才几分钟,莫薇雨就把一盒芒果巧克力吃去了一半，大概是吃得急了,巧克力沾在嘴边,连抹得精致的口红都晕开了。
哪里还有刚才淑女的样子。
听见声音，莫薇雨有些惊慌的回过头,见是白然才松了口气。
白然把杯子放下，抽了张纸巾递去：“沾到了。”
莫薇雨腮帮一鼓一鼓，就像是吃坚果的仓鼠,她接过白然的纸巾，含糊道谢，目光还黏在巧克力盒上。
白然重新落座,两手托着腮，枕在膝盖上：“你多久没吃过巧克力啦？”
莫薇雨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口水才开口：“小学之后，就没吃过了,不管是巧克力,还是糖果，妈都不准我吃。”
哪有这么霸道的妈？
这么一比较,某种程度上，白可玥好像还正常点，至少不会逼她戒掉零食。
莫薇雨连吃好几颗巧克力，似乎嘴瘾过了，动作慢了下来：“白然，我想问你点问题。”
“你问。”白然也捻起一块巧克力。
莫薇雨迟疑片刻：“你和程淮熟吗？”
白然的动作一顿,想起刚刚的鸡腿，笑着摇摇头：“就那样吧，毕竟他爸爸是我姨丈，也不会太生分。”
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莫薇雨微微笑着看她：“没关系，其实我对程淮没有什么感觉，你不必担心。”
那才值得担心好吗！
莫薇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简单地一顿饭，你应该也清楚。”
白然觉得自己的笑有点僵，连忙把一块草莓巧克力丢嘴里：“程淮这个人其实......等你跟他相处久了，就能感受到他人还是不错的。”
她握着杯子，微微垂下眼眸：“白然，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白然回答得干脆利索。
“我没有在程淮身上找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莫薇雨幽幽叹了口气，“是不是觉得我挺搞笑的，这种地方还找什么心动。”
白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挺正常啊，是我的话，也想找个喜欢的人。”
“不过，我觉得程淮跟你挺配的，”她满脸诚恳，“你性格温柔，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我要是男生，肯定也得对你一见钟情。”
她的话逗得本来表情有些沉重的莫薇雨一下子笑了：“你是不是从小就嘴甜？特别讨家里人喜欢吧？”
“没有，”白然想到程家父子和白可玥，晃晃脑袋，“我是看到漂亮小姐姐才会嘴甜。”
“刚刚我看见你吃鸡腿，”聊得熟了，莫薇雨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其实我也好想吃大鸡腿啊！用手抓着，大口大口的吃。”
“我在家里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大口吃东西，不能喝酒，走路也不能大步，”莫薇雨抱着巧克力盒，小声抱怨，“和人说话时，脸上永远要带笑......”
白然觉出有点不对劲，她费了些力气从莫薇雨的怀里把芒果巧克力的盒子拿出来，咬了一个。
轻微的酒精味充斥了口腔。
草莓味的不带酒精，可是芒果味的这盒居然是酒心的？
“不能吃了，”白然把巧克力收回，“再吃你就得醉了。”
莫薇雨哼了一声：“我的酒量好着呢。”
白然想到莫夫人那张刻薄的脸，后背就有点发僵，她把水杯塞到莫薇雨的手里：“喝水，喝水。”
还好酒精度数低，她给莫薇雨灌了几杯温水后，对方又重新安静下来。
临走之前，莫薇雨又恢复了端庄的淑女样子，朝白然和程淮笑着挥挥手说再见。
莫夫人瞟了白然一眼，盛气凌人的走了。
把琴房收拾好后，白然嫌房子里有点闷，走到院子里透气，隐隐约约听见另一头传来了说话声。
好奇心让她循声而去。
“你今天是故意要下我的面子？”程立青面色铁青。
白然连忙一闪，躲在高大的植物后。
“你所谓重要的事，就是这个？不觉得无聊吗？”程淮侧对着白然的方向，看不清表情，但声音中的冷意丝毫未掩。
“我让你回来，不是让你给客人脸色看！”
“我回来，也不是为了给你当提线木偶。”
父子二人之间剑拔嚣张。
程立青盯着程淮半晌，目光忽然锐利：“你和白然到底怎么回事？”
程淮冷笑一声：“和你有关吗？”
程立青嘴角微微抽了抽：“你不要忘了，她现在喊我姨丈。”
“所以？”
“胡闹也有点分寸，她是你妹妹。”
“妹妹？”程淮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哈了一声，“你和白可玥连证都没领，不管血缘上，还是法律上，她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算什么妹妹。”
程立青似乎被程淮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你妹妹！”
程淮忽然安静了，往旁边慢慢的走了两步。
在月光下，白然看清楚他的脸。
本应柔和的眉眼间满是冰冷的戾气，冻得白然下意识想打哆嗦。
她还是头一回见程淮这么暴戾的样子，浑身都带着寒意，就像是只呲着牙的独狼。
“你要是在意外人的看法，会在我妈走了没几年就娶那个女人？你要是在意外人的看法，会把我妈的所有东西都收起来，把她的所有存在都抹杀？程立青，你不配教我怎么做人！”
“反了你了！狼心狗肺的东西！”程立青勃然大怒，下意识就要举手，忽而又硬生生止住了。
高大半个头的程淮毫无惧色，冷冷的看着他：“又想打我？打啊，反正你想打就打，有考虑过我是十五岁或者二十五岁吗？”
程立青高举着的手，许久都没有落下，最后悻悻的一收。
“少提你妈！”
程淮冷笑，目光如刀：“你当然不想提她，如果可以，你还想把我的存在也抹去吧？”
程淮的脸忽然微微侧过来，似乎看到了躲在后面的她。
白然连忙又往后缩了缩。
程淮没再说什么，扭头就走，程立青铁青着脸在原地。
白然小心翼翼躲在阴影处，等两人都走了，才从另一侧溜回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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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程淮在琴房门口敲了敲门。
“哎，”白然才刚坐下没几秒，心跳都还没平复，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连忙捧起桌上的草莓巧克力，“吃吗？”
程淮扫了一眼：“你要吃就带走。”
程淮心情是真的很差，坐到车上时，连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粗鲁。
白然偷偷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终年不化的雪山，冷硬得让人心惊。
完了，这大概就是他开始黑化的前兆。
没有感情羁绊的程淮，慢慢就变成冷酷的野兽，变得多疑且残暴，利索又不带犹豫的开始除掉他从前看不惯的家伙。
为程淮牵红线必须得提上日程的首要任务。
回程一路无话，程淮甚至关掉了平时经常听的古典乐，除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车里没有别的声音。
车子在车库停下。
白然等了几秒，也没等到程淮熄火下车，她小心翼翼的看对方一眼。
脸色冰冷，冰山都没他难靠近。
程立青和他之间的嫌隙不是一两句就能解开的，何况，看样子做错的确实是程立青。
劝程淮大度点，简直是慷他人之慨。
白然想了想，决定还是让程淮一个人静静。
她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慢慢伸手去拉门把。
“刚刚你在吧。”
程淮的声音有点阴恻恻，让白然心里一惊，她回过头，正好对上对方冷意凛然的双眼。
“都听到了吧？”
白然收回手，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我只是不小心路过。”
“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狼心狗肺？”程淮似乎没打算得到她的回答，又问，“刚刚他让你去书房都说什么？”
“问我为什么最近没在家里住，也没有别的了，后来姨妈进来，姨丈就让我走了。”
“你怎么回答？”
白然哦了一声：“我跟他说，我在外面租了房子，还找到了工作。”
为了不让程淮多想，她又解释：“你和姨丈的关系已经这么紧张了，我不想再给你增加什么麻烦。”
程淮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收留一个你，算不了什么。”
语气总算放缓了些。
她想了想，打开放在腿上的巧克力，里面还有半盒草莓味的。
“吃巧克力吗？”白然朝他露出了笑，“甜的东西可以给人带来幸福感。”
程淮看看巧克力盒，又看向她，目光里忽然出现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疑惑。
“所以你才这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白然不明白，伸手就要去去拍拍他的手臂：“打起气来......”
她的手在刚碰触到程淮时，耳边忽然出现如手机电流的声音，她又看见了从没见过的画面。
白然躲在一根柱子后，她看见稍远的地方，站着年轻些的程立青，还有少年程淮。
穿着校服的程淮，低着头站在程立青跟前，程立青一手拿着张数学试卷，一手拿着根棍子。
“为什么不是第一？”程立青的脸黑得几乎滴出水，“这种题目你都会做错？”
“你学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其他人能拿到第一，你不可以？”
“拿不到第一，你就什么都不是！废物！”
他每说一句话，棍子就落在程淮身上一下，发出闷响。
少年低头咬牙，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白然睁大了眼，却不敢发声。
那头的程淮，忽然微微扭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原来从小就好看，可黑色的眼睛里，没有孩子的天真与单纯，只能看到倔与挣扎。
就像之前她第一眼看见的程嘉阳。
白然回过神时，只觉头疼得厉害。
“你怎么了？”程淮察觉了她的异样，微微蹙眉。
“我没事，”白然定定神，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不明显的颤抖，她吸了吸鼻子，“可能是有点儿感冒了。”
她把巧克力塞到程淮的怀里，尽力用平稳的声音说：“你做得对，没有谁的人生应该被另一个人操控，就算亲人也不行。”
“我先回去睡觉了。”
白然低头推开车门，推开家就往里走。
八月欢快的摇着尾巴出来迎接她。
程淮坐在车里，半晌没动。
他本以为白然会站出来和稀泥，劝自己和程立青和好，就像其他认识他和程立青的熟人一样。
就算是萍姨，平时也尽力想修复他们父子的关系，却从不深究他为什么会这么恨程立青。
然而白然却目光坚定，一字一顿的说“你没错”。
她会说出这种话，大概是想到自己的遭遇吧？
程淮忽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从来没想过，他和白然还会有同病相怜的时候。
程淮低下头，草莓巧克力因为车内的温度，已经开始有点微微变软。
他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融化的巧克力里渗出草莓酱，又酸又甜。
“哪里就会心情变好了，”程淮连吃两颗，“小骗子。”
嘴角却微微弯起了。
目光落在副驾驶上，一个用环保袋装着的深色的文件夹静静靠在座位旁。
程淮记得，刚刚到亚当娱乐的时候，白然一直在翻看里面的文件，表情专注。
那时候他开着车，都没来得及看这里面是什么。
才把文件夹打开，好几张照片就顺着滑了下来。
程淮伸手捡起，刚看清照片，表情马上僵住了。
赤着上半身的周棠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看着他，表情深邃。
程淮：......
作者有话要说：季以诚：老板？
程淮：她到底应聘的什么职务？
一叠周棠写真照片甩在桌上，八块腹肌清晰可见。
季以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