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口，韩黎还是让其中一个工人陪着王苑在几步远的后面等着，自己带着另一个先靠过去。
“哎，扎带给我一根。”他看了一眼防盗门上的锁，转头朝王苑伸手。
王苑从包里摸出一根递给他。
韩黎拿过扎带，在手里折了折，往锁眼里捅去。
身后站在王苑旁边的民工小哥伸着脖子朝韩黎那边张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回头小声问王苑。
“姐，你兄弟这是在干什么，咱们不是来捉奸吗？”
“捉奸不这么捉吗？”
“那当然了！人家捉奸女的都扯着嗓子张牙舞爪的，进去先抓着女的头发从床上扯下来，接着后面的跟上，拿着棍子把男的打下来——”他说得绘声绘色，把正在专心开锁的韩黎都吸引得回头看他。
见他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他眉头一皱。
“嘘，小声点儿。”
“哦哦，对不起。”民工小哥连忙压低了声音。
没了干扰，韩黎专心开锁，这种老式防盗门的锁很简单，他试了几次，找准了位置，手里的扎带轻轻一别，只听见“咔哒”一声，他将扎带收进口袋，在三人的注视下拉开门。
王苑习以为常，抱着手臂在原地站着，旁边的民工小哥惊呼一声。
“姐，你兄弟是开锁的啊？”他满脸羡慕，“怪不得你不着急，这本事上门捉奸，不是一捉一个准啊？”
韩黎走在前面听见这话，差点被门槛防盗门的门槛绊倒。
专业捉奸。
好像也不错，以后万一被警队辞退了，他就干这个去，估计比当警察赚钱。
韩黎把杂念头暂时抛到脑后，带着一个民工两个人进了房间。房间里静悄悄，不像是有人，他找到墙上的开关，将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
王苑也跟着进来，顺手关上房门。
“屋里没人，估计奸夫淫-妇收到风声跑了。”民工小哥说。
韩黎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在的痕迹后，拿出手机，转了一笔钱给过去给刚才加了好友的其中一个民工：“辛苦两位大哥，钱已经转给留在楼下的那位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啊？”那两个民工也没想到这次的钱这么好赚，只跟着进来了一趟，还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千块钱入账，“这……”他们俩挠挠头，对视一眼，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如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再把你们送回去？”
“我们俩还要在这说点事儿，你们就先回吧，累了一天了，也别耽误你们休息。”韩黎婉拒了两人。
两个民工也听出他的意思，只好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帅哥，以后有什么活儿需要的常联系。”
韩黎应着声，把两人送出门。
“咔哒。”锁了门，房间里只剩了韩黎和王苑两个人。
王苑从厨房里出来。
“冰箱里的菜还算新鲜，看来这屋里确实有人住。”她说。
“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脚印，不像是被外人闯入。”韩黎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拿在手上，从玄关开始检查。
他打开鞋柜，里面有三双成年人的鞋和一双小码运动鞋。三双成年人的鞋两双39码，一双42码，应该属于一男一女；童鞋22码，韩黎在心里估计了一下，大概是六、七岁女童的鞋号。
两双39码都是布鞋，鞋底是正常磨损；42码是双运动鞋，看上去穿了很久，白边已经发黄，鞋底也磨损严重。
他拿出手机，给两双鞋拍了照片，将它们重新放回鞋柜。
这个房间目测只有7、80平米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基本家具齐全，韩黎靠近沙发，闻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看来沙发套刚洗过，他看向阳台，晾衣绳上挂着两件已经干了的衣服，是人造棉的碎花裙，成人尺码。
客厅的茶几下面是垃圾桶，里面没有塑料袋，也没有垃圾，应该是被人清理过。
洗手间的镜子旁边有个铁架，上面放着两套牙刷牙杯，一瓶老国字号化妆品，洗发水，香皂；下面挂着几块发黄的毛巾。马桶旁边的卷纸盒里没有卷纸，垃圾桶同样也是干干净净。
两间卧室一间大一间小，大的那间有个立式风扇，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小的那间被子没叠，床单也乱七八糟，一只水杯掉在地上，周围有一圈淡黄的水渍。地面被清理过，没有明显的生活过的痕迹。
床对面是一米宽的木质衣柜，韩黎在上面找到一个很浅的鞋印，大约23厘米左右，鞋码应该是成人36码。
难道小的这间才是成人住的？
四周的痕迹昭示着房间里的人应该是被掳走，而衣柜上的脚印是挣扎时候留下，应该是直接被人很抱着带走，才能在这个高度留下一个这样的鞋印。可阳台和大卧室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都是大码，韩黎据此估计成人体型应该微胖以上——一个提醒微胖的做保姆工作的女人，会这么轻易就让人在清醒状态下横抱着掳走吗？
韩黎皱着眉头，又仔细观察了那个鞋印，发现鞋印的边缘很轻，中间较四周更清晰。他眼珠一转，恍然大悟——这个鞋印应该是拖鞋的鞋印。难怪刚才从鞋柜里没有找到拖鞋，应该是房间里的两人离开的时候，脚上穿着的就是拖鞋。小孩穿大码拖鞋再平常不过，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鞋印这么浅。
韩黎隔着卫生纸打开衣橱，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任何衣物。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水杯，拿着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还没开口，一直等在客厅里的王苑就拉开背包，从里面找到一个塑料袋递给他。
他愣了一下，接过塑料袋，将水杯包好递还给她，她接过，压在背包的最下面。
“找到什么吗？”她问。
“这里确实生活过两个人，成年人是女性，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四十多岁；孩子身高在一米到一米三之间，体重二十五公斤左右。”
“万莉莉说保姆陪着灵灵住在这里，看来是真的。”
王苑走到小房间的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幻想着自己的女儿就靠着床头坐在那里，冲着自己微微笑。
“还有件事，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有挣扎的痕迹，但是保姆的房间里没有，这说明孩子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人强行带走，这个人可能是保姆，也可能是外来的其他人。地面被清理过，没有痕迹，唯一的漏网之鱼就是刚才那个杯子，我推测杯子本来放在床头柜的边缘，他们最后离开的时候用力甩上房门，带动地面和床头柜震动，导致杯子掉在了地上。”韩黎说。
“这里只有万莉莉知道，肯定是她提前让保姆带灵灵离开，想引我上钩，但没想到我根本没上楼，还让她把灵灵找出来。”王苑冷笑，“她想算计我，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不会再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韩黎抿了抿唇：“至少现在能证明灵灵还活着。”
两边互相拿对方的孩子做人质，只要筹码还在，两个孩子应该都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他也稍稍放下心。
正当两个人站在客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时，门外突然传来“哗啦啦”地钥匙响声。隔着门板，声音很轻，但客厅里很安静，钥匙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韩黎和王苑对视一眼，立刻动身将客厅的灯关上。外面的光照进客厅，不至于漆黑不见五指，韩黎指了指客厅和阳台中间的窗帘，王苑立刻心领神会，一个闪身躲在窗帘后面，而韩黎则是直接蹲在单人沙发的后面，一只手撑着地面，屏住呼吸。
开锁的声音不断传来，韩黎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随后打开录像模式，将手机插在旁边的花盆里，绿植中间。
“咔哒。”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韩黎伏低身子，几乎贴近地面。
他转头看向王苑藏着的方向——还好王苑很瘦，躲在窗帘里面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一个人。
听脚步声，走进来的是两个人。
呼吸和脚步声都很重，应该是男人。
他们没有关门，其中一个就站在门口，另一个先检查了两个卧室，随后来到客厅。
韩黎屏住呼吸，稳稳地在地上挪动，随着那男人的靠近，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藏在沙发和盆栽中间的阴影里。他看见那男人从自己前方走过，走到阳台看了一眼，出来的时候顺手扯了扯两边的窗帘。
他紧张地盯着窗帘的方向，生怕王苑一不小心叫出来暴露了自己。
窗帘后始终没有声音，就像那里根本没有人存在。
好在那个男人也只是随手扯了一下，手臂一带而过，没有仔细检查的意思。
“屋里没人。”他走到门口，开口说，“橱子里连衣服都没有，估计是已经带着人走了。”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一直站在门口的男人开口。
他压着嗓子，韩黎听不出他是谁。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的窝就这么几个，不是这儿，肯定就是在她妈家，明天找人去看看，如果人在那，就直接带回来。”男人说。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沉重的，上楼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男人迅速关上房门，两个人凑到猫眼前。
等了大约十秒钟，脚步声渐渐变弱。
“只是个上楼的民工而已。”男人松了口气，“既然人不在这里，我们就快点走吧。”
说完就拉开门，两人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韩黎和王苑都还在自己原来位置没有动。等了大约一分钟，韩黎先缓缓起身，确定两人已经离开之后，才走到窗帘前。
“他们走了，出来吧。”
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
正当韩黎准备伸手去掀开窗帘的时候，王苑终于走了出来。
她看向房门的方向，眼神复杂。
韩黎一看便猜到了什么：“刚才那俩人你认识？”
王苑看向他，神情若有所思：“我很确定其中一个人是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