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温存

三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老丙家,是小浣给他们开的门。

小浣看见江柯凡额上包着布、旁边两个人满手都是血的惨状,吓得差点尖叫起来。但冷静下来以后,也很快就跑去帮他们拿干净的毛巾和纱布。

阮苏把江柯凡扶在了凳子上,三个人一起联起手来,清理、上药、止血。直到江柯凡的头被缠上了两圈纱布,血迹不再溢出,他也微微地缓过了神,嘴唇恢复了血色。

幸好那石头没有正中红心,而是贴着江柯凡的耳后擦了过去——才让伤势不至于太严重,也没有流很多血,只是肿起了一个包。

刚才在那树林里,阮苏懵地差点丢了魂,现在手上都还残留着江柯凡血的味道,让人心颤。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都说了我没事……不就是被砸一下吗。”江柯凡本人倒是坦然多了,哼哧地喘着气,一边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想确认伤口的位置,却不慎按到痛处,“——嘶!”

“行了,”阮苏强制地掰过他的手,“你爪子别乱挠了。”

彭鸣这时也从厨房里端了碗热水出来,看见江柯凡恢复了精神,就叫住他道:“柯仔,来喝口水,省着点力气。”

阮苏突然拦住了碗,放在面前,观察了一下,又凑近闻了闻。彭鸣顿时哭笑不得,“怎么,还怀疑我投毒吗?”

“你说对了,”阮苏看了他一眼,“我是在确认。”

彭鸣眨了眨眼,认真的吗?

“我在厨房里煮鸡蛋的时候……用灶台顺便烧出来的开水,”彭鸣解释说,“应该没毒吧。”

阮苏最后亲自尝了一口,确认味道没错以后,把碗递给了江柯凡:“嗯。”

江柯凡也没介意,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水润湿了喉咙,身体也暖和了几分。一旁的小浣这时忐忑地开口道:“那个……我们所有的人,现在是不是都齐了?”

“嗯。”阮苏揉了把脸,“忘了说了,她是另一个玩家,我在糖铺发现的。”

江柯凡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你就是那个丫头?”

“……对,”看见两张生面孔,小女孩也有些紧张,“我、我是下午过来的。”

彭鸣就也给她倒了一碗温水,小浣抱着碗喝得脸颊热乎乎的。彭鸣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民居:“这里就是那个‘老丙’的家了?”

“嗯。”

彭鸣忽然又想起了刚才在树林里阮苏最后说的一句话,“对了,你说你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阮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沉声道,“等天亮以后,我有最后一件事要确认。”

江柯凡立马问,“什么?”

“后院的那口井,”阮苏看向他,“你还记得么?”

江柯凡不解,“井怎么了?”

阮苏只说:“去看了就知道了。”

看阮苏这样胸有定见的模样,彭鸣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等天亮以后?我们现在去确认一下,好早点结束游戏啊!”

阮苏却摇了摇头。

“现在没有照明工具……不方便。”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阮苏却一边用手指了指二楼的卧房门,那意思明显极了,“小心隔墙有耳”。

“不过,”这时,阮苏倏而又加大了音量,仿佛刻意要说给谁听似的,“江柯凡,欺负你的人……我也迟早让他尝尝脑袋被砸开花是什么滋味儿。”

阮苏的这番动作,倒是把在场的其他人都弄糊涂了。难道他这是在“表演”给老丙看?

可是为什么呢?

夜色逐渐深了,再干坐下去不是办法。阮苏提出各自回房休息,并且主动领走了江柯凡,理由是:“我夜里可以照顾他。”

彭鸣总感觉这两人之间好像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看江柯凡本人倒好像没有特别抗拒的意思,彭鸣就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改天好好问问吧,他这么想着。

于是,最后,彭鸣带着小浣在老丙儿子的卧房里休息,江柯凡则被阮苏带进了另一间客房。

洗漱完后,小浣本来想直接回房间。一抬头,撞见阮苏就站在她跟前。

“唔……有什么事吗?”

阮苏把她带到了一边,蹲下腰,指着二楼紧闭的主卧门,小声地问,“你在家的时候,那老头有没有出过门?”

小浣点了点头,“只有一次。我记得……是在将要天黑的时候。他敲了我的门,问我‘孩子,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我打开门说不用,他就叮嘱我渡劫日晚上好好休息,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然后呢?”

“然后……我就继续关上门,不敢出声了。那之后,他也没有再来过,我再出来,就是给你们开门了。到那为止,外面一直没有动静……”

阮苏若有所思,最后拍了拍小浣的肩膀,放她走:“知道了,快去休息吧。”

小浣应了声“好”,立马就跑远了。阮苏也后脚走上了楼梯,路过主卧时,刻意放缓了脚步,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隔着一层木门,房内似乎隐约地传来了男人的鼾声,若有若无。阮苏轻笑一声,最后离开了走廊,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江柯凡正坐在床上,费力地脱自己的袜子,衣领半解,随着动作褪到了胸口。

阮苏的表情柔和了几分,一边伸手把门的锁扣给搭上了。走近江柯凡:“还疼么?”

“有一点儿,”江柯凡把袜子脱了下来,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向阮苏,“但真没事了,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了。”

阮苏停在了他面前,把手指轻轻地插进了江柯凡的发间。他头发上的血迹已经被热毛巾擦去,这会发丝正湿润着,在阮苏的手里,软软的,很是温顺。

而江柯凡现在的表情也是。

看着他这副头上肿出包、脸上却毫无防备的模样,阮苏顿感啼笑皆非,伸手捏住江柯凡的脸,轻声说了句,“你可真是把我给吓得好惨。”

“知道于心不安了吧?”江柯凡闻言,反倒扬起眉来,“当初你帮我挡枪的时候,哥哥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阮苏眸色一深,却缓缓地说,“我的感觉和你的不一样。你的……也肯定不及我千分之一。”

江柯凡听着这话,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他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让阮苏的手落了空:“……你在说什么。”

“你其实知道的。”

阮苏的声音却像魔音贯耳一样。

江柯凡难为情地移开了目光,阮苏顺势也往下看去。江柯凡半坐在床上,掀开的被褥勾起了他宽松的衣摆,露出了平坦白皙的小腹。

阮苏一边控制着自己不要乱看,一边又忽然想,如果江柯凡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肯定会气得不行了。

江柯凡像是有所察觉一样,掀开被窝,闷声钻了进去。只留下一句:“……我要睡觉了。”

可那被褥没有盖好,还留了半个肩背在外面。阮苏伸手想替江柯凡掖好被角,却忽而停下了动作。

他不经意间看见江柯凡从单薄的衣衫下漏出的一截窄腰,仿佛两个手掌就可以掐住……一鼻子的荷尔蒙味。

阮苏想,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势不可挡的冲动。

澎湃的多巴胺让人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江柯凡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他背对着阮苏,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困意袭了上来,可又无法入眠,最后只有抓着被子发呆。忽然感觉有阵冷风灌了进来,江柯凡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于是松了口气般,果断掀开被子起身,忍不住问:“你开窗做什么?”

吹过夜风后,头脑总算清醒了些。阮苏:“……有点热。”

夜里明明就转凉了。

饶是江柯凡再迟钝,这会也该察觉到了气氛之中微妙的不对劲。他红着一张脸,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阮苏就着月色开始宽衣解带,江柯凡就感觉更是奇怪了。

他并不是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一张床。以前,他就经常和彭鸣、龙原他们睡大通铺,盖个暖和的被子,能直接舒服得一觉到天亮。

可现在……

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江柯凡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只有红着脸低下头,不去看阮苏。直到头顶传来对方近在咫尺的声音:“睡进去,给我挪点儿位。”

看着江柯凡退进了床内侧,窝在被子里背过身不说话,阮苏也躺进了被窝里,仰面望着天花板,慢慢地出了神。

一想到这轮游戏结束了还会有下一轮,像刚才那样惊险的事情永远不会结束……他早该意识到的,江柯凡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他们都是。

也许只有等到系统被终止,他们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他和江柯凡才能迎来真正的“安宁”。

虽然江柯凡说过不需要他的保护,可……阮苏有时还是会想变得更强大一些,强大到可以给他们两个人一个真正的安全港。

阮苏曾为了寻找阮月,奋不顾身地加入了这个黑洞游戏之中。而现在……他开始想为了江柯凡而退身结束这场闹剧。

阮苏心里想着事,怎样也睡不着。不知不觉,夜也深了。他想起身去给自己倒杯茶,却发现江柯凡的脊背僵直着,一动不动,但并没有睡着。

江柯凡也失眠了么?

阮苏躺回他身边,试探性地用指尖抚过他漏出的脖颈,立马激得后者一个轻颤。

“……干嘛?”

阮苏撑起手来柔声问他:“怎么不睡觉?”

从枕头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不也没睡。”

“我在想事。”

“我也是啊。”

阮苏松下了动作,不知怎么的,就叫出了江柯凡的名字:“江柯凡。”

“嗯……”

阮苏头脑发着热,深吸一口气,轻声问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未来么?”

话音落下,江柯凡放下了枕头,转过脸半起身地看向阮苏,耳朵发起了红:“……什么?”

阮苏张开了唇,却突然说不出话了。他自己听来也有些好笑,就算江柯凡答应了又如何,现在的他没有任何能力去兑现承诺。那个邀请,更像是一句自我安慰的空谈。

于是,阮苏最后收回了目光,哑然道:“没什么。”

可江柯凡却心跳如鼓起来,他紧张地手指都发了烫,靠在床边,只能眼也不眨地盯着阮苏看。

“你又想……”他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那个……吗……”

单细胞如江柯凡,是怎样都猜不到阮苏复杂的心思的。可他再傻也知道阮苏不对劲,阮苏的表情那么认真,他在想什么呢,气氛又变得好奇怪……思来想去,江柯凡最后就只找到了这一个解释。

也许,阮苏又想吻他了么?

而阮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江柯凡指的是什么,等意识到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联想到那个话题上面去。就讶然地反问了句,

“你想吗?”

“……”

江柯凡的脸顿时红成了朵火烧云!可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反抗,而是半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苏怔了怔,盯着江柯凡看了三秒,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赠送1462字

文案回去多看几遍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