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摇光似笑非笑,“究竟是你们耽误我,还是你怕我耽误你们?”
白鹿那模样,分明就是怀春的少女想将身边人赶走,自己悄悄会情郎。
晏玉书终于回过神,他望着白鹿清淡笑笑,“想我带你四处转转?”
白鹿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人生头一次出鬼谷,虽然是被抢出来的,但既然出来了,不如四处去看一看,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将白鹿从鬼谷抢出来”的那一位不说话了,心虚却不愿承认,兀自转身走开。
宽大的红色衣摆拖了老长,一直到郁摇光整个人已拐了弯,那衣摆才慢悠悠被拖着走,仿若蛇尾,慢慢地盘绕着从墙角退去了。
晏玉书目送着郁摇光离开,才回过身,垂目看向白鹿,“我陪你去四处转转?”
白鹿一半是真想去瞧瞧这书中构建的世界全貌,一半是想借机探查晏玉书其人。
她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
白鹿什么都没见过,便也就什么都觉着稀奇。
但凡是她多看几眼想要的,晏玉书便自觉掏银两都买给她。
两人并肩行着,手里都提了大包小包,有街头的桂花糕,也有街尾的梅子酒;有东街的灌汤包,还有西街的小糖人儿。
迎面又是先前那辆卖油纸伞的小推车行来,花红柳绿的色彩支在架子上,最醒目的还是那把染了白梅描了花边的油纸伞。
晏玉书抬起眉头,手里大包小包,只好一扬下巴指向那地方。
“方才在那条街上时,我瞧你看这把伞看了许久,是喜欢么?要不要也买下来?”
他哪里知道,那时候白鹿看的其实不是伞,而是他和郁摇光。
白鹿抱着她的糖不甩,又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再瞧瞧晏玉书手里提着的吃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还是不了,我们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哪好意思这样花你的钱?”
晏玉书笑得云淡风轻,“钱财乃身外物。再说了,你鬼医出诊的诊金都是天价,”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玩意儿,“我只靠这些东西,便请到了大名鼎鼎的鬼医,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油纸伞终还是买了。
这伞也是讲究,原本就是嫣红颜色,只点缀了零星梅花,一树花枝蜿蜒曲折的攀在伞面上。
举过头顶,正好挡住了正午的太阳。
白鹿仰脸满心欢喜地打量着这把伞,越看越喜欢,随即又不大好意思地向晏玉书递去了一块桂花糕。
晏玉书愣了一下,其实他很少吃这些甜食小吃,却还是将桂花糕拿在了手心里。
小小一枚点心辗转在指尖上,手指都染上了清香。
晏玉书且行且笑,“不如跟我讲讲那些你向往的日子吧,我很喜欢听。”
白鹿倏尔心中一动——果然,之前那莫名上升的好感度是因为这个!
“可……那不就是你现在正在过的日子么?潇洒自在,又无拘无束的。”
她歪过头,认真发问。
晏玉书的笑意一下子便被风冲淡了,他勉强抬起嘴角,“可总还是有束缚的。”
将桂花糕塞进口中,清香四溢,甜软的味道充盈口腔。
他此前从没想过这些糕点甜食会带来什么样的滋味,但现在尝试一下,突然觉着,还不错。
便宛若深居山中的少女讲起心中向往的日子时,那明净的笑颜似的,清清润润的。
白鹿却突然站定不动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晏玉书回头,被这么盯着,满脸茫然。
白鹿在盯什么呢?
她呀,是盯到了他嘴角的糕点碎屑。
小小一块白色糕皮,沾在了唇角处,衬得那唇线更加分明了。
白鹿福临心至,突地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试了。
她拽着晏玉书的衣襟,让其俯身下来,自己则踮起了脚尖,一伸手,便在他唇边轻轻一拭。
少女眉眼弯弯,清润明净的面容在阳光下泛着蜜色光泽,眼神亦晶晶亮,又水汽朦胧的,倒真像是山间寻觅清晨叶尖露水的小鹿。
白鹿将之间的点心渣举到晏玉书眼前给他看,笑得见牙不见眼。
“晏大哥,你这吃得可真是不讲究!”
晏玉书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他抬手在白鹿的嘴角轻轻抹过去,温热而略显粗糙的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唇瓣,带走了点心渣无数。
他举给白鹿瞧,戏谑道:“你又讲究得到哪里去?”
两人相视而笑。
这时候,这两人凑得极近,姿态也十分亲昵,打眼一看,分明就是郎才女貌的天生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