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看看,右看看,四下无人。
白鹿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轻着步子,出了这小小院落,向着梅清渐所住的院子去了。
在白天时,她已经打探好了方位,一路上尽量避开守卫,直冲目标方位前进。
要说为什么?
因为她心中急呀!
这才刚开局而已,几乎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晏玉书的好感度就噌噌往上涨,而她的呢?好不容易上升了十个点,却因为这争风吃醋的小心思,又断崖式降回原点。
再这么下去,她还攻略个什么攻略?不如索性在这书里头住一辈子算了!
白鹿掰着指头已算好了——
原书中写,白青崖看过老宗主后,表明自己有法子抓到下毒之人。
这毒很奇,是苗疆来的蛊虫,下毒者需以自身的血来催动蛊虫,控制着它钻入被下毒人的体内。
这么一来,下毒之人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了点这种毒,且会受其影响,被毒气攻入体内。
这些微毒气其实很好驱散,但不知为什么,梅清渐并没有驱散自己体内的毒气,而是任由它在每日午夜发作,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白青崖无条件信任着晏玉书,她将揪出下毒之人的法子告诉了他,让他在某个深夜,误入了梅清渐的闺房。
好巧不巧,这正赶上梅清渐体内毒发的时候,他并未多言,而是先替她驱散了体内余毒,并悉心照料了一整夜。
在第二天梅清渐醒来之后,晏玉书含笑将她凝视着,温柔安抚,“你放心,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但我会替你保密。”
于是梅清渐彻彻底底动了心。
并且晏玉书此举,还暴露了白青崖也晓得这隐秘的事实。
白青崖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想着救人,还想要揭发梅清渐,然后带着她的晏大哥走。
遂,她惨被梅清渐抛下雪崖,再上来时已是这个单元结束的时候了。
多惨啊!
但,白鹿不是白青崖,她晓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有些事不能提及便装作不知情,先完成攻略任务,才是当下要务!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梅清渐的小院,四下里灯都已经熄了,打眼望过去,每个房间都漆黑一片,唯有一间,一灯如豆,微弱的一点烛火隔窗照了出来。
想来应当就是这里啦!
白鹿再转头悄悄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猫着腰走上前。
她学着电视剧中的桥段,舔舔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出来,眯缝着眼睛往里窥视。
四四方方一间房,也没什么装饰,床铺也是简洁朴素,当真简单得不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房中有一圆桌,桌上一支小小蜡烛,在暗夜中散着微弱的暖黄光晕,只能照亮屋中方寸之地。
而就在那方寸之地处,伏着一个人。
这人一身素白长裙,外衣掉了半边,露出半面肩颈,应当就是梅清渐。
肩颈依旧瘦削,但却不再白皙,而是充满了肿胀的紫红血色。
白鹿愣了一下,再用力眯眼向里看,她依稀还听到喃喃低语的声音——
“我不疼,我不疼,我撑得住……”
梅清渐半个身子伏在桌上,不止露出的肩颈是血红的,就连原先藕白色的手臂都成了肿胀的紫红色。
她想来应该是痛极了。
血红色的枯瘦手掌握住茶壶,一张脸慢慢转过来,原本的冷艳容貌早就被充血的筋脉掩下去了,只剩下了血红一片,不仔细看,都瞧不出哪里是眼睛鼻子嘴巴。
梅清渐皱紧了眉,咬紧了牙关,在那涨血而又筋脉隆起的身体上,渐渐淌出了血。
现在的梅清渐,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刚从血池捞上来的干尸。
白鹿隔着这窗上小洞,和梅清渐脸对上脸。
她掩唇险些惊呼出声。
【书里才不是这样写的!晏玉书闯进梅清渐闺房的时候,她明明面色惨白面容绝美!书里写得她可美了!可美了!!!】
凭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完全变了个模样?
白鹿提出抗议,但书灵懒得理她,一片寂静的深夜中,唯有梅清渐自我催眠的声音,还回环在白鹿耳边。
“我不疼,我撑得下去!”
起先,白鹿还抱着些刷好感度、顺道试探试探的心态前来,但到了现在,她实在是没心思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白天还是好好的一个冰美人,到了晚上却狼狈成这副样子,白鹿的一颗心不禁揪起来。
她赶紧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清渐姑娘,你还没睡啊?那正好,关于你父亲的毒,我又有了点新发现,想找你谈谈,你现在方便吗?”
白鹿急得一个字赶着一个字往外蹦,像是后头有人撵着她似的。
等不及话音落下,她抬手就推开了门。
与此同时,屋中的梅清渐挣扎着开口,“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
正说到这里,白鹿已经闯进来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儿。
梅清渐大惊失色,她慌张想用衣裳将自己整个人遮住,但身上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道,挥舞的手臂还差点打翻了烛台。
白鹿用了一瞬时间假装惊慌,“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她迅速镇定下来,走上前,扶住了梅清渐的身子,将其扶到了床边。
梅清渐身上的毒素本该只有残存沾染的一点,并不至于如此境地,但她一直未将毒素驱散,毒素慢慢窜入了心脉,这才有了现在这局面。
白鹿扶她坐正,“你不要动,我帮你把毒驱出去,很快就好。”
梅清渐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打开了白鹿的手,“你不必管我,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好了……”
她整个人疼得蜷缩起身子,原本就纤瘦的人更是团成小小一团,说话都是艰难地一句一喘,看得白鹿甚至有些心疼。
白鹿坐在床边,难得严肃一次,“今晚好了,那明晚呢?以后呢?你若是不驱散毒素,它以后日日夜夜都会纠缠着你不放,你每个晚上都要像现在这样度过。”
“你不是说想当云华宗的宗主么,就你现在的模样,万一以后夜半云华宗遇袭,你打算怎么露面?你想怎么跟人家解释?”
梅清渐不语,额头上的冷汗淌下来,映在血红色的脸上,像是血水落下来。
白鹿心里头一阵无奈,忍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是这样?郁摇光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都别扭得要死,有话都不能好好说,非得让人家猜来猜去!有伤也不知道治,还得我求着你们给你们疗伤,我又不是个抖M!”
郁摇光先前动不动对她喊打喊杀。
梅清渐要将她扔下雪崖。
两个完蛋玩意儿,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瞧着钟灵毓秀的一个姑娘,凶起来还真有几分气势,正值虚弱之际的梅清渐竟被她吓住了,任由她扶着自己坐正身子。
但就在白鹿的手掌贴上梅清渐的后心之时,她却又伸出手,拦住了白鹿的手臂。
“这是我的罪孽,是我要还的债,是我咎由自取,不必救我了。”
“……”白鹿气得失语。
她实在是不懂,既然心中愧疚,那何必还要给自己的老父亲下毒?安安稳稳地当一个云华宗小师妹它不快乐么?
白鹿叹息一声,“你这样,不过只是求你自己心安罢了。可被你对不住的那人,实际上并未受到任何补偿,你的罪过,也只是在你自己眼中还清了而已。”
“而且,你都已经如此了,你让云华宗怎么办?”
梅清渐蓦然抬眼,眼神惶惶然不知所措,瞧着实在是可怜极了。
白鹿更加无奈,她端着梅清渐的脸,让对方转回头,自己则将掌心贴在梅清渐的后背之上,灌注灵气,以灵气引导毒素慢慢游离体内。
这一次,梅清渐并未再反抗了。
毒素虽窜入了心脉,但其实积累得并不算多,白鹿没费多少工夫,就将这些毒素清理干净了。
梅清渐身上的血色也渐渐消退,露出了本来的瓷白肌肤,她整个人汗涔涔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白鹿帮她脱掉汗湿的外衣,扶着她躺下,学着原书中晏玉书的温柔模样,开口说话,“你睡吧,我守着你。”
治好了人的白鹿,总算是又将心思放在了“做任务”这件事上。
她满心期待,自己救了梅清渐,又效仿着晏玉书的那般温柔,这好感度,怎么也得涨上一涨吧!?
迟迟没有等来书灵的声音。
反倒是梅清渐虚弱地抬手用被子裹紧自己,警惕地看着白鹿,冷冰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鹿一阵愕然。
她看看自己,再看看整个人都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的梅清渐,眨巴眨巴眼,反问道:“我能对你怎么样?”
都是女子!她还能怎么样?
此情此景,是不是像极了电视剧中上演的,油腻恶霸趁着冰清玉洁的侠女受伤不备,欲行不轨的情节?
白鹿欲哭无泪。
她又不是个抠脚大汉!
梅清渐身子虚弱极了,她半趴在枕头上,汗湿了额发贴在脸侧,一截藕臂搭在枕头边沿,惨白的面容却被唇上一点嫣红衬得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