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心头涌上来一阵无奈——
明明知道这人一定是装的,先是甩锅陷害李柏群,现在又卖可怜来骗她,其恶劣程度简直跟男版的白莲花有的一拼!
但!她偏偏就是心软了!
望着晏玉书唇边一丝丝殷红的血迹,白鹿颓然地放下刚鼓起来的气势,走到他身边。
罢了罢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以后可以慢慢来,现在孩子受伤了,得先给他治治。
晏玉书的目光宛若钉在白鹿身上,他一瞬不瞬地将她望着,看着她放下那要训他的气势,走到自己跟前,眼中笑意不自觉渐渐泛出来。
白鹿蹲下身子在他身边,仰头一看,便瞅见了这眼中的小得意,和隐隐得逞了的笑意。
她一瞪眼——你做戏能不能做全套?
骗她也就罢了,现在连装都不打算再装一下了嘛?!
被她这么一瞪,晏玉书极轻极缓地眨了两下眼睛,将那几分得意藏起来了,满眼无辜地望着她,唇角又多了几分血迹。
那模样,仿佛是在说:连你也要骂我了吗?
“……”算了算了算了!承认你演技通神,可以了吧!?
白鹿忿忿撸起袖子,将戏精本精扶起来,打算替他疗伤。
他假装踉跄地站起来,又似乎身子虚弱似的站不稳,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朝着白鹿压过去。
这人身形本来就高大,白鹿那么纤瘦的一个姑娘,这么一压下来,他几乎是将她整个拥进了怀中。
白鹿只觉得遮天蔽日的阴影从脑袋顶盖下来,然后就是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身上,简直透不过气来。
费力地从晏玉书的肩上透出一双眼睛来,白鹿挣扎着去看他,正巧与对方低眸俯视下来的眼神对上。
这眼神再不掩饰了,于冷漠的阴郁之中,透出来分毫笑意,带着一点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卖乖。
啧,这人怎么这么恶劣,还这么幼稚!
白鹿想怼他,但碍于梅清渐在场,她又不能出卖了晏玉书的真面目,只好悻悻作罢。
她骂骂咧咧,“撒开我,我给你疗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白鹿和晏玉书还在拉拉扯扯,那厢李柏群还在被师妹训斥。
这件事,的确是李柏群有错在先,但他只是对不起云华宗,而非对不住晏玉书。
李柏群握紧了手中的霜华剑,紧锁着眉头,“师妹,我盗剑只是为了闯龙门阵,我想证明给你看,我能保护你!盗剑是我的错,这我认,可他晏玉书,并不是我们从前看到的那般朗朗君子,其实他狼子野心呐!”
梅清渐失望地摇头,她抬手想夺回霜华剑,却被李柏群躲开。
李柏群迅速后撤半步,一手挡开她,“师妹,这些事我们回头再说,我要先为你解决掉这个包藏祸心的人!”
霜华剑剑光一闪,于漆黑夜幕之中显得分外醒目,引来了晏玉书的目光。
他慢慢松开白鹿,将她往一侧轻轻一推。
也顾不上装虚弱了,晏玉书将折扇展开,一手挡住霜华剑的攻势。
但这来势太汹汹,当着梅清渐的面,又不能用什么阴邪怪招,他只能硬扛着,足尖踩在雪地上,向后滑出数米,直至后脚悬空在雪崖边沿上,才将将稳住身子。
晏玉书索性以脚尖踩着雪崖沿线,长身玉立,转折扇一笑,“李兄,这怕不是误会一场吧?”
白鹿望着晏玉书身后深不见底的雪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装逼!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她正打算把晏玉书拽回来,突地,他身形猛地一晃,向后跌落下去,刚才还长身玉立的白衣侠客仿佛被深渊吞没,眨眼间大半个人便没入了雪崖之下。
晏玉书单手攀着崖边,凝眉转头望着脚下黑沉沉的雪渊,若有所思。
白鹿与这个世界的人不同。他们自小便经历着各式打打杀杀灵异鬼怪之事,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而她是个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青少年,尤其知道生命可贵。
她惊了一大跳。
小步跑上前,整个身体都半跪伏在雪崖边,死命拽住了晏玉书的手腕,“你先上来再说!”
晏玉书却单手攀着崖壁岿然不动,他倏尔开口道:“崖下有东西。”
刚才,他不是没站稳掉下去,而是身后被什么力量沉沉一坠,才向后仰倒。
“哎呀不管有没有东西,你先上来好不好!?”白鹿毕竟是个女孩子,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拽不动晏玉书。
她急得要命,腾出一只手,单手捏住了晏玉书的两边脸颊,强迫他转过来看着自己,“你别逼逼叨叨了!赶紧给我上来!”
奶凶奶凶的。
冰凉的指尖捏在自己的脸上,还能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隐隐颤抖,晏玉书一点都不担忧恐惧,反倒还笑出来了。
他点点头,反手握住她的手,“好,我听你的。”
晏玉书脚踩在岩壁上借力向上腾起,原本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情,脚下却突地一滑,他身体摇晃几下,险些跌落下去。
他的脸色变了,迅速放开了白鹿的手,整个人伏在雪崖壁上,生怕将她也拽下来。
晏玉书的面色凝重起来,他这次终于确定了,崖下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在作祟!
“嗷呜——”
空山雪崖远望如无人之境,一声狼嚎响彻四野,懵懂而不知天高地厚的雪狼从山上走下来,只知自己饿极了要吃肉,循着人味儿慢慢走过来。
它的双眼散发出幽绿的光,眼底是贪馋的渴望,正沿着雪崖边过来。
突地,像是有外力拖拽似的,雪狼的身子猛地一歪,直直就从崖边掉了下去,可怜它连个声响都还来不及发出。
片刻过后,崖下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啃噬声。
明明雪崖高百丈有余,可这声音偏偏像是炸响在耳边似的,撕咬声、吞咽声、争斗声,此起彼伏,不过转眼便又静下去了。
大概,是雪狼被吃完了……
白鹿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太近,像是野兽在她耳边啃噬似的。但被啃噬的东西已经是野兽,那么雪崖底下的,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赶紧定了定心神,双手重新抱住晏玉书的手臂,“你先上来再说!”
晏玉书单手扒着崖边,另一只手推开她,收敛了所有的不正经,沉声道:“你快退开!越远越好!”
白鹿一怔。
偌大一片空荡荡的雪崖,边沿是晏玉书和白鹿进退两难,目光再往里去一些,是梅清渐和李柏群缠斗得不可开交。
李柏群要杀晏玉书,梅清渐当然不会允许,两个人打斗在一起。但李柏群不忍心伤师妹,霜华剑便屡屡剑下留情,避开要害。
终于,他们相互克制住,彼此都动弹不得。
李柏群见着在崖边挣扎的晏玉书,一咬牙一狠心,抬手将霜华剑狠狠向下压,剑锋笔直插入地面,剑气震荡,铺满碎雪的地面上裂开了层层纹路。
“师妹,我知道这样你会恨我,也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但没关系,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
裂纹愈演愈烈,渐渐向着晏玉书和白鹿的方向延伸过去。
白鹿犹然不觉,她只是死死地抓住晏玉书,想将他救上来。
她的整个身体已经趴在了雪地上,衣裳过于单薄,手指都已经被冻僵了,全凭着心里头的执念在死死拽着晏玉书的袖角。
晏玉书能感受到,雪崖下那股力量愈演愈烈,不断地将他向下拖拽,他甚至已经越过层层暗影,望见了那无数道将他视作盘中餐的贪婪目光。
他心中终于急切起来——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白鹿。
“白鹿,你先听我说!你放开我,免得自己也身受其害。你相信我,这些东西我能应付,我不会死!”
不会死,但是不一定不会重伤。
白鹿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想把他拽上来。
风渐渐大了,甚至堪称狂风呼啸,乱发不断鞭笞着她的脸,卷起地上碎雪,扑进了她的眼睛。
白鹿的余光望向雪崖之下,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切,像是一片未开化的混沌。
于这一片黑洞洞的混沌中,她猛然间顿住——
慢着!
这不就是雪崖!?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她竟然忘记了,这不就是白青崖被梅清渐丢入其中的雪崖!?
原先还在庆幸自己应该不会被丢下去了,可到了现在,却又面临了不同的困境。
而这一次,遇险的人是晏玉书。
这时候也和书中的情节大不相同,崖底多了些尚还看不穿是什么的危险东西。
晏玉书是原书作者的亲儿子,什么杰克苏光环、大神光环通通都被加到了他的身上去。
他当然不会死,可在书中,他也不是没有受过重伤,不是没有过下不来床的情况。虽然性命始终无忧,却被伤病缠身。
如果那时候白青崖能在他的身边,一定不会出现那样的境况吧?
而现在呢?
裂纹层层逼近,一路延伸到了崖边,灵气震荡,晏玉书的手被震开,他在最后的时刻截断了那一角衣袖,让白鹿抓了个空。
白鹿手中仍还拽着那半片衣布,呆呆维持原姿势趴在雪崖边,向下望,眼睁睁看着晏玉书错手被震离开崖壁。
从前她一直嫌弃电视剧中演员坠崖的片段被拍得无限长、无限唯美,恨不得四面八方的角度都要拍一遍,还要穿插各式各样的回忆片段。
到了现在,亲身经历,她便更嫌弃了。
坠崖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动作,而坠落至崖底,也应该只有短短片刻时间。
已经没有时间给白鹿思考,她和晏玉书对视着。
对方的神色并不惊慌,只是有些凝重,还算镇静。
但白鹿心中已经是千军万马奔腾了。
她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身体骤然向前一扑,整个人便跟着他跳了下去。
罢了罢了,反正原书中她也是要被扔下去的;而且她是医者,反正书灵可以保她不死,只要她不死,她就能救受伤的晏玉书;还有还有,她还要做任务,还得攻略晏玉书,这样也有助于她刷好感……
就当这是她的命吧!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白鹿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了无数个借口,却始终逃避一件事——在那一刹那,她才没有想到那么多东西,只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其实在这个世界里,不论生死,她都是想要和晏玉书一起的。
倒不一定是多么深重的爱意与喜欢,人的情感向来是复杂难以捉摸的。
只是在这大千世界之中,注定要经历生死和困境,如果白鹿有的选择,她一定会选择待在晏玉书身边。
这样的情感,连她自己,都看不穿。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一个非常悲惨的事情,我,今天在夹子上扑得真是无声无息[苦笑]
但,没有关系,让我先把这一本好好写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就不信,一本扑还能本本扑(希望这千万不要是我给自己立下的flag…
对了,再补充一句,以后更新还是按照之前的时间啊,下午18点的时候更
感谢小姐妹们的支持,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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