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恪之目光悲痛，“季廖长老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他喉咙翻滚，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是我对不起他！”声音压抑而又克制，但掩不住的是从心底传出的痛。
季廖乃元婴期高手兼五品炼丹师，绝不可能就这样在清云门内被人毫无声息的谋害。定是清云门有人里应，再加上周日晞背后人的外合！
只是堂堂长老在他这个掌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害，他竟全然不知。他对不起季廖！对不起清云门的列祖列宗！
白霏知师父的所思，但不解的是另一个问题，“师父，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周日晞的诡计，为何不打她个措手不及？”
爱徒所问之事，杨恪之何尝没有想过。但就在他准备发难之前，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霏儿，你可知她们为何挑药峰下手？”
药峰季廖长老修为不是清云门顶高的，是以不是周日晞首先要排除掉的隐患。别的不说，单单季寥长老这个五品炼丹师的身份，就可以令周日晞使尽浑身解数拉拢了。毕竟整个修真界在连丹会登记在册的五品炼丹师也不过区区数百人尔。
可观周日晞的动作是直接对季廖下手谋害，另找他人假扮，那么她所图谋的则不是季寥个人，而是整个药峰。
药峰掌管丹药，负责发放给各个内门、外门弟子，甚至是掌门、长老的月例丹药？若周日晞在丹药内动了手脚，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白霏越是分析心就越是下沉。
杨恪之亦合上了眼眸，把其中的痛苦全部遮去，说：“你想的没错。”
“她们确实在丹药上动了手脚。”
“除了你和柳依，几乎无人幸免。”
“怎么会？”怎么会只有她和小师妹没有中毒？清云门上下几千人口，怎么可能只有她和小师妹二人幸免！
“你向来就有自己的主意，不喜这些外物辅助。而柳依纯粹是因为门派贡献太低之故，领不到丹药。”
“她这孩子在哪方面都感兴趣，唯独对修炼的事不上心。为师原本一直气她顽劣懒怠，没想到最后让她侥幸逃过了这劫的正是她平日的顽劣懒怠。”
白霏几乎快分不清，师父是感叹小师妹幸好没有认真修炼，也不知是感叹小师妹从不认真修炼。
除了你和柳依，几乎无人幸免。这句话在白霏心间来回回荡。她的心空空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就像干涸的大地龟裂出诸多裂纹，反而分不清裂纹是从哪里到哪里的，痛又是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结束。
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到嘴边时唯剩一句，“徒儿誓死与师父共进退！”以表决心！
杨恪之抬手示意白霏稍安，“不过你也无须多担心，为师已经秘密寻了药极峯药前辈，得他相助，相信很快便能制出解药。为今之计我们只能蛰伏。”
药极峯乃修真界西北地区有名的炼丹师，不满五百岁便修成了六品炼丹师，乃炼丹界一传奇也。
可比起他的炼丹更出名的则是他的风流韵事，传闻此人风流俊逸，倜傥潇洒，红粉无数。后来不知是何原因，他一改从前浪荡不羁，直到如今都孑然一身，再不招惹花草。
“师父，既然如此，您为什么非要弟子提前半年赶往第一仙门？若药前辈赶在周日晞发难之前制出解药还好，若不能，清云门岂不是将要陷入危机之中？弟子留下或还可尽些绵薄之力。”白霏不在乎什么夺得青英会头名，上青英榜的那些虚名。她在乎的是她在意的人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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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霏甫一到前殿，杨柳依就眼尖的看见了，“大师姐，你和爹爹商量的怎么样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发啊！”
杨恪之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若不是白霏细心，只怕还发现不了。
白霏回道：“明日出发。”白霏知道师父的意思是那些事不要告诉小师妹，毕竟若小师妹知道了肯定是选择留下而不是离开。
“啊！终于可以出去透透风了！”杨柳依欢呼了一声，原本她以为出发日期会推后，哪知大师姐一商量不但没推后甚至还提前了！
一想到往后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快活日子，杨柳依乐得都要笑出声了。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雀跃表现的太明显了，与此情此景很是不符。
于是她一个飞奔，一下子抱在了杨恪之身上，“爹爹，孩儿明日就要远行了，好舍不得爹爹啊！”她在心里暗道，这时候应该是依依惜别才对。若她只顾着能出去玩而兴高采烈，却对老爹不管不问，那老爹该有多伤心呀！
这声音听起来满是濡慕不舍，但只有白霏看到了小师妹眼中闪着的点点星光，白霏摇头失笑。
或许是杨柳依的伤感情绪调动了杨恪之，杨恪之也伤感了起来，他一下又一下的抚着杨柳依的头，细细的交代着：“柳依，以后你要听你大师姐的话，万不可再调皮捣蛋了。好好修炼，别把你那么好的资质给浪费了。出门不比在家里，外边的人可不会让你许多，你……”
“知道了，知道了，都听大师姐的！好好修炼！不要在外边惹是生非！”杨柳依才不耐烦听她爹爹的长篇大论，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若杨柳依知道这是她爹爹最后一次对她长篇大论，她说什么都会好好听完她爹爹的话，而后紧紧抱着她爹爹，哪都不去！
可她不知道。
她愉快的松开了杨恪之，转而来到白霏身边，“大师姐，我们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好。”白霏回首望了一眼师父，或许是心境使然，她觉得师父的眼眸苍老了许多。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小师妹的！
“师姐，你不是不想去那么早吗？怎么一去商量反而还提前了？”
“既然都是要去，那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不同？”
这话没毛病，杨柳依无法反驳。杨柳依小心眼的想着，无论是白天的大师姐还是晚上的大师姐，都真行。逻辑上永远没毛病，永远让她无法反驳。
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俩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路上杨柳依都很有骨气的一声不吭。
而白霏则一直在沉思。
等她回到青竹斋终于回过神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她身边已没了小师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