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哆嗦了好一会,犹豫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开口说,
“你不要告诉别人……”
“嗯,我不会的,我保证。”
小女孩咬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她内心深处的恐惧给倾诉了出来。
“这里五楼的男厕所有一个隔间……那里的水槽里,经常会有血……很多很多血。在马桶里面,有时候还会看见一块又一块的东西。他们都说,那是‘他’身上的肉……”
阮苏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些孩子还发散思维,把鬼故事联想到了现实里。
“绵绵,这些你都亲眼看见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但又笃定地说:“这个是小薇姐姐发现的,我相信她,姐姐是不会骗人的。”
阮苏思索了一会:“你的朋友看清楚了,那是真的人血么?会不会是某个病人留下的,而保洁阿姨没有打扫干净?”
阮苏这么一问,小女孩登时就有些犹豫了起来。但仔细思考了一会,又坚定地摇摇头。
“可是,有很多次……很多次,很多次,马桶里会有血溢出来。”似乎为了强调似的,小女孩咬着字说了好几遍,“因为那个厕所以前是‘他’经常用的,‘他’以前就住在五楼。”
阮苏顿了一下。
“这些也都是小薇姐姐看见的吗?”
小女孩的眼睛又红了,“她只看见了三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厕所了。她还让我也不要去,要我一定要很小心。”
阮苏也沉思起来,难道这里真的存在什么灵异事件?但在医院里见到血,似乎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他对小女孩的说法将信将疑,计划着待会直接去五楼亲自看一看。
这时,小女孩看他不再说话了,以为阮苏相信了自己,就更是害怕地向他倾诉:“你知道吗?在这里,人死掉以后,尸体会被放去‘小黑屋’里。”
阮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她指的应该就是医院的停尸间了。
小女孩又接着说:“‘他’也是这样,‘他’被放在了那个小黑屋里,所以,到了晚上,经常会听见很多的哭声。”
“哭声?”阮苏一滞,“会是其他很像哭声的杂音吗?”
“不是的,是真的哭声。”小女孩却很坚持,“是一个男孩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但是哭得很伤心,就是‘他’在哭。我们都很害怕,不敢经过那里。”
她形容得就像自己真的听到了一样,但阮苏再去问,她只是说,“这些也是别的哥哥告诉我的。”
“那你昨天梦……”阮苏想到了什么,又安抚一样地转而改口道,“那你可不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昨天看见的‘鬼魂’?”
小女孩恍惚地回忆了很久。
“当时,我离‘他’很远……我很高,‘他’在我脚下,旁边有很多树叶,还有一扇窗……”
看来是有一个角度差在?可这个形容还是有些宽泛,阮苏接着问:“很好,绵绵,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在哪里吗?”
小女孩低下头:“太晚了……我、我记不清楚了。”
阮苏就继续引导她:“没关系。你是在晚上看见他的,对么?那附近有没有灯光呢?”
“嗯……我旁边是亮的,可他那边有些暗……”一边回忆着,小女孩一边又逐渐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不过我还是看得很清楚,因为他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脸是烂的、还有很多手、他——”
说到后面,小女孩的情绪又开始波动了起来。无奈之下,阮苏连忙止住这个话题,“嗯,我大概已经了解了。谢谢你,绵绵。”
她的形容太过模糊导致失了真,听起来反倒真像在梦境里似的。
待小女孩冷静下来以后,阮苏最后轻声问她,“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可以再帮帮我吗?”
小女孩含着泪,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那个‘小薇姐姐’……她的病房在哪里?”
离开小女孩的病房后,阮苏撑着拐杖回到了医院的走廊之上。但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因为小女孩说的“小薇姐姐”,竟然住在13床。
13床,阮苏记得这个数字——就是几个小时前刚被抢救床推走的那个女孩子。
怎么会这么不巧?
阮苏不由得心生寒意,看着这陌生的医院景象,总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看来……眼下更要抓紧时间去调查。
于是,阮苏一鼓作气扭头搭上了电梯,打算顺道去五楼看看。
电梯门开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护士站。但里面只坐着一个正在填写病历的护士,见到阮苏来了,反应也很是冷淡。
阮苏就撑着拐杖缓慢地四下走动了起来。他发现奇怪的是,比起之下的楼层中,连走廊过道上都有多余床位的拥挤状况,空荡的五楼就显得很是冷清。这里不仅走道空旷,很多病房更是锁着门,不曾使用的模样。
如果照绵绵的说法,意外死在手术台上的男孩当时就住在五楼,而现在五楼这样萧条,是不是也和那时候发生的事件多少有点关系?
不……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在医院生死是常态,又怎么会有病房死过人就避而远之的说法。
阮苏抿着唇,转而朝厕所移步而去。
厕所在走廊的另一端。阮苏走到了男厕所内,为了确认清楚,他把水池,以及每个隔间的马桶、马桶水箱都检查了好几遍。
一番折腾下来,最后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
连漏水的情况都不存在,就更别说漏血、亦或是在哪里发现人的肉块了。这里就是很普通的公共厕所。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间厕所始终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点像是下水道的腐烂臭味,又被消毒水强行地喷洒掩盖。
在离开前,阮苏再次认真地将每个厕所隔间确认了一遍。所有隔间都很正常,只是因为楼道构造的缘故,最后一个靠窗的隔间排水管是裸露在墙皮之外的。水管有些年久失修,水流经过时,还能听见哗哗的响声,颇有些吵人。
阮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
他看见的情况和小女孩描述的严重不符,难道真是小孩编出了鬼故事在吓自己?还是他遗漏掉了哪个细节呢……
手术台上被误杀的男孩、精神不振的主刀医师、漏血的马桶、哭泣的太平间、噩梦里的鬼怪、被送去急救的“目击者”……这到底是一出危险的灵异事件,还是真相的背后另有隐情呢?
阮苏站在电梯里时,心中正想着事。电梯缓慢地往下挪动着,随着一声“叮”,他的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去一楼,快点]
阮苏一怔,那是阮月!他抬起头来,错愕地发现电梯恰好停在了自己的楼层前。他连忙转而按下了“1”的数字,电梯门这才缓慢地关拢了。
“一楼怎么了?”阮苏的心砰砰直跳起来,难道阮月要和他见面了,“阮月,你还在吗?”
[去花坛那里]
阮月说完以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阮苏心口涌起一阵狂喜,激动得连手指都在打颤。电梯门打开后,恨不能丢下恼人的拐杖单脚跳去花坛边。
可等他匆忙赶到后花园时——脸上的表情逐渐被惊讶的失望给代替。
那里并没有人。
空旷的花园里只偶尔有几只麻雀停留在石凳上,很快便也飞走了。连护士也不往这里经过,整个空地显得很是安静。
阮苏又像不死心似的叫喊了几声阮月的名字,最后自然没有得到回复。更强烈的失落冲淡了之前的欣喜。阮苏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揉了一把酸胀的眼睛。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里哪有阮月的影子。
但阮月叫他来这里,总不可能是毫无道理。
阮月冷静了下来,开始撑着拐杖逐一排查。花园和他第一天来这里时一样,石桌长椅,总体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阮苏正快速地检查着花园的状况,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的灌木丛。
在繁杂的枝叶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阮苏留了个神,小心地移步到灌木丛附近,单手扶着拐杖,弯下腰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忽而模模糊糊又闻到了一股熏人的味道,和刚才在厕所里的臭味极为相似。难道是谁把从下水道里清出的垃圾给倒在花坛中了?
阮苏犹豫了一会,最后拿出一根拐杖,用拐杖的底去探索。拨开了枝叶后,他触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硬物。
像是混着污泥,那东西的表面沾满了霉斑和黑点。很难去形容它的形状,硬中又有几分软,带着极强的腥味,还勾起了稀碎的丝,像是什么黏液。
阮苏心里一阵恶心,正想挑开枝叶继续看个清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脚步声。
等回过头时,对方已经站在了自己跟前。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高大,理着干净的光头,戴一副眼镜,慈眉善目,气质很不一样。
“你好,请问需不需要帮忙?”
阮苏收回了拐杖,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那人见状就过来扶了他一把,阮苏笑了笑:“没事……我看里面好像有东西,有点好奇罢了。”
男人挑起了眉,“噢,什么东西?我来看一下。”
说着,他也弯下腰去,蹲在灌木丛边看了一会。最后直起身来,抱歉地冲阮苏笑了笑,“应该是死掉的老鼠,我马上叫人来清理一下,不用担心。”
阮苏一顿,从这个语气来看,对方应该不是普通的医生,“请问你贵姓?”
“我是这儿的副院长,免贵姓刘。”男人朝阮苏温和地笑了一下,“刚巧看见你在这里像在找东西一样,就过来问问。”
接着,刘副院长又注意到阮苏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就多问了一句:“你是住院病人吗?住在哪一层?”
阮苏伸手指了一下,刘副院长就也客套地点了点头,“噢。你用拐杖的姿势不太对,很容易摔跤的。如果腿脚不方便,出行最好叫上护士帮忙。”
阮苏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眼神还直往草坪里看。他还没有看太清楚那东西的样子,心里也总有些奇怪,一时放心不下。
刘副院长却误会以为是他在怕死老鼠,就安抚道:“没关系,我们医院每天都会有人来清理卫生的,这老鼠可能是今天刚撞死在这的。”说着,一边伸手打了个电话,示意工作人员来清理花园。接着又看向阮苏:“没什么其他事了吧?一会正好我也要去住院部,我们顺路,我还可以扶你一段。”
阮苏本想拒绝,又找不到理由。副院长一直坚持要扶着他上楼,阮苏抵挡不住他的邀请,只好就和他一起回去了。
临走前,阮苏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枝叶之中的不明物体,越看越觉得诡异。
出了电梯以后,副院长继续往上层走,阮苏就跟他道了别,自己回到了病房。
本想仔细查一下阮月提供给他的线索,结果还被人打断了。各种不顺堵在心口,阮苏把门关紧,随即丢下拐杖坐在了床上。
那真的会是死老鼠么?哪有老鼠还会拉丝的?
难道是从下水道里跑出来的老鼠,身上沾了淤泥?如果真是这样,那尸体都发硬了,一定是死了有段时间才对。
越想越头痛,阮苏长叹了口气。
但阮月竟然会主动给他提供线索,他怎样也没想到。阮月又帮了他一次啊。
那个东西一定很重要吧。
阮苏集中起注意力,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他试探地对着空气问:“阮月,你还在吗?”
“阮月?”
他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传来回应。这样下去,他的局面太被动了,永远也没办法找到阮月。
阮苏不由心生烦躁起来。
可事情进展到了现在,只有疑点在不断地加深,阮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若她和主神真的毫无关系,那她又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江柯凡和龙原被主神绑架了的事?若她并没有取得游戏的部分管理权限,那她又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隔空联系上阮苏的?
再者……
上一次的情况太过混乱,阮苏一时竟没能注意到这个盲点。
他一直以为主神是通过通讯器的公用或私人频道来联系系统之内的玩家,来对他们下达指令的——可现在看来,他没有带通讯器,可阮月依旧能千里跟他“对话”,难道他想错了吗?
阮苏的头皮都发了麻。他正思考着,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催更我就来了||ヽ(* ̄▽ ̄*)ノミ|Ю
(>人<;)对不起呀这几天实在是卡文喽存稿都用光了看来我的flag是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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