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躺在床上，心中有股控制不住的戾气，面无表情的磕了磕宿醉后有些发疼的脑袋，眼睛无神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片刻后叫了声，“系统。”
悄然无声，没有动静发生，到底哪个是真的。
要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扣扣扣，房间外姜祉川敲了敲门，“谢哥，起床吃早饭，要上学了。”
姜祉川……高考状元……金融系大神。
不，都是梦。
“嗯，马上。”谢宴揉了揉鼻梁，走进卫生间洗漱，收拾好之后看了眼镜子，里面的他好像诡异弯起唇角，再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
谢宴兴致不高，到了学校也蔫蔫的，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昨晚把谢宴送回去，回家之后还是有些担心，一下课季柏年就去了二班。
林舒琪给季柏年让了位置，然后小声的说，“谢哥一直就这样，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不舒服。”
季柏年点了点头，想说把手放到谢宴额头探探，结果被谢宴躲了过去，愣怔了一下，对上谢宴的视线，“怎么了？”
“你觉得你大学会出国吗？”
谢宴像是在随意找一个话题聊天，但声音哑哑的，有种阴郁的感觉。
“不会吧。”他爸爸大概不会让他出国。
“你是不是喜欢我？”
“……”两个问题跨度太大，季柏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季柏年以为谢宴是因为昨天的事被伤害太深，但却不知道，那种伤害谢宴受了两次，可中间隔了两年时间，谢宴甚至提不上兴致去伤神。
没给季柏年回答的机会，谢宴把脸埋在手臂间，闭上眼睛，语气很慢，“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下。”
“…嗯，你不要乱想。”
季柏年担心的看了眼谢宴，修长的手撑在桌子上，等了几秒，起身离开。
林舒琪坐回椅子，看着抬起头靠着墙的谢宴，看到他有些烦躁的蹙眉，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今天自习了多，你要不要中午出去放松一下午？”
“我现在去。”谢宴突然站起来，拿起披在身上的校服套上，打算直接逃课。
“可是……”对上眼神，林舒琪让了位置，看着谢宴背影的林舒琪有些苦恼，接住那句没敢说出来的话，“下节课是老班的课啊。”
逃课当然不能从正门，谢宴绕到花园，计划着翻墙，结果找准了树和着力点，还没来得及开始翻墙就有人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谢宴站在高高的灌木丛后面，没有要躲的意思，也看清了两个人是谁。
祁尧丞和杨蔻蔻。
祁尧丞有些不耐烦，“就在这儿，有什么事快点说。”
“祁尧丞，你知道我喜欢你吗？”杨蔻蔻倒是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然后又说，“如果你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吧，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不知道，不愿意。”祁尧丞双手放在口袋里，一副‘谁也不爱别来烦我’的表情，淡蓝色的宽松款卫衣在阳光下有些泛青。
“我不会放弃的。”得到回复的杨蔻蔻也不气馁，转身就要走。
结果听到祁尧丞说了句，“我喜欢男的，别来烦我。”
杨蔻蔻有些羞恼，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离开。
祁尧丞早就看到了谢宴，看他要爬树翻墙，走了过去，“去哪儿？”
“蓝咖。”谢宴坐在墙头，莹白的指尖搭在墙上，想了很久才想起两人在蓝咖网吧的回忆似乎没那么美好，“去吗？”
见谢宴好像根本不在乎前天那个吻的样子，祁尧丞咬咬牙，顺着谢宴的路线爬上墙，顺利的翻了过去，站在墙外，祁尧丞抬头，目光有些不驯，“走啊。”
实际上谢宴的记忆跑到别的地方待了两年，早把建校庆典那天晚上的事给忘了，只是记得在那两年他和祁尧丞是玩的不错的朋友。
……
蓝咖网吧。
谢宴把注意力放到游戏上，一时也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神鬼乱力的事情。
一局结束，等待匹配。
祁尧丞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谢宴，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今天情绪不高，我见你昨天走的挺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发生了变化，谢宴已经懒得说想他那个法律上也没有关系的生父。
平时谈话，谢宴很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祁尧丞很直观的发现了谢宴的变化，“一会儿我们去吃水煮鱼吧。”
“嗯。”游戏开始了，谢宴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能让一个人在一天的时间内性格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常常接触心理医生的原因，祁尧丞总觉得谢宴有点抑郁。
“谢宴…”祁尧丞想要提醒谢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总不能说我怀疑你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吧？
“怎么了？”谢宴的语气稍微有些轻快，完全没有刚刚的爱搭不理的感觉，像……
祁尧丞悚然的看着谢宴勾起的嘴角，心中的疑虑加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没有人回答，谢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健谈，“你记得上次我带你去吃的那家火锅店吗？”
什么火锅店？
他们根本没有一起去过火锅店啊？
祁尧丞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顺着谢宴回了句，“记得，怎么了？”
“也没什么，”谢宴配合着祁尧丞击杀一人，淡淡的笑了声，“那家火锅店我和柏年常去，你可不要吃醋。”
吃醋……
“我吃什么醋啊？”继续顺着谢宴回答，祁尧丞余光轻轻看了眼谢宴，他已经确定谢宴这家伙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谢宴却一副我知道你吃醋的模样，手指离开键盘，把祁尧丞抵在椅子上，笑意很深，缓缓靠近祁尧丞，手溜进他的衣服，声音很轻，带着某种暗示，“我在这里赔偿你好不好？”
祁尧丞瞳孔蓦地放大，看着谢宴快要碰到他的薄唇，突然出声，“谢宴！”
铛——
几乎一瞬间，谢宴清醒过来，手下是顺滑的触感。
认清发生了什么，谢宴把手抽了出来，摔回自己的椅子上，右手遮住双眼，喉间干涩，“抱歉。”
“你……”祁尧丞沉默了一下，直接把话说了，“你可能最近压力有些大，心理方面出了点小问题，我认识这方面的医生，回头我把电话和地址发给你，有时间…去看看比较好。”
“嗯…”
吐出一口郁气，谢宴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今天的事对不住，改天请你吃水煮鱼，我有些事先走了。”
“好。”祁尧丞看着谢宴离开，拿出手机把心理医生的电话和咨询室的地址发给谢宴，然后起身回了学校。
这时候才十点钟，谢宴直接回了家，把自己摔在床上，在脑子里不停的叫着，“系统？系统，系统……”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谢宴直接叫出了声，“系统。”
“系统…”
“系统！”
一声比一声急促，最后却突然笑了出来，“你特么有种就给我出来啊！”
仍然什么都没有，安静到呼吸声都听的很清楚。
谢宴坐在床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快到中午的时候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去二班得知谢宴提前离开，姜祉川放学回来听到浴室的动静，知道谢宴在家，就洗了洗手开始做饭。
一直到饭做熟了，谢宴还没有从浴室出来，姜祉川抿了抿唇，把饭盛好，去谢宴的房间敲了敲浴室的门，“谢哥，要吃饭了。”
没有人应。
谢宴在浴室早就关了淋浴，换好衣服，他现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有人把他和其他人的对话录了下来放到他耳边无限循环。
——我喜欢你，你要和我在一起吗，柏年
——嗯
——我有一个女儿，她虽然志不在此，但我不希望她的未来会有一些人为的波折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选罚酒
……
头好痛……谢宴抬手捂住太阳穴，镜子里的自己，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镜子里的谢宴掀起唇角，带着惑人的感觉，像个吸食灵魂的恶魔，谢宴好像听到他说，“我是谢宴……”
谢宴手抵着镜子，“我才是……”
“我们都是……”镜子里的谢宴神色突然变得阴郁，“但没有人会喜欢我们。”
“我才是谢宴……”
镜子里的谢宴蓦地笑了出来，“不不，你不是我也不是，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是假的，没有一个人是真的——”
——砰！
镜子被谢宴一拳锤碎，镜子碎片落了一地，谢宴看着地上无数个谢宴，眸子漫上猩红，根本不在意手上滴落的血。
我才是，我才是，我才是……
一直在敲门的姜祉川听到动静，担心谢宴出事，用力撞开了浴室的门，看到了谢宴脸上被溅了几滴血迹，瞬间看到了谢宴受伤的手。
“谢哥？”姜祉川见谢宴一动不动，像沉浸到自己的世界，把人拉到客厅，拿出医药箱开始处理伤口。
谢宴好像感觉到了疼痛，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到姜祉川的脸上，好像有些迟疑，“姜祉川？”
“谢哥？”姜祉川抬头，以为谢宴有什么事。
过了很久，他听到谢宴说，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