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通房丫头的逆袭(5)

意浓说完这话,直觉心绪澎湃,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自己披甲上阵,振臂一呼,率领军队攻入长安。虽然她不会打仗,但是军队里有的是会打仗的人。

偏李俶还在那里瞻前顾后,十分犹豫。

他当然不是不想当皇帝,也不是不想除掉李辅国和张皇后,只是他到底顾念着父子之情,手足之情。他就算再有威望,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收复了长安。

意浓就静静瞧着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去四川学了变脸。好吧,她心里有点儿不安,这种胆大妄为的主意不是沈珍珠该提出来的。从李俶的感情史来看,他并不喜欢女人干涉朝政。但是吧,等待,把主动权交给别人——虽然她知道李俶最后肯定是当上皇帝了——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虽然她挺担心李俶会因此对她心生戒备,但是她得赌一把。从美貌上来说,沈珍珠是不可能比过独孤氏了。从性格来说,无论她装成什么性格,李俶的后宫里都不会缺这一款。所以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如果李俶愿意,她可以当他的谋臣,当她的心腹。

终于,李俶结束了变脸,把意浓放到一边,召来心腹开了场会议。那个头脑很灵活的亲兵说:”殿下,卑职以为李辅国和皇后的危害远远大于昔日杨国忠、安禄山和杨氏的危害,奸贼不除,恐怕国家永不宁日。”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先前你老子就是用这个名义杀掉的他们,现在你也可以用这个名义杀掉你老子身边的人啊。李俶听完这话,捧着自己的良心,颔首道:“捆住越王,咱们这就前往长安。”

意浓听完这话,松了口气,忙跑出去叫起秦歌:“赶快换上这套盔甲,咱们要去长安了。”

秦歌迷茫的瞧着她,问道:“咱们不是明天再走吗?怎么现在就要走了?并且咱们为什么要穿盔甲?”

意浓就把计划跟她讲了讲,秦歌放下针线,颤声道:“怎么长安都这么乱了!”

意浓淡淡道:“父皇对下人太宽和忍让,可不就乱了么。”

秦歌又道:“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怎么办?”

意浓从前是会骑马的。她当陈阿娇和霍成君的时候,骑术只能说是凑合,但是她冒充扶苏那段时间,可是特意练过很久的。

意浓就微笑道:“我会,大不了一会儿咱俩就骑一匹马,我带着你。兵贵神速,这会儿是不可能准备车了。虽然洛阳也会留下一部分兵力,可是谁也不能保证叛军会不会再次占领了这里,咱们跟着军队还算安全,但是留在这里可就不一定了。”

秦歌笑了一笑,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不忍道:“那她们……”

意浓知道她说的是和她们一样被掳过来的长安的贵女,叹了口气,道:“自然是留在这里,咱们不可能带这么多人,就是你,也是我坚持要带上的。”

秦歌目光闪动,她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自己不该笑,毕竟还有这么多无辜留在洛阳的人。

意浓摸了摸她的头发,听到外面一阵吵杂,还有叫喊声,显然李俶已经把李系给捆起来了。意浓心想,李俶还是不够狠,要是她,早就先想办法把明显已经投靠张皇后的李系给杀掉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她对秦歌交代道:“赶快换衣服吧。”

然后她走出屋子,就见李俶正站在高台上和将士们做思想工作。他穿着一身锃亮的盔甲,头盔上的穗子被风吹动,往日里那略显柔和的脸庞看起来也多了几分锐利的英俊。

意浓的心不由微微发涩,她想起了霍去病,她从未见过有人比霍去病穿戎装穿的更好看,可惜他现在在哪里呢。

历史上说,李俶收复长安,整军进城的时候,城中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跑到街上看他,当然不是看他长得帅不帅,据说是迎接他,表示自己对于唐军重新接手长安这件事是多么的快乐。

因为意浓没亲眼看见过,所以她其实不大相信这件事,并且他们这次来长安,也没有出现这种老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

城门的士兵看见这乌压压一大片的士兵,问出了和他们路过的那些城市还有驿站的士兵同样的问题:“来者何人?”

就有负责回答的小兵道:“我们是广平郡王的军队。”

那守城门的几个士兵对视一眼,竟然一起星星眼道:“原来是广平郡王啊!我们听说广平郡王被陛下给召回长安,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说完这话,就去开开城门。就在李俶感慨着这长安城防守太薄弱的时候,终于有个人出来救场了。他是李辅国的亲随,当然知道李辅国不可能让广平郡王带着军队回长安的。

当时他就脸色一变,然后笑道:“下官收到的通知是广平郡王近日就会抵达京城。可是下官可没听说郡王会带这么多人回来。请郡王先行进京,待下官禀告上峰后,若上峰许可,诸位将领方可带麾下士兵进城。”

李俶道:“你可是李辅国的手下?”

那人就笑道:“下官承蒙李大人厚爱,啊!”

他捂着胸口,胸上插着一支箭。

李俶冷冷道:“李辅国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只不过仗着多年侍候我父的情分,就囚禁我父,干涉朝政,滥用奸佞,滥杀无辜,我大唐天下,岂能落于此等阉人之手!还不开门,随我一起去除掉这恶贼!”

那几个守城的士兵虽然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前他们可是跟着李俶从灵武一路打回长安的,不仅一直把李俶当作他们的头,并且一直很崇拜他。听到李俶的话,直接条件反射的把城门打开,让李俶率领的军队开进长安。

长安中的百姓见是李俶率领着的军队,还当他是凯旋京城的呢。大家也不慌乱,反而自发的站到街道两边欢呼起来。

连守着皇宫的禁军也大多是李俶从前指挥过的,哪怕李辅国安插了很多心腹在禁军里面,但是李辅国暂时没有打算和李俶翻脸,所以虽然有几个心腹觉得不妥,但是看这些人的步伐是那么的淡定,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甚至还跟禁军中的一些熟人打招呼,并且守城门的人都放他们进来了,也就没生出什么警惕心来,只是打发了人过去告诉李辅国和张皇后。

张皇后听说李俶回来了,嫣然一笑,心里想着:“他总算回来了,他总不回来,我也没法安排建宁王要害他来除掉建宁王。”

李辅国一看张皇后脸上妩媚到极点的笑容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他和张皇后的利益还是一致的,他也早看建宁王不顺眼,所以也是一笑,然后道:“广平郡王既然回来了,娘娘可别忘了该安排一场家宴了。”

这是提醒她家宴就可以动手脚来栽赃建宁王了,张皇后笑道:“大人说的极是,自从陛下下旨让系儿去替换俶儿,我早早吩咐宫人筹备了,省的事到临头慌手慌脚的。”

他们两个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到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兵刃相交的声音,嘶吼声,求饶声。这两人都是经历过战争的人,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噩梦一般。

张皇后身子一抖,她立马从盘着的发髻上取下一根长长簪子,紧紧握着护在胸前,然后惨白着脸道:“来人!来人啊!外面这是怎么了!”

忽然一个侍卫捂着流血的胳膊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娘娘,快逃吧!广平郡王杀进来了!”

李辅国道:“他哪来的人?外面的人都是饭桶吗?”

那侍卫道:“广平郡王带着洛阳的军队回来的。”

李辅国又惊又怒,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这么大的事刚才怎么没人说!都是一堆饭桶!饭桶!”

“闭嘴!”张皇后却喝止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去找陛下,只要在陛下身边,他还敢杀你我吗?”

李辅国道:“娘娘莫忘了杨贵妃是怎么死的!”

听了这话,张皇后不由缩了缩脖子,李辅国继续道:“咱们须得带陛下逃出去。广平郡王绝对担不起弑父的罪名。”

他们正想离开,忽然就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自门廊走进来,那是个女人,手里提着刀,刀刃上的血一滴滴的滴下来。

那女人对那侍卫道:“你想活还是想死?”

侍卫忙道:“想活!卑职想活!”

“好!”那女人道,“你去杀了他们两个,我包你官升二品!”

侍卫略一犹豫,但是他想到广平郡王的军队那压倒性的战斗力,立马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张皇后和李辅国走过去。

张皇后忙躲到李辅国身后,尖声道:“那就是个女人!你快杀了她!你杀了她,本宫封你做异姓王!”

李辅国连连点头。

侍卫道:“娘娘,别说梦话了!广平郡王的人,宫里根本就挡不住了!”

他说完,就挥刀向李辅国砍过去,张皇后尖叫一声,用力一推李辅国,将他的头送到刀刃上,然后她自己趁着这空档向窗户跑出去。她想着窗外总没有人的,结果她刚打开窗户,还没爬出去,身体就被那反应过来的侍卫给砍成了两半。

那侍卫松了口气,正要回头领赏,结果就听到门口那女人尖叫道:“来人啊,母后被人杀死了!”

侍卫愕然回头,寻思着:“这人好生卑鄙,利用完我杀人,还要栽赃我!”他想通此节,心中大怒,扬手挥刀,正欲把这女人也给砍了,忽然就见一个男人闪进来,一刀砍断了他手里的刀,又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那个男人是……

李俶把刀从侍卫的脖子上挪开,担忧道:“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

意浓摇摇头,笑道:“没事,殿下来的正是时候。”

李俶道:“让你在一边躲着,你偏乱闯,总做这么危险的事。”

意浓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服侍父皇多年的宦官,一个是咱们的嫡母,殿下实在不好处置,如今大可以都推到这人身上,他本就在宫中任职,是李辅国或者张皇后的心腹,一时狗急跳墙,才做下这等事来。”

李俶瞧着她脸上那镇定的神色,再瞧瞧这血流成河的大殿里的三具尸体——一具尸体被砍成了两半,一具尸体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一具脑袋和脖子分了家。若是换了从前,李俶虽然不至于被吓出病来,但是看见自己的枕边人能淡定的站在这种血腥的地方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心里绝对会发寒,绝对会生出芥蒂。

可是他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经历这么多事,再想想从前胆小温柔的沈珍珠不知道在叛军中经历了多少事才练成这样一副铁石心肠,心里就不由怜惜起她来。

李俶抬手轻轻抚摸了两下意浓的头发,他的手上有血,结果弄的意浓的头发上也沾上了血,他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头发,好像没什么用处,便把帕子扔掉,微笑道:“倒把你弄成一个血人了。”

意浓怔了一怔,也笑道:“只要这些血是敌人的血,不是殿下的血,就是再多,我也不怕的。”

李俶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胀胀的,仿佛有谁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似的。他就问道:“那若是我的呢?”

意浓呆了一呆,道:“若是殿下的,那珍珠拼死也要背着殿下去找大夫,若是殿下死了……那珍珠也不会活着了。反正我总不能留下殿下孤零零一个人。孤独的滋味,我真的太懂了,那可真不好受,所以我只希望,殿下永远都不要懂。”

意浓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真挚而充满情谊,但是心里却漫不经心的想着,反正拼死要背你的是沈珍珠,你死了活不下去的也是沈珍珠,和我可没半点儿关系。

但是她刚说完这话,眼前就投下来一片阴影,她的唇上微凉,李俶忽然吻了吻她。在这血流成河、横着断肢残骸的大殿里。在无数跟随他进宫来清君侧的将士的围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