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刚亦柔,迷人眼,便时常有险些错伤的情况。
幼白一记下挑剑,如燕翻飞,眼睫低垂,躲过一道身侧人的无意的一剑。抬眼,双瞳明朗,阳光下那寻常的剑通身也似镀了金光。
徐坐霞心头一动,不禁道:“好!”他话毕,才想起自己身边这煞神,便小心翼翼又看虞渊一眼,虞渊不语,于是徐坐霞发现,师兄似乎在看着那道青衣身影。
他便了然想,师兄必定也是欣赏这姑娘,不过性格使然,才故作漠然。一这样想,便如拨开迷雾见明月,自是一笑,不再觉得如履薄冰。
罡风此刻化为刀刃。
攻势依旧猛,而且细细密密在人周身刮些小伤口,如同毛毛细雨绵绵针尖,让人躲闪不及,一时间众人都乱了阵脚。有粗布衣高大汉子骂道:“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尽搞些娘们唧唧的东西!”他用大刀,此刻势弱,汗落如雨,越发暴躁。
徐坐霞摇摇头,笑而不语。
“青蒲长老说得对,性子急躁,连碗面都做不成。”
青蒲长老最爱以美食来比喻修行,弟子们常说其荒诞不经,徐坐霞却听进了心里。虞渊不由看他一眼,徐坐霞挠挠头怂了:“师兄,可是如此?”
虞渊云淡风轻地转过头收回目光,徐坐霞又是懊恼又是沮丧,以为自己又话多了,却听见虞渊声音清冷道:“不错。”
此时罡风一变,如同小而窄的刀片,割得人生疼。
罡风阵中风所带来的的伤,虽然只是幻相,但是感官格外真实。
梅幼白急退,剑气如清河,柔软浩荡,只教那百炼钢也化绕指柔。
“青云,破!”
她左手捏个剑诀,那罡风便随之一软。
有眼色的便惊叫道:“看!”
那青衣少女驯化罡风,青丝飞扬,面容镇定。
“快,快去她那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便有人连滚带爬到她身侧,“姑娘,你这么厉害,就当是行善帮帮我吧。”
幼白皱眉将他携带而来的罡风一斩。
随后场面开始不受控制,如同看见了救星似的,几个毫无武力值的纷纷奔来。
幼白脑子一空,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情况,直咬牙切齿:“别过来!”
接得下一道风刃,她可接不下这么多道!
当然没有人听她的。
她分了神,剑气意乱,便身不由己地被风卷得失去平衡。
忽然她听见一声轻笑带着嘲讽之意。
“不知收敛锋芒,自作自受。”
幼白不可置信地抬头,便看见虞渊双手负袖,冷眼旁观之态。
而恰好是这又一分神,她右颊瞬息传来刺痛。
徐坐霞见此,清声中带了怒意:“身为修士,怎能妨害同伴,祸水东引?”
他一挥袖,方才那些人便被掀飞在地,取消了资格。
幼白总算明了,原来这也是标准之一。
看来不仅是罡风清一波人,这掌关师兄也清一波人。
徐坐霞轻声叹道:“若是横下心,何愁罡风阵不破?”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斩不断纠缠,心思还由纠缠所系而偏移,那何谓正道?
幼白感激地一笑,徐坐霞脸庞一红,忙道:“举手之劳。”
而幼白只是恳切道:“多谢师兄。”
虞渊不知为何眸光一动,似乎极其厌恶她,冷声道:“还没入山门,这一声师兄为时尚早。”
虞渊不知为何眸光一动,似乎极其厌恶她,冷声道:“还没入山门,这一声师兄为时尚早。”
他勾起一边嘴角,嘲讽一笑。
纵是徐坐霞也一惊,面上有些挂不住。而虞渊面无表情,似乎极为轻蔑,眼神也不想施舍半分给他。
幼白打了半天,本就被缠得精疲力尽,有些怒了:“我叫的又不是你!”随后抽身继续战斗,不再去看这二人。但这一句如同石破天惊,虞渊心头顿时火起。
徐坐霞一惊,只叫苦不迭,这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晓虞渊这睚呲必报的个性,怕是要被师兄赏上一顿了。
他抬眼去看虞渊,虞渊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但他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如寒星烨烨,徐坐霞也难以辨认清楚他的情绪。
虞渊自如地捏了个诀投入底下纷乱战斗中。
徐坐霞胆战心惊:“师兄,你做什么?”
虞渊看也不看他,发丝掩盖下,目光阴冷暴戾:“干你何事?”
徐坐霞看不清楚他脸,心里越发没底,也不敢多言,生怕害了底下那群人。
但他着实担心极了,思前想后踌躇不安。
此时守第二峰的师兄传音:“坐霞,时辰到了,上第二峰,你我一同打开关卡。”
虞渊见他犹疑不肯轻易离去,便道:“我有分寸。”
“我不过设了个结界,让他们都分散开来。”
他又道:“我何至于与她计较?”
其实师兄您瞧着也和这小丫头一般大,徐坐霞把话硬生生吞回去,强行把思路拐回正轨道,也觉得自己狭隘可笑了。他极其信任虞渊,虞渊是他师兄,他这样设定也的确防止刚才的情况再出现,徐坐霞便松口气点头道:“那好,我去第二关卡候着。”
虞渊似乎被他搅得极其心烦:“去吧。”
徐坐霞御剑上青崖第二峰。
待徐坐霞远去,虞渊十指展开,只见他手中摩挲许久的掌关扳指泛着青光。
他是将众人分开了。
他指节玉色,青筋突出。
“罡风,烈。”
他启唇。
但他怎么可能不与她计较。
挑衅,该罚。
幼白明显感觉这罡风阵不对劲,方才还算是有些章法可寻,如今却招招逼她和它全身心对抗。分明与徐坐霞所言南辕北辙。
她一面分心缠斗,一面抬头准备问徐坐霞,可是她一抬头便对上了虞渊冷漠而让人猜不透的眼睛。他甚至对她笑了笑。
念头浮光掠影似的已过,她来不及细想,便继续迎战。
虞渊自然也注意到她一刹那失望的神色,他冷笑一声,十指一握,再度道:“烈。”
风如同金刚,周身毫无破绽,重锤一般打在幼白身侧的土地上。
那土地冒青烟,焦黑,幼白看着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分神:“青云,破!”
还不求助?虞渊眯起眼睛,衣袖下手指一拂,如同美人摘春华,射落月。
但是只有他知道这微微一动间自己心里的杀意。
杀不得,杀不得。他平息怒火,眉间却有深深川字。
幼白也没想到这古怪出自虞渊,只觉得自己应付越发困难,余光却看见已经有人出了阵法。她是这一队伍里的佼佼者,为什么还没能杀出去?
幼白心里警铃大作,抽身四望,才发觉自己周围的风刃如同活物,满是杀意与戾气,而其他人身侧的风刃比先前还要蠢笨些,并且也没有伤人之意。而她身手极佳,却比那些毫无修为的人挂的彩更多。
越来越多人找到法门,分工合作,如同二人一体,一人对罡风,一人拓开路。穿过风壁,直上第二关。
眼看越来越多人出阵,幼白此处势单力薄,剑招被风拆得稀乱!
她越发有心无力,勉强支撑着不被风给扯出去。
忽正当她心急如焚之时,一道强势风刃扑面而来,她迎杀不及,心里一凉。
这风刃削铁如泥,刚烈至极,她已经领教过,连忙用剑去挡,奈何剑只是俗物,这么一阵子早已被这风给削得脆弱,根本抵抗不过,这样的风刃可轻易将其折断,到时候她便再无还手之力。
她急忙旋身,心里已知受重伤是必然的了,只暗叹自己运气未免太差,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身子陡然一转,就准备献上脊背来挡刀。
她宽慰自己,没关系,又不是真的重伤。
再不济,在这俗世中再游历一年,来年再上不离天。
她闭上眼睛。
此刻怀中玉牌一落!
梅幼白一惊,糟糕!玉牌一落,刀锋成真!她这下真的要被砍一刀了!
虞渊瞳孔一颤,怒火中烧。
她竟然打算用凡胎肉身硬生生扛下这一击?
蠢货!!
他飞身而下。
梅幼白只觉得被什么一裹,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她还没来得及睁眼,便听见少年咬牙切齿道:“你哑巴了?”
嘴巴不是厉害得很?看出不对了,玉牌也掉了,还不求救?
她一愣,手指抓住他衣襟,抬头便望见秀丽的下颌线,如同雷击。
虞渊?
少年取她断剑,一手护着她,一手削开风刃,咬着莹润的唇,似乎是带着愤恨,或者怒气,抑或者是失望看了她一眼。
眉间一点朱砂记如血,越发衬得他容颜惊心动魄。
她被看得不明就里,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个负心汉,一时竟然也不知要说什么,只下意识在少年腾空而起时抱紧了他的腰。
腰肢纤细劲瘦,她甚至感觉到了爆发时刻的肌肉紧绷。
这少年看着秀丽斯文,出手却刚硬强悍。
风阵,被他用她的剑,单手一招挑破。
剑碎。
可想而知如若方才是她挨上这一下,该会有多惨。
正当梅幼白准备开口道谢时,抬头便看见少年眼角飞起的一抹猩红。他表情狠戾,似乎极其厌憎她,道:“蠢货。松手。”
梅幼白见他这样,手忙脚乱松开他。
可别让人觉得她欺负了他。
这虞渊的确是个美少年。肌骨莹润如玉,如同芙蕖,身如雪松,面若桃花,一双斜挑凤眼原本只显得不容易亲近,但此刻那一抹红却给他添了几分魅惑,双瞳水润含怒......她吞吞口水。
格外秀色可餐。
虞渊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当场,见她呆呆愣愣只盯着自己看却一句话都不说,他提起幼白后衣领,不顾在身后依然与风阵抗衡的“未来师弟师妹”们,直飞上第二峰,将幼白一扔扔到徐坐霞剑上:“带她上第三峰。”
关卡有五,自己这莫名其妙地就过了一半?过了第三关便可算是不离天弟子,过了第五关就可成为长老直系弟子。
这不劳而获的感觉。
幼白对上徐坐霞和她一样困惑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便尴尬笑笑。
这是算走后门?
问题是她与这虞渊素不相识,为何他帮她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