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和下雨天都适合睡懒觉。
白然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在装修,拿着个锤子不停往她头上的墙敲钉子,砰砰砰的实在烦人。
她翻了三次身后,有些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好像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谁在敲东西。
白然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是从门那头传来的,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的嘟囔:“我起来了。”
那头顿了顿,忽然又从底下传来了两声类似爪子挠门的声音,最后恢复了平静。
白然没有多想,拉开窗帘。
雪已经停了,下了整晚,外面的景色已经改变了。
白茫茫一片,雪压在枝头,远看去像花开满树。
今天圣诞节呀!下雪天和圣诞简直是绝配。
白然心情不错的洗漱完,循着香味走到饭厅,程淮穿着整齐,已经快要吃完早餐了。
这个男人就这么喜欢黑色吗?在家也穿一身黑?
八月在他脚边,乖乖的在自己的餐盘里吃着。
一人一狗看起来格外和谐。
白然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就开始吃那份多出来的早餐。
啊,早餐也好吃,云吞皮薄而不烂,肉质鲜嫩,汤底香浓,比饭堂阿姨做的干瘪小云吞要豪华多了。
看来程淮自己在国外留学的几年,磨炼出一手好厨艺,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课余跑到餐馆里打工,从而积累出第一桶金?
白然吃得开心,脸上不由自主带上明显喜色。
“吃个早餐都能傻乐。”
程淮抬眼,好像在打量什么稀奇物品。
白然吞下一个云吞,肚子的饱足让她心情大好,举起了停战的旗子:“好吃呀,昨晚的面也好吃,想不到你这么会做饭。”
“一碗面就让你这么满足,难怪敲半天门都不醒。”
人是不应该和美食作对的,白然不再搭话,程淮看起来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在白然喝下最后一口汤,满足的舒气时,盯她看了许久的程淮再次开口。
“吃饱喝足,来聊聊正事吧。”
程淮语气轻松,白然却听出了一点不正常。
和程淮相处的这段时间下来,她虽然看不透这个人,但勉强摸清对方的一点脾性。
文质彬彬,眼神温和,笑容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然而这时候的程淮,才是应该警惕的——-
“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慈善晚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白然忽然觉得,和眼前笑得像个儿科医生的程淮,她还是更愿意应付对她鸡蛋挑骨头的程淮。
她小心开口:“我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程淮一挑眉:“我看你是没睡醒,昨晚慈善晚宴有多重要,需要我说吗?”
需要,并且,完全不觉得这个晚宴缺了我会出什么问题。
白然不敢说,毕竟现在不仅寄人于篱下,还吃人嘴短。
程淮手肘抵在桌上,手指相抵,饭桌瞬间被他坐出了公司办公桌的气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你还是懂的吧?”
又不是我让你做的,白然抿抿嘴,有点心虚的撇开眼神。
“装哑巴不能逃避问题。”
他脚边的八月仰起头,认同般哼唧了一声。
成精了吗这狗子。
白然讪讪开口:“我认错还不行嘛。”
“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
这人在国外大概不是当厨师赚钱的,是去华人学校当老师的吧?还是级长那种!
“那你想怎样啦?”白然盯着程淮说一句就哼唧一句的八月,用眼神示意它收声。
后者反而更起劲了。
“其实你不情愿,我也不能怎样,”程淮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不过是打个电话,让你姨妈把你接回去——-”
他稍微拖长语调,拿起手机就按。
白然动作敏捷,起身一掌把他的手按在了桌上。
打电话给白可玥,那不是要她命吗?
这个白姨妈千叮咛万嘱咐,就差露骨的要她找机会爬程淮的床,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为了避开程淮,故意装病,那恐怕连学校都回不去了。
“嗯?”程淮露出有点困惑的神情,好像不明白她的举动。
装,你再装!
没有比程淮更会扮猪吃老虎的人吧?
她牙痒痒,想半天又没别的法子,只能认命,低声下气的说:“是我错,我不该骗你,要杀要剐,任凭程总处置,您让我往东,我绝不跑西。”
程淮满意的收起手机:“既然你都说了,那就这么决定吧,不过为了防止你出尔反尔......”
白然心中警钟大作:“你该不会要和我签合同吧?”
程淮:“我这个人比较尊重员工,就用你喜欢的方法吧。”
白然盯着程淮伸出的尾指,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
程淮是全世界最幼稚的总裁!
绝对没有之一。
程淮迎着她的目光,笑得温和天然,人畜无害。
她狠狠的勾了程淮手指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后者满意收回手:“那先支付点利息吧。”
所以说,资本家是万恶的,本质是剥削劳苦百姓,全世界被压迫的劳动人民应该联合起来推翻他们。
没有理睬白然脸上明显的吐槽欲,程淮靠在椅背上,双臂扣在胸前:“鉴于你昨晚的不出席,让我无端多了不少麻烦,今晚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去玩,”程淮欠了欠身,“你不是想过圣诞节?今晚带你去。”
我想过的是没有压迫,不被嫌弃的圣诞节。
白然想了想,丢出个理由:“我和舍友约好了,今晚要一块吃圣诞大餐,不回去,要被误会的。”
程淮静静的看着她:“你宿舍里不是有俩女生谈恋爱?还有一个追星成瘾,亚当娱乐今晚会直播圣诞晚会,谁会跟你吃圣诞大餐?”
白然目瞪口呆:“你是居委会的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程淮点了点太阳穴,“鉴于你有前科,我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你看,要是没有调查,我又得被你骗了吧?”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消受得起程淮,白然虽然还想不起女主叫什么,心中已然对她肃然起敬。
到目前为止,自己和程淮的对战,还未尝一胜。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屡败屡战中爱上这种没理都能说出花的男人?
世上本没有道理,程淮说多了,也就成了理。
白然的小本本,又记上一笔。
“东西放在客厅,去看看吧。”程淮微微抬了抬下巴。
和昨晚相比,日光充足的客厅多了几分家的气息。
有个包装考究的大盒子放在茶几上。
白然小心翼翼打开盒子,一片深蓝色映入眼帘。
是条乍一眼看上去不是很花里胡哨,但造型和款式都很抢眼的长裙,白然定睛看,裙摆上的星星点点,居然都是碎钻。
在裙子底下,还有一双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高跟鞋。
很多女孩子小时候都会幻想自己是公主,白然也不例外,她看着这身行头,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被善良女巫施法后的灰姑娘。
“我想应该合身的。”程淮踱到她身后。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白然回过头,紧紧盯着程淮。
“郑成裕的独生女儿郑卓涵在圣诞节生日,他每年都会为她举办盛大的生日宴,顺便搞个圣诞通宵派对,不少富商的儿子女儿都会去捧场。”
白然愣了愣:“明天周一呀。”
程淮眼皮都没抬:“别想骗我,你明天早上没有课。”
白然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场合了,她撇撇嘴,放下裙子:“我要是有个有钱爸爸倒是去得名正言顺。”
“我带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程淮重新把裙子拿起,递给她,“去试试。”
“你是准备告诉人家,你有个长得像十七八岁其实只有十岁的女儿,还是准备告诉人家你今年已经四十多了?”白然经过思索,真诚发问。
程淮眯了眯眼,好几秒后才开口:“有时候我真想知道,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
“谁跟你说只有女儿儿子身份的人才能出席?”
语气带着隐约的一言难尽。
他捏了捏眉心,像是缓和情绪:“听着,除了那些富二代,还会有一些以女伴身份出席的人,比如你。”
“所以不要再问什么我四十岁还是你十岁的蠢话,我也不可能有你这么蠢的女儿,现在马上去试衣服。”
白然乖乖接过长裙,这回她没有反驳,而是心情相当愉快的哼着歌走进房间。
虽然又被怼了,但是在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让程淮吃了一回瘪吧?
出乎白然意料,裙子很合身,穿上身后,蓬蓬的裙摆看起来就像片灿烂的星空。
白然在落地前转了一圈,深蓝色的裙子衬得她的肌肤更显白皙而吹弹可破,抹胸的巧妙设计,托着那两团羊脂玉似的柔软,看起来,腰被掐得更细,盈盈不堪一握。
真的符合想象中的吸引所有人眼球的魔法裙的样子。
程淮正在沙发上有些无聊的翻着杂志,白然拎着裙摆,努力让自己走得优雅点。
她虽然对这个派对没有什么兴趣,但在程淮面前,绝对不能认输。
“我穿好了。”
程淮闻声抬头。
白然在对上程淮双眼时,看见他的眼神变得有点难以描述时,立马做好心理准备。
程淮没有马上开口,可白然的脑子里已经为他写好了接近两页的剧本了。
【穿上龙袍不像太子。】
【真是高估你的衣品,走在我旁边都要把我带蠢了。】
【你这个气质简直是配不起这裙子,太暴殄天物了。】
【学校有没有气质培养班?赶紧去报一个。】
白然走到程淮面前,迟迟没有听见对方的评价。
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微妙,两人对视着,陷入了沉默,八月蹲坐在一手托头的程淮身旁,不明就里般看着两人。
难道是丑得太突破心理底线,实在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为了缓和尴尬,白然原地转了一圈,故作轻松的问:“怎么样?”
程淮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了。
白然微微瞪大了眼,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