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苑不只是说说而已。
“明天我去买材料，先把中间的洞堵上。”她计划着，“还有陈天扬，我准备在附近再租个房间，先把他安置在那里——”
“你知道的，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云纪明忍不住打断她，“把他放在外面，他一个小孩怎么生活？你还要请人照顾他，到时候知情人不是又会多一个？”他在王苑家来回踱步，从南边阳台走到北边阳台，再走回来。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都这个时候了，你就算是让我出局也保护不了我。”云纪明身子向前倾，双手摊着，言辞和眼神都恳切，“没必要，真的，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分不开了。当初我们在计划的时候，把后路已经算得清清楚楚，你怎么样，我怎么样，这是我们商量好的。”
“可那个时候没有韩黎。”
“那又怎样？我们早就知道有警察会来查，不管他韩黎也好什么黎也罢，不是他还有别人，至少现在我们能掌握他的调查进度，能及时调整计划。苑姐，韩黎的出现对我们来说未必是阻碍，比起完全处于盲区的警察，我倒是觉得现在反而更好。”
王苑深吸口气：“你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不愿把你牵扯进来。”
“我说过，我自愿的，而且现在后悔也晚了。”
云纪明梗着脖子，咬着牙走上前，双手抓住王苑纤细的手臂，用力捏着。
他眼眶微微泛红，眼神坚定，“不要在我身上浪费你的善良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灵灵死得不明不白，叔叔阿姨辛苦奋斗了半辈子的财产落在陈彬和万莉莉那两个贱人手里，我们什么结果都还没看到，突然打乱计划只会功亏一篑！”
他不敢大声喊，只能压抑着声音。他晃着王苑的肩膀，想用自己的力量把她叫醒。
半晌，王苑抬眼，眼中的犹豫褪去，又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和冷漠。
“你说得对。”
云纪明闻言，眼里划过惊喜：“苑姐？”
王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及时和我说刚才那些，否则可能真的会因为我的犹豫，导致计划满盘皆输。”
云纪明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松开手，后退两步，看她抬手揉自己的手臂，愧疚之意涌上来：“刚才力气大了点，抱歉。”
“疼才能记住，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王苑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和手腕的伤疤——及时过了好几年，伤口也早就已经愈合，那些曾经撕心裂肺的痛现在回忆起来依旧清晰。
云纪明心疼地看着这些伤疤：“那些苦，不能白挨。”
是啊。
她忍过了七年，挣脱了千万只想要拉她入地狱的手才爬出来，不能就这么轻易动摇。
“虽然如此，但既然韩黎已经开始怀疑你，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王苑放下衣袖，说道，“陈天扬不能再生活在你那，至少不能在你家里，还有，他之前留下的痕迹要全部清理干净。”
“好。”云纪明点头，“那陈天扬，我们把他转移到哪？”
“这个我来安排。”王苑说，“还有一件事，昨天万莉莉把我叫到她家对我说，灵灵可能还活着。”
“什么！”云纪明忍不住张大了嘴，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否认道，“这不可能。当时灵灵在医院去世以后，我去找人查过医院的记录，证实她确实是突发高烧，去了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后去世的。我知道抢救记录和医院的记录都能作假，可我去查的时候是第二天，就算陈彬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一天内把所有环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王苑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恐怕从认识万莉莉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算计，不仅是离婚，把我送进监狱，就连之后怎么把灵灵身上的钱都拿走，他都早就开始了计划。”
“他真让人觉得恶心。”云纪明咬牙切齿。
“万莉莉和陈彬是一路人，所以她的话我也不是全信的。”王苑此刻头脑很清醒，“我必须亲眼看到灵灵。”
“如果灵灵还活着，那就太好了。”云纪明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王苑，“那我们后面的计划……”
“就算灵灵还活着，我也不会原谅那两个人的所作所为。”跨过刚才的门槛，王苑仿佛蜕变了一般。
她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可怜别人，如果灵灵活着，她更要倾尽自己所有，来给她争取一个安全富庶的未来，而这个未来，不会有陈彬和万莉莉这两个人出现一秒。
当务之急是确认灵灵是否还活着，已经想办法把灵灵从万莉莉手里救出来，不能让灵灵成为万莉莉牵制她的把柄。
万莉莉三番四次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去见灵灵，王苑看到了，只说已经告诉了冉文秀，还在等她的回复，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左右两边都拿着对方的孩子当人质，互相心知肚明，现在只等谁更有耐心。
王苑打算先从租车公司租一辆车。
她将从网上搜到的租车公司的地址写在纸上，选的几家都比较远，这样警察也不会第一时间查到。不过距离小区不远的写字楼上就有一家租车公司，她准备先去那里打听一下手续和市价。
“我们需要您这边提供您的身份证、有效信用卡和驾照，您把这些准备好之后，我们这儿就能给您出合同。”租车公司的业务员说。
“……必须要信用卡吗？”王苑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凑上前，“我在网上查过，你们这儿租车可以不要信用卡和驾照——我愿意多付点钱，可以吗？”
业务员面露为难：“女士，真不好意思，这是规定，最近又查得严，我们也不敢松这个口子。”
王苑纳闷：“我在网上看你们的帖子的回复，三天前还有人直接用身份证就能把车开走呢？”
“您也说了是三天前了。”业务员叹了口气，“其实现在也不怕告诉您了，我们租车公司本来确实就有这些规定，只是从前为了业绩，我们这些业务员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去了。但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警察上门了好几次，不仅查了之前租车的客户记录，还要求我们必须打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每个客人办理业务的手续都必须留存复印件，否则就让工商查封我们，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王苑的眼神带着几分怀疑，“您……是没有驾照还是没有信用卡？”
王苑“嗨”了一声，摆摆手：“扣满12分，得下个月重新考试。偏偏这个月还有事要出差，不能没有车……真倒霉。”她说出准备好的说辞。
“那这样，我们这儿就没办法帮您了，毕竟我们是工商登记的正规的租车公司。”业务员也很惋惜，“还有，别家我建议您也多余浪费时间去问，其他租车公司都一样，这是总公司直接给的命令。”
警察怎么会突然来查租车公司？
王苑走出写字楼，口袋里的手将写着租车公司名字的纸条攥成一团。
头顶一丝云都没有，阳光直冲着照下来，刺得她微微有些眩晕。
究竟是她倒霉碰上了严打，还是韩黎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放弃从租车公司找车这条路。
王苑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小区里。
路上两侧停着的一辆辆车，她看了真眼馋。
难不成要偷一辆吗？
王苑忍不住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笑了笑。
其实她手上现在不是没有车。
上次陈彬的车被她临时停在酒店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后来陈彬醒了之后，她就把那车开到了一片建筑工地附近的临时停车场放着。
但万莉莉肯定认识陈彬的车，她还不能开着去，风险太大。她又不想打车或者包车，自己开车怎么都更方便，这样想来最保险的，还是找一辆别人的车。
王苑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楼下也路过了两三趟，等她转到第四圈回到楼下，突然发现楼下多了辆灰色的面包车。
一个男人正往下一箱箱搬东西。
王苑走近了，一股咸腥味飘过来，也看清了箱子上画着的一条条鱼的图案。
“小王，回来了啊。”
看见王苑，刘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王苑朝刘阿姨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灰色的面包车上：“刘阿姨，您这是囤货了啊？”
“囤什么啊，这些都是卖不出去的。”刘阿姨拉着她，“哎，你要不要带鱼？阿姨这儿的带鱼可好了，都是从市场上直接拉回来的，你要不要，便宜点给你？”
“这么好的带鱼，怎么能卖不出去呢？”王苑纳闷。
“我不是在海鲜市场卖这些的吗，市场上个月的卫生检查没通过，这两天要求所有商家都关闭两天整顿，我能等鱼可等不了啊，就只能先全拉回来了。”刘阿姨解释道，“你要不要啊？”
“阿姨，我不会做饭。”王苑婉拒了刘阿姨的好意。
“啧，自己住得学学做饭，有空来阿姨家阿姨可以教你，阿姨最会做的就是鱼了。”
“谢谢阿姨。”王苑瞥了一眼面包车，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阿姨，这面包车是您的吗？”
“是啊，平时用来拉货的。”刘阿姨点头。
“那您说这两天市场关闭整顿，您这车还用不用啊？”
“今天要用，明天应该不用。”
“那您可以借我用一下吗？”王苑说完，立刻补充道，“我会按租车公司的价给您付租金的，放心。”
“你……借车干什么？”刘阿姨问。
“我之前搬家过来，还有好多东西落在原来的房子里，东西不多，不值得叫搬家公司，就想着自己去拉回来。”
“哦，那行，你用吧。”刘阿姨欣然答应，“不过我这车虽然不值钱，但拉货送货全靠它呢，你开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啊。”当然，她也没忘嘱咐王苑。
“当然，我开车挺小心的。”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王苑立刻就给刘阿姨的微信转了300块钱，
刘阿姨一看更开心了，嘴上说着：“哎哟，你客气的来。”一边手指飞快地点了收款。
“那我明天早上九点来找您拿钥匙。”王苑朝刘阿姨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进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