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看?人的眼光还称不上绝对精准与锐利,但点评刘三丫这便宜侄女,却?还是挺到位的。
同样是不满现状,同样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不如他人,一个是醒悟了自身的错误与不足,一个仍是想借着别人的手?成就?着自己。
刘三丫想要过好日子,眼楮目光却?照旧选择盯上一亩三分地,千思百转愤恨着李母这老虔婆磋磨着她,但她想要活出人样的做法,想要让李母对她陪笑?脸,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学着亲娘李招娣最初用的法子。
刘三丫想让她男人去对付李母,刘富当初可把?刘三婆子的慈母之心给伤得彻底,刘三丫就?想让李母也品尝出后悔滋味。
孰不知,她男人不是刘富,李母也不是刘三婆子的刀子嘴豆腐心。若论耍起手?段拢络男人,李母能使得招数,可比两辈为人的刘三丫还要高明不少。
刘三丫在?碰壁无数,最恨的人除了李母以外,不禁还又多上了亲大姐。
谁叫李母彷佛是看?出刘三丫的小把?戏,曾经如此不屑地对她冷嘲热讽道:“想用妳娘的招数对付我这老太婆,却?也不想一想妳娘是谁教出来的,当初要不是看?在?你爹娘手?里的大把?银子,真当老太婆我想要聘妳这无颜无德的女人,来当我的孙媳妇吗?我孙子的眼光就?像我这老太婆一样好,颜貌品德方面,妳果真比不上妳大姐,这也难怪大户人家宁可捧上大笔银子,也一心就?想求娶妳大姐。不像妳一样,倒贴都没?人要,连自己男人心尖尖上的人物是谁都弄不明白?,就?想要来找我这老太婆的麻烦?就?妳这脑子,我这老太婆都不想要让妳怀下李家的后代子孙,因为实在?是太蠢了。”
一番话,刘三丫几乎是血冲脑门,浑身上下的皮子像是被人扒了精光,羞恼愤恨的程度,可比当日下地被骂还要更胜无数。
唯一庆幸,李母这次嗤笑?辱骂,是选在?没?有旁人围观的时候。
刘三丫不敢置信她算计豪赌下的姻缘,就?得来这么一个结果!然而,李母的话是时不时地在?耳边徘徊,夜里辗转难眠的她,情不自禁地观察着枕边人,足以令她崩塌信心的事实,从男人无意识的梦话吐露而出,李母的话确实是没?有撒谎骗人。
刘三丫直视的目光彷佛是要穿透了前世与今生,身旁安然入眠的男人,好似仍穿着一身具显风姿的绸缎锦子,道出令她心折不已的话:“想要银子找大丫?那可是没?用的,瞧在?妳是大丫的妹妹,也算是我的表妹,这笔银子就?先拿去花一花,妳也不用还我了。”
不知为何的,刘三丫忽然忆及起埋藏在?记忆中,最令她感到深刻的一幕景象,下意识阻止亲大姐嫁给李家人,原来全?部出于嫉妒大姐能够拥有如此出色的丈夫。
刘三丫以为成功挤下大姐,就?能拥有曾经令她羡慕的一切,没?想到自己嫁得男人,以及李母这一个老虔婆,全?都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
在?黑夜的明灭月光中,刘三丫阴沉着表情,吐露出宛若毒蛇细嘶的致命话语:“既然你们不仁在?先,那么就?别怪我不义在?后,本以为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你们既然都不把?我当人看?,那我也不必为你们考虑良多,公爹的把?柄可不就?是最好的手?段吗?亲爱的外婆,我要让妳众叛亲离!”
李家狗咬狗的戏码,堪称是精采绝伦。
极品对上极品,才叫做一个经验丰富。
李母掌握几十年的李家大权,就?被一个她所瞧不上的丫头片子,给弄得分崩离析。
刘三丫可不像亲娘李招娣一样,对待李母还有几分迟疑。
谁扒了她的脸面,那么她也同样能扒下对方最在?意的东西?。
重回一世,刘三丫可不是为了再?活在?别人的脚底边,报复心极重的她,一下子就?找准弱点出手?。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家上下,男女老幼,可都是自私不过的人物。
李母藏得私房银子早就?让人掏个精光,一个个曾经扮演的贤孝子孙,立马就?能换上一副新的面孔。
翻脸不认人,简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李母再?哭嚎着自己的劳苦功高,底下的子孙却?没?有一个打算买帐,尤其掏光银子的罪魁祸首,仍然在?远处痛快地下赌。
没?有可以分摊出去的火力,李母的装模作样,还不如亲眼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实在?一些。
就?是李父,都以为是李母的偏心眼,连他这做丈夫的,都不管不顾。否则,双方都已经到了养老年纪,棺材银子却?是所剩无几,气?得他也加入分家行列。
李母成了李家痛打的落水狗,刘三丫藏于阴影暗处下的面孔,不禁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满足微笑?:“外婆,现在?妳觉得我的招数手?段,是好还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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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不同的地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几乎露出无分轩轾的笑?容:“锦娘,再?等一等,旁人欠妳的,妳不记得没?关系,为娘会通通帮妳记在?心里的。那个女人现在?所获得的,全?是靠妳所失去的,到底她是怎么样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她欠咱们娘俩的,娘是不会忘,也不能忘……锦娘,妳一定懂得为娘的想法,毕竟妳一直都是最贴心不过的闺女。”
后头马车的压抑气?氛,裕永宬丝毫感受不到。
只因,这次出行的马车有很多,不是什么轻车从简。
舅舅顾明舟为了甥舅二?人的安全?,这次准备极为周全?,因为他怕旁人狗急跳墙,伤了自己不打紧,妹妹明兰的儿?子却?是不能出上岔错。
顾明舟没?有把?大人复杂算计,诉诸给尚未成年的外甥去听,因为里头有太多的内容,其实还不能讲明出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知州,身后牵扯的势力倒是不小,若是没?有他的出现,裕家也不算是攀扯错人。
因为,没?有人会嫌弃来钱路再?多上这么一条。
不过,想拿他妹夫和外甥当上踏脚石,那就?得看?他愿不愿意。
顾明舟能珍视的亲人已经所剩不多,裕家父子的单纯身份,对他这心思身份都复杂的人,更是显得弥足珍贵,他得为妹妹好好地护着这一对父子。
裕永宬带笑?的嘴角,如今正满是愉快地朝着亲舅舅说?出心里话:“以前在?镇上生活,我可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怀念的一天,省城是比较热闹繁华,但在?那里都找不到一个合眼缘的人,我觉得还是在?小镇上,有朋友陪伴的日子要好玩多了。”
顾明舟不厌其烦地听着外甥嘴上地唠叨,然后明知故问道:“你说?得朋友是指刘家兄弟?”
顾明舟出于各种原因,他是不动声色地探听刘家的大小事情。不过,和外甥相处的日子,他这做舅舅的,最常听见还是关于刘家兄弟的事情,这是外甥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妹夫也说?了,倘若不是交上益友,外甥怕是不会在?读书上面下功夫。
缘份,有时候真是奇妙非常。
裕永宬没?什么犹豫:“除了他们,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朋友,其它人不晓得是不是拿我当傻子看?,不是眼里满是算计,就?是说?出来的话,一听就?能感受到不太对劲。明明我长得就?不像一个蠢蛋,为什么这些人总以为我可以利用,舅舅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裕永宬一边郁闷,一边透露出真诚地询问。
顾明舟极为懂得甥舅的相处之道,他很稳重且淡定地附和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有一些人,总以为自己才是聪明人,旁人则都是他能利用的蠢蛋。”
说?起这样的人,顾明舟的脑子里,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一个女人,一个打从心底让他厌恶的女人。
“那我也太倒霉了,尽能碰到这样的人靠近。”甥舅默契极好,在?同一时刻,裕永宬就?露出厌恶表情。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迅即地换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以前还觉得成亲的事与自己无关,没?想到才一下子的时间,就?有一个朋友要成亲。张仁鑫成亲当日的表情,我真想马上就?能见到,想必一定是很好玩的。”
裕永宬愈想愈乐,颇有一种当世损友的感觉。
甥舅二?人,就?在?闲话家常中,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到裕永宬长大的小镇。
悄然流逝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出门的日子也快要即将?到来。
没?有下雪的日子,天空是一片晴朗无云。
陆家那一头送上来好几样特?意赶制出来的嫁妆,这是手?里有一些银钱的刘贵,特?意朝刘醒请托,再?由?陆秋初二?回门的时候转述给娘家人。
幸好,陆家会木工的男人多,又好在?二?伯哥刘贵吩咐的东西?,并不是太过细巧复杂的家具,不然这临时才要做出来的嫁妆,哪里能够赶得出来。
二?伯哥刘贵,和二?嫂子朱梅春,果然是天生一对,偶尔都是不太靠谱的。
陆秋的心里感到无言,面上则有一些对娘家人的抱歉:“爹,你们几个辛苦了。”
陆父向来就?是极好的脾气?:“不辛苦、不辛苦,来钱的活计,妳几个哥哥都是高兴的。”
其它几个哥哥是齐齐点头,陆大哥更是笑?道:“是啊,妳几个嫂子说?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活计,也可以再?来我们。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真做不来的话,我们当天就?会立马拒绝,不是那一种硬撑着干的人,妳就?不必太担心。”
妹妹是愈长愈贴心,几个做兄长的,也想让妹妹的婆家人,瞧一瞧他们陆家的好本事。
陆父也道:“既然赶制的东西?送来了,要帮妳送去给妳二?伯哥那里吗?”
陆秋思虑谨慎道:“没?事,先放在?这里好了,等你女婿回来,我再?让他去问一问人。”
二?嫂子朱梅春虽然得到一支银钗,但先前话里话外,好像还不知晓二?伯哥试开铺子的事情。
甚至,这几件能装衣装物的箱笼子,陆秋都怀疑是二?伯哥瞒着偷偷吩咐的。
陆父不疑有他,反正银钱人家早给了,闺女也都确认没?有问题,陆家的男人也就?把?东西?放下,再?次驾着牛车回到了杏林村。
几个儿?子,已经是自己当家做主的人,实在?是不好停留太久。
陆秋明白?,所以她也没?有特?意久留娘家的人。
说?真的,陆秋极少碰到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好在?她还没?有开始头疼,刘醒就?已经和几个儿?子从山上回来。
自家前院置放的这些木材家具,一看?就?知道极为崭新,几个兄弟又不是瞎了眼睛,大儿?子刘昱阳也就?顺口一问:“娘,怎么会有这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