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狐之助大人。”
“早上好,巫女小姐。”
正襟危坐打完招呼后,神原加奈撩起巫女服的长袖,将手里的油豆腐恭恭敬敬供在狐之助的面前,并用欣慰的表情看着狐之助开怀大吃的模样。
一旁早练路过的我妻善逸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神原加奈的这个动作太过熟练——她到底为了这一幕做过多少次练习啊!
我妻善逸现在宁可自己没有这么灵通的耳朵,这样他就可以听不到加奈心中呐喊的“神使吃了我的贡品!”“神使吃东西的模样真可爱”和“神使大人真的全方位没有死角,啊我死了!”
我妻善逸很崩溃。
加奈你高冷的人设去哪了!都崩成痴汉了真的没有问题吗!!
像是听见了他内心的呐喊,神原加奈转过头来,正对我妻善逸。
加奈皱眉:“不要偷懒,继续锻炼。”
善逸见证了加奈的嘴角从上扬到下撇的全过程,觉得这下垂的幅度就像是把自己按进冰水里的重锤。
——哇这个温度差!这个温度差!
太伤人了!他要哭了!
虽然他并不奢求加奈对他怎么好,但至少不要在他面前展现出这种赤果果的差别待遇啊!他会嫉妒的!他还是会生气的!
我妻善逸鼓起了嘴,哼了一声,跺着脚离去,摆出一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的模样。
神原加奈很苦恼。
她没有卓越的听力,也没有特殊的读心术。她只能稍微梳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于是她发现——
……善逸这是在吃醋?吃神使大人的醋?
神原加奈哭笑不得。她看着善逸的背影,像是在看一个用力攒着玩具,嘟着嘴不愿意听从老师命令,也不愿意把东西和其他人分享的小孩子。虽然知道善逸孩子心性很重,但这种行为未免也太……
过于可爱了。
嘛,不过这也算是他把自己当成是家人的表现之一?那她这次就稍微去安慰安慰他好了。
这么想着,加奈对狐之助鞠躬告别,顺着小路去了后山的空地。
昨天的学园祭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因为“雇佣外校人士”而被撤销了班级组第一的名誉,但却收入了不少班费。这样一来升学考之后的聚会也能有更多的选择,所以大家都还挺开心的。黄濑一开始倒是还想留下来,却被赤司君拎走——听说好像是要他去拍摄赤司集团的什么宣传片,还真是忙碌呢,黄濑君。
倒是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的真田与幸村,加奈本想留他们在神社里留宿一天再走,但他们毕竟还有网球社的练习和工作要做,在傍晚,让真田和她进行了一场剑道比赛后,两个人就乘轻轨离开了。
啊,说到剑道……
神原加奈拧起了眉,她昨天应该让善逸和真田对战一场的。现代的剑道没有了实战的必要,就算不能和厮杀出来的经验媲美,但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套路和剑意也应当可以给善逸不少灵感。更何况真田道馆的剑偏向于肃杀风格,从各种角度上来说,确实应该让善逸和他对战一场,获得感悟。
善逸的剑,与其说是剑道,倒不如说是斩术——那是在对战中厮杀出来的剑,充满着杀气和戾气。
结合善逸曾经话语里透露出来的生存环境,她虽然也在对方诉苦自己遭遇了多么悲惨的地狱式训练时心疼过一小会,但还是硬下心来为了他的性命着想,把他在这边的锻炼内容也加强了不少。
善逸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那表情特别震惊,就好像是被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一样,看得她差点都心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加强了训练,加奈发现了在他的剑中存在着诸多问题。
首先是在全面性上。他现在练习想要达成的目标是至快至猛,速度和威力缺一不可。但善逸的剑却只能做到其中“快”的一面。
他的腿部爆发力很强,与之相对的是上半身的锻炼不够,挥剑时的力度大多是依靠腿上速度造就的惯性而来。这点只能让他多加强上半身的锻炼,可一天只有24小时,为了身体健康着想,腿部训练和上半身的锻炼不能同时来,中间也要间隔一段时间。加奈估计之前教导善逸的那位桑岛爷爷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所以最后舍弃了上半身,针对腿部先进行训练。
其次是连携技。善逸的剑很多都追求一击必中,就像开了弓的箭一样,第一击的爆发力加上速度,使得他的攻击确实很强,可一旦没有击中,或者没能将敌人第一时间重创或者杀死,他就会瞬间陷入被动,是最不适合独行侠的剑术。
面对加奈指出的两点缺点,善逸猛然爆发,抓着她的袖子就哭嚎了起来。
“我知道的啊!爷爷也跟我说过!然后你知道他给出了一个什么样的解决方式吗——爷爷他竟然想让我和大哥组队,他竟然想让我和那个一见面就想砍了我的大哥组队!每天的练习我都会觉得大哥是在把靶子当我在砍,对战练习就是真的把我当鬼在砍啊!!”
“这样下去万一哪天我真的和大哥组队出任务,大哥绝对会以‘抱歉手滑’的借口把我和鬼一并砍了啊!说不定砍完之后还会骂我连躲都不会,拜托我怎么可能躲得过大哥的剑啊!”
“爷爷还说大哥在对战练习时特别有气势让我跟他学——学个屁啊!当然有气势了!毕竟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啊呜哇啊啊啊啊!!!”
神原加奈熟练地抱头顺毛,并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不会在训练时被杀的。”
“这点我当然知道啊!为什么要特别说出来啊!你说出来我不是更害怕了吗!!”
“哈哈,”加奈笑了两声,“不过,这种安排或许是为你好。”
“哎?”我妻善逸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加奈。
“按照善逸的说法,你现在学习的是‘雷’。雷的特性有两点,破坏力和速度。”加奈伸出两根手指,并收回其中一根,“在我眼中,‘速度’这一点,显然比破坏力要更加重要。”
按照真田的说法,就跟打网球一样,只要你的速度能够做到让任何人都无法看清轨迹,那你就能击出谁也接不住的球。
“并且,速度的训练比破坏力更难,需要持之以恒的长久锻炼,直至将其练为自己的本能。在这个过程之后再锻炼上半身的肌肉来训练破坏力也还来得及。”
更何况让善逸先锻炼速度的话,就算哪天师兄弟内讧了,善逸也能先做到安全逃走,事后爷爷还有时间敢来补救什么的,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啊,说起来,就算在心里说善逸好像也能“听见”的是吧?
“是啊我能听见啊!别忘了这——”
我妻善逸愣住了,脑海中这时才将加奈刚刚说出口的话过了一遍。
——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啊啊啊啊原来是这样的吗!!难怪大哥在知道训练内容后就更生气了!!原来是这样的吗!!!我不要这种偏爱啊!请让我自生自灭——不我也不想死,麻烦给我普通的待遇就好了啊!!!”善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而且啊!是大哥先来的啊!大哥已经在爷爷手底下训练了那么多年,速度方面早就练熟了吧!他是熟练了速度才开始练力量的啊!我怎么可能跑得过他啦!爷爷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主练速度,让大哥主练力量的!”善逸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能够解释的理由。
善逸说的有一定道理,而且再怎么样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他知道的讯息肯定比加奈的多,可加奈还是犹豫了一下。
光凭善逸的描述,她能看到的是桑岛爷爷在努力的保持一个平衡——他不想放弃善逸和他师兄两者任意一方,为此有过苦恼,并最终决定二人一并培养。
看起来是很正常,但一方是已经培养了许多年的准继承人,一方是才入门没多久的我妻善逸。能让曾经十分强大,眼界自然也很开阔的桑岛爷爷为此纠结,说明才入门没多久的善逸就已经表现出了让爷爷觉得可以动摇到他师兄的能力。
……不,按照这个思路,善逸的天赋应当更高,高到即便他对于训练和杀鬼持有抵制的态度,却依旧不想放弃这样好的苗子。如果真的是以结果为全部,不在意过程和努力血汗的训练机器,那么桑岛爷爷或许早已放弃了可以看见上限的师兄,专心培养肉眼可见可能性更高的善逸。
所以,真正被善待被偏心的应该是——
“大哥很厉害。”善逸突然出声打断加奈的思路,并且重复了一遍,“大哥很厉害的!”
……啊,是这样吗。
加奈垂下眼角,轻轻地摸着善逸的发尾:“是啊,你的大哥很厉害。”
我妻善逸,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地察觉到自己的天赋。或许在握上剑、迈开步伐、开始训练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天赋要远比师兄更高,甚至可以凌驾于对方这些年的努力之上。但因为他是后来的——正因为他是在师兄已经为了继承鸣柱的称号努力那么多年之后才到的桃山。
为了不让师兄的努力浪费,为了能够维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的和谐。
他不惜将这份天赋就此掩埋。
——但这样真的好吗?
神原加奈终于走到了空地的边缘,看着正在和负责监督的花子拼命周旋找机会偷懒的善逸,她在心底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就算是,让她稍微任性一下吧。
————
我妻善逸在桑岛爷爷的呼唤中睁开眼。
濒死之人在神社的时候,身体会变成前所未有的理想情况,所以在那边呆了两天之后回来,善逸这才感受到了被雷劈中的后遗症——虽然没死,但浑身上下的酥麻感和疼痛简直快要淹没他。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好疼啊!!!!为什么会这么疼,还不如——痛痛痛!我是伤患,我是伤患吧爷爷!为什么还要打我啊!!”
善逸嚎到一半,就被桑岛爷爷狠狠的在头顶锤了一下,强行改变了他的话题。
“嘁,这不是很精神吗垃圾!”不耐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善逸一个激灵,努力让头抬高几个角度,正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
狯岳今天是在后山训练的时候,突然被下面的小弟子叫停。那个小弟子慌里慌张地一边喊着“那个爱哭鬼被雷劈死了桑岛大人在给他收尸!!”一边跑来叫他。
他手里挥着的竹剑顿时掉落在地,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停在了门前。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
——该伤心吗?怎么可能,这种废物死了才畅快!他怎么也不可能哭出来。
——该惊喜吗?毕竟这样一来继子的位置只可能是他,再无旁人争夺!但他也笑不出来。
他在门口停一会便被桑岛老师发现,然后开门叫他进来。
他进去了,看着躺在地上虽然虚弱但依旧活着的金发男孩,心中翻腾的厌恶瞬间盖过另一种复杂的情感。
这是什么?这叫什么?为什么被雷劈中了还能活着?为什么不能就这么死了!
那个头发,那个发色!
和鸣柱的羽织一样,和桑岛老师送给这个爱哭鬼的羽织一样,雷的金色在他眼里从未如此刺眼过。
凭什么他就是暗夜的蓝,而这个爱哭鬼是闪亮的黄!凭什么这个爱哭鬼被雷击中了,只是改变成这样像是被选中一样的发色!
就算是真的被选中的人又怎样,他的努力不会输给任何人——他会活下来,活得好好的,活的比任何人都要长久,然后变得比任何人都要更强!
“既然醒了就别给老师添麻烦,头发恶心死了!”
看着逐渐醒转的善逸,狯岳快要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丢下几句咒骂,扭头就走。
善逸不敢反驳,被吼了也不敢哭,只能憋着把头埋进桑岛爷爷的怀里。
……咦?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又没了……是听错了吗?
在善逸没有看见,也没有办法回头确认的地方,一个拿着御守的小纸人从他的袖口里滑了出来,向着狯岳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就在离开善逸身体的刹那,像是被什么力量所困顿,它的身体,连着御守一起逐渐淡去,消失在这个时空。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提要不能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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