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莉莉手里捏着那份合同，眼神闪烁不定。
王苑安静地坐在对面，等着她的内心交战。
半晌，万莉莉抬眼看着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是为了钱。”王苑轻飘飘地说道，“如果冉文秀的遗产全都落在陈彬手里，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也是，但如果我们两个人能够联手，把这些钱拿过来，你还有一半可以分。”
“我是陈彬的妻子，遗产在他手里和在我手里又有什么区别？我没有一定要和你合作的理由。”万莉莉轻笑。
“你还以为自己能做他妻子很久吗？”王苑鼻腔里“嗤”了一声，“当年冉文秀什么过错都没有，还被陈彬算计进监狱，还拿走了她所有财产，你以为你能斗得过他？你出轨马伟诚，到时候如果离婚，你又有几成胜算？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庭主妇，没有人脉没有资源，只要陈彬有心，你可能会比当年的冉文秀还要凄惨。”她顿了一下，“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该为你的儿子考虑。”
“就算我们离婚，他也会看在儿子的份上——”万莉莉双手在桌下攥紧拳头。
“他有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对冉文秀手下留情吗？”王苑反问一句。
万莉莉瞬间脸色煞白——夫妻七年，她当然知道陈彬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七年了，她也早就该从当年将他从冉文秀手中抢过来的那种沾沾自喜中清醒过来，他能那样对他交往了六年的女人不留情面，就一样能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
“你当初要这百分之二十，不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吗？”王苑抱着手臂。
由始至终，她都很冷静，一口一个“钱”“后路”，却丝毫没有任何贪欲，反而好像出处在为万莉莉着想，一步步劝导，一步步引诱，只为说服她和自己合作，算计陈彬。
“啪！”
万莉莉突然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疾言厉色道，“我不知道你这些合同是从哪里来的，今天我们就当没见过，你说的话我也一个字都不会信，我老公和我在一起七年，他绝对不会抛弃我，也不会放弃我们的儿子。我和冉文秀不一样，他当年和冉文秀在一起，只是为了还人情，我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爱情。”
王苑耸耸肩：“我对你们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也随便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反正我就住在301，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下来找我。”她把那份合同的复印件递给她，“就算不相信，也拿着留个纪念。”
“还有一件事。”万莉莉盯着她，“你真的不知道冉文秀在哪里？”
“我只知道她确实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咽的气。”王苑一字一顿地说，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万莉莉明显不相信她的话，“你转告她，如果她想找我谈，可以亲自来找我，没必要对我的儿子下手。”
“你儿子如果出事，未必和冉文秀有关，不如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对别人的孩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报应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王苑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陈总在芜城也是有头有脸有势力的人，当年就能把自己的前妻弄进监狱，如今自己儿子出了事，相信以陈总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如果一直找不到，说不定是根本就没用心找，或者……根本不想找回来呢？”
王苑走到冉文秀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陈总可比你聪明多了，他早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我劝你还是放下那些小女人思想，为你自己，也为你儿子早做准备。”
说完她就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咖啡店。
当然，她也没走远，出了门之后就站在窗户边，看着万莉莉伸手拿起桌上的那份合同，收进自己的包里。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王苑“果然如此”的眼神，手下意识的就像把合同放回去，可还没来得及反应，窗外的王苑就朝她摆了摆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对于万莉莉是否会答应和自己合作，王苑相信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刚才那份合同明显还是不够的，现在陈彬昏迷住在医院里，她需要趁这个老天送给她的好机会多做一些事情，给这堆火苗再添一把柴。
王苑回到小区，那个门口的讲座已经散了场，几个街道办的工作人员还在原地收拾东西，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没看到其他熟悉的身影，便继续往十号楼的方向走。
走到楼下，看见101的刘阿姨正和几个中年妇女站在单元门口聊天，她们手上还提着塑料袋，看上去是刚购物回来，几个人聊天的声音很大，还是不是爆发出笑声。
“……那个讲座真是把我吓得不轻，早知道不去了。”
听到这一句，王苑已经朝密码锁伸过去的手一顿，又收了回来。
她转身走到刘阿姨身边，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您说的是今天下午那个安全宣传讲座吧，我下午有事没听成，怎么样，有干货吗？”她好奇地问，“都讲了些什么啊？”
“哎哟，讲了个专门杀小孩子的变态，已经杀了好几个了，现在还在咱们这儿流窜没抓着呢。”刘阿姨讲得绘声绘色，“那个变态专挑七八岁的孩子下手，抓到孩子就先囚禁他，然后还折磨他，最后杀了抛尸荒野，啧啧。”
“唉呀妈呀，听着就让人害怕。”旁边一个阿姨拍拍胸口，“幸亏我孙女今年才一岁多，不行，回去也得让我儿子出入的时候小心点，万一那个变态连一岁多的孩子也下手呢。”
“还有，要不然说他是变态呢，他还喜欢给抓去的小孩拍照片，再把照片放在人家父母家门口，你说是不是变态！这一般的父母收到这种照片怎么受得了啊……”
“就是啊。”
“真的变态。”王苑也跟着附和。
“哎，对了。”刘阿姨转头看向王苑，伸手戳了她手臂一下，“我看你应该也三十左右，结婚了吗，孩子多大了？”
“有个女儿，快八岁了。”王苑自然的回答，不过说完就立刻补充道，“她不跟着我住。”
“哦。”刘阿姨压低声音，好奇地问，“离了？”
王苑也很痛快地承认：“嗯，离了。”
“没打算再找？”刘阿姨突然兴奋了起来，“哎我隔壁那个小谢，也三十多了还单着呢，他是小学老师，工作稳定，人虽然内向了一点，但内向的孩子老实，你俩要不——”
“刘阿姨，我还没打算再找呢，别耽误了人家。”王苑脸上带着微笑，实则心里翻了个白眼——阿姨，您说的那位小谢很可能就是那个听着就让人害怕的“变态”，和这种人结婚，她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阿姨，我还有事，先上楼了。”王苑说完，朝几位阿姨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前，伸手按单元门的密码。
而几位阿姨也迅速又开启了新的话题：“哎你说你孙女一岁了？哎哟这日子过得真快，你刚搬来的时候儿子也才十来岁吧……”
王苑拉开门，将谈话声隔在了门后。
像往常一样，她朝楼梯间走过去，路过102的时候，王苑抬头扫了一眼这家的门牌，想起刚才刘阿姨的胡乱点鸳鸯谱，忍不住摇了摇头。
王苑先去了301。
云纪明在收拾东西。
“陈天扬呢？”她问。
“屋里睡觉。”云纪明头也不抬，“今天让我女朋友带着他出去玩儿了一天，这小子差点儿乐不思蜀，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想抢我女朋友，真有他爸年轻时候的风范。”
“有相机吗，借我用用。”
“要相机干什么？”
“给小子拍几张照片。”
“别用相机了，现在外面连洗照片的地儿都没有。”云纪明在柜子里翻了翻，递给她一个拍立得，“用这个。”
王苑伸手接过那个白色的拍立得，指尖滑过微微泛黄的表面，心里有一丝触动：“这个你还留着。”
“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云纪明坐在地上将空白的相纸也一起递给她。
“我还以为现在已经不流行这种东西了。”王苑将相纸装进拍立得，冲着坐在地上的云纪明“咔嚓”拍了一张。
照片从下方缓缓滑出，王苑抽出来想甩来着，被云纪明眼明手快地跳起来抽走。
“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拍立得，照片不用甩。”
王苑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少年，比现在矮不少，也像现在这样，跳起来从她手上抢走照片。
“对。”她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得，你说过宝丽来才需要甩，拍立得不用。”她伸手揉了揉他头顶的金毛，“那时候你才十三岁，懂得就比我都多了。”
“对了。”她注意到地上的东西，“你收拾这些干什么？”
“我在这儿住了太久，留下的痕迹太多，到时候不好收拾，就现在一点点往外搬还不那么显眼。”云纪明说着，把相片小心地放在一边，看着夕阳的余晖打在照片上，两人都坐回地上，抱着腿，静静等着照片上的影像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