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顿时也惊讶地停下了动作。
只见一行人身后忽然出现了满脸震惊的涂清月,她手上还抱着一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弹夹,瞪着阮苏,双眸里好似要喷出火来。
大家开始还有些惊讶,她是什么时候掉队的?这时,涂清月忽然扔了手里的东西,大跨步朝阮苏走了过去。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失血过多,阮苏的脸色一时有些发白,但他的理智还是清醒的。刚张口想说话,女人突然神色一凛,一扭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将枪甩了出来。
那是一把全新的沙/漠/之/鹰,银色的枪身,设计精良、威力极大。这种枪结构复杂,后坐力惊人,远胜于他们之前的老式手/枪。能够驾驭住它的角色,绝非等闲之辈。
这么好的枪从哪儿找的!对比一下自己手里走火的老枪,众队友心里顿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女人一举起枪来,就对着眼前的一行人扫视了一圈。众人霎时惊骇得鸦雀无声。一是猜不懂女人的真实身份,二也害怕她这时情绪过激,做出什么疯狂事来。
阮苏也愣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皱起了眉。
这女人是疯了吗!?
拿了枪,见谁都往上怼!?
彭鸣看了一眼涂清月,又看了一眼同样惊诧的阮苏。他总感觉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好像只要阮苏一和这女人同时出现,气氛立马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失控。
但……涂清月带来的枪和地上那一滩子弹好像是真的。
彭鸣清了清嗓子,试探地开口道:“那个,我先说一句,涂……”
彭鸣本想趁机把子弹的事问清楚,可他话还没说完,涂清月突然沉下了脸,将黑漆漆的枪口——逐渐对准了正按住胸口牙印止血的江柯凡。
“是你做的吗?”
江柯凡一愣:“什么?”
平静的语气下是滔天的怒火:“……是你害他被咬的吗?”
江柯凡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女人顿时双目充红——“我饶不了你!”
她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不由分说地对准了江柯凡的心脏口就射出一枪!后坐力让她的手臂肌肉暴起,致命的枪响使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江柯凡用尽全身的力气腾空一跳,子弹擦着他的肩飞了出去——就差一点,好险!
“你——”江柯凡落了地,满目震撼地望着涂清月。那一瞬间,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缭绕的——杀意。
她是动真格的!
所有人都愕然无比,这女人居然对自己人开枪!
电光火石间,涂清月接着又想射出一枪,彭鸣立马反应过来,上前去把枪抢了过来:“够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涂清月冷着脸,却二话不说就给了彭鸣响亮的一耳光!
“这里轮不到你教我,把枪还给我!”
“啪”的一下快准狠,彭鸣几乎被打懵逼了一秒钟,捂着肿起的脸,一时哑然无言:“……”
江柯凡在一旁不乐意了,看见彭鸣被打,他压抑已久的火气噌一下就狂窜了出来,三两下朝涂清月大步冲去:“你这疯子!”
江柯凡正想还击,阮苏在一边忍着怒火低吼出声:“闹够了没有!”
江柯凡的动作一时顿住,涂清月也看向了阮苏。
阮苏一手按着不断溢血的伤口,一边缓慢地朝涂清月挪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流血了!”
“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
此话一出,女人的脸色顿时犹如打翻的调色盘,一会青一会紫。
气氛很是剑拔弩张,一旁的众队友们屏住呼吸观察形势,根本不敢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才再度缓缓地举起了枪,脸色已然平静了许多。
“那好,两清了。”
话音刚落,她对准江柯凡的脚下就是一枪。
江柯凡:???
江柯凡下意识激得跳起。子弹打偏飞进了他身后的水管之中,刹那间,管道被捅出一个破口——
接着,一粒玉米掉落了出来。
等等,玉米?!
队友们纷纷奇怪地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颗圆粒,虽然有些干瘪,但确实是玉米。
阮苏第一反应想过去看看,但动作太大,疼得他“嘶”地倒抽了口气。于是只好转而命道:“把那个口子扒开试试。”
队友们顿时上手去捅那个弹口,原来水管的内壁早已老化,很轻松就被剥下来了一片又一片软皮。接着,更多的玉米粒掉了出来,其中还包含了很多小截的玉米梗。
这个场景乍一看很是诡异,从楼顶的通水管里掉出玉米——难道是某个小孩淘气偷藏在这里面的?
阮苏顿时一怔,他迅速回过头去——
果然,剧情开始了。
他们身后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三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其中,最外围的是个有些发福的白制服中年女人,中间是个孩子,另一边则是一个高大的男生。他们并排坐在一起,手里都抱着一节玉米棒。
“快吃吧,这些都是我刚从厨房里拿来热乎的。”
胖妇人扭过脸来,望着两个孩子抱着玉米啃得香甜的画面,笑得也很是甜蜜。
“阿姨们每天发的那些都不够吃吧?以后我多给你们带一点。”妇人温柔地细声道,“我会像今天这样,放在那边的水管里,你们吃完了也可以把残渣倒进去,我会来定时清理的,其他人也就不会发现了。”
坐在中间的小男孩停下了动作,深深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飞快地说了句:“……谢谢莫阿姨。”
莫阿姨慈祥地笑了笑,温和地伸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的玉米吃到一半,旁边大高个的男生已经啃完了自己手里的。莫阿姨回过身去口袋里掏了掏,面露尴尬:“今天只带了这些……”
小男孩看一眼身旁的同伴,大高个脸上呆呆的,很诚实地盯着他手里的玉米,咽了一口口水。小男孩笑着叹了口气,就把玉米让给了他。
“拿去吃吧。”
大高个接过了玉米,脸上顿时露出了单纯无比的喜悦,接过玉米棒子就欢喜地咬了起来。
他正是那天被打到鼻青脸肿的刘农,而他身边的小男孩也正是那天的郑叶起。
“现在看来,小男孩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戒备她了,”彭鸣喃喃道,“莫阿姨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些。”
“也就是说,”另一个队友问道,“那次在澡堂里,莫阿姨帮小男孩圆了谎以后,他开始对她敞开心扉了么?”
“可那个傻瓜的大高个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阮苏慢慢地将手指放在了嘴唇上:“接着看吧。”
眼前,莫阿姨正微笑地朝两个男孩伸出了大拇指:“不过,我还没想到,你们居然把楼顶的密码都破译了,真厉害。”
郑叶起点了下头,“这是‘秘密基地’,我们每周只会过来一次。”接着,他又回头看了眼刘农,后者正把玉米粒啃得满嘴都是。郑叶起就伸出手,耐心地帮他擦干净嘴。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可言行举止却像个小大人,对患有智障的同伴刘农,反而像是年长的哥哥一样,细心地照顾他。
“那最开始的那道铁门呢?不是用铁锁封起来了吗?”
“这里所有的钥匙都在副院长阿姨那里,我分别记住了。”
莫阿姨有些惊讶:“整个院里所有的钥匙吗?你都记住了?”
郑叶起点了点头,却没有太多表情。
莫阿姨情不自禁再次给他竖起了手指,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有着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熟和智慧。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莫阿姨柔和地望着郑叶起,“我在外面也有个儿子,他同你差不多大。我看见你,有时会想起他。”
郑叶起眨了下眼睛:“他和我长得很像吗?”
“不是这个意思。”莫阿姨摇了摇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感伤,“只是……我很想他。他患了心脏衰竭,需要做移植手术。我来这里工作,也是为了给他筹些钱。”
郑叶起沉默了一会,接着温声安慰道:
“他会好起来的。”
莫阿姨的表情缓和了几分,笑着摸了摸他的耳垂:“谢谢你。”
这时,一旁的刘农突然咿呀一声,原来他一个没握住,手中的玉米滚落在了地上。他踉跄地去捡,却着急得不小心滑倒,身上摔得一身灰。
莫阿姨连忙去把他扶了起来,拉着他的外套,却摸出了一手污垢。她不禁叹道:“哎呀,这……这衣服怎么穿得这么脏还不换?刘农,要不你脱下来,我去帮你洗洗吧?”
刘农却像没听懂似的,抓着脏脏的玉米棒,眼睛发红。莫阿姨见他没反应,就伸手想亲自帮他换下外套,谁想,刘农突然翻脸,黑着脸一把将莫阿姨推在了地上!还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狂躁地来回踱步。
莫阿姨摔在地上,疼得直哆嗦。郑叶起见状,立马站了起来,三两下跑过去扶起了她。莫阿姨见刘农那失常的模样,顿时也有些委屈:“他、他是怎么了啊?我只是碰了一下他的外套拉链……”
“嗯,我知道。”
郑叶起扶起了莫阿姨以后,又去安抚刘农。刘农一看见郑叶起,顿时变得泪眼婆娑。郑叶起把他安慰好以后,这才重新看向了莫阿姨,眼神里有些复杂。
这时,莫阿姨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已经猜到了几分:“他……难道是……”
郑叶起点了点头:“……刘农哥哥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不想和副院长阿姨一起洗澡,就从二楼跳了下去,脑袋磕到了地上。从那以后,他都坚持不洗澡,也不让别人换衣服,已经好几年了。”
莫阿姨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也是个好孩子。我猜,在他出事以后,你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保护他,对不对?”
说到这里,郑叶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道:“在他变傻以前,他也会这样保护我。”
莫阿姨也随之笑了笑。可几秒后,她的眼里又带上了几分忧郁。说到洗澡的话题,她满心存有很多的疑惑想问,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去向这么小的孩子求证。
没想到,就在莫阿姨陷入犹豫的时候,郑叶起望着她的脸,忽然主动地开口了。
“副院长阿姨给我们每个人都排序,大家按照顺序,每隔几天和她一起洗澡……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嗯?”莫阿姨忽然有些紧张,“为、为什么呢?”
郑叶起的表情很淡。
“因为每次和她一起洗完澡后,身体的痛都要很久才会恢复。”
话音一落,莫阿姨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她的表情很是震惊,心也扑通狂跳起来:“可是……每次一起洗澡的都有3、4个孩子吧?”
郑叶起点了点头,“对啊。副院长阿姨会让我们一起‘演戏’。”
“演戏?”莫阿姨紧张得心悬到了嗓子尖,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这是什么意思呢?”
郑叶起思索了一会。
“副院长阿姨会同时找来几个孩子。一个人演她,一个人演她的儿子,还有一个人演她的老公,或者是老公的情妇……有时,还会有其他的角色。比如,她儿子的女朋友,或是……”
“等等,等等,孩子,我怎么没有听懂?”莫阿姨锁紧了眉头,“你是说——袁阿姨让你们去演戏,假装是她自己,或是她的儿子、丈夫……是这个意思吗?等会儿,情妇?”莫阿姨一愣,“你是指,袁阿姨丈夫的情妇吗?”
“嗯。”
郑叶起点了点头。
“那……那么你们都演些什么呢?”
“有时候,我们要演‘她’和‘她儿子’出门逛街,然后回家、一起泡澡、睡觉……我们会挽着手,有时还要嘴对嘴接吻。”郑叶起思考了一会,又说,“有时候,女孩们会被叫去演‘她’和‘她儿子的女朋友’,在‘儿子’面前比赛。还有一次,袁阿姨让两个男生分别演‘她丈夫’和‘她儿子’,两个女生分别演‘她’和‘情妇’,然后四个人一起躺在浴池里……”
听到这里,莫阿姨面白如纸,已然哑口无言。
“够了,够了,孩子……不用再说了……”
莫阿姨捂着脸,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