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如酥,映照床畔,梅幼白睁开眼睛。
随即伴着鸟雀啼鸣熟练地蹬开被子,穿衣,洗漱。
这是她穿越第二天,却仿佛过了半辈子似的熟悉这边的生活。
她百无聊赖地想,啊,可能这就是她的优点吧,在哪里都活得下去。
谁让她无父无母地一个人呆惯了呢。
不离天脚下的清仙镇迎来了最熙攘时刻,因为今天是不离天一年一度的招生日。她咬着发带,费力地绑了一个还算不错的马尾。她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女,马尾高高显得她越发精神利落。
今日还是着一身朴素青衣。
梅幼白孤身出了门,路边折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痞里痞气的动作不像个姑娘。但是她容貌清正秀丽,一看就让人觉得这是个正人君子,所以纵然做出这个动作也只是显得分外落拓随性。
她蹲在市口,等着拦车。
清仙镇在不离天脚下,可是她却住在清仙镇最南边,而不离天在清仙镇最北边。她择了这么个地方,也实属无奈之举。谁让凡间对于修仙太过于疯狂?
不过唯一好处就是,不那么嘈杂。
大家都往北边挤了,南边自然就空缺下来了。虽然人还是多。
于是在路边等了许久,她才上了辆牛车,摇摇摆摆向不离天山门走。
不离天所在高山名为青崖,此时正是清晨,云遮雾绕还真的有几分仙境的意味。
“姑娘可是去参加考试?”赶车的憨厚老大伯问她。
她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晒太阳打盹;“是啊。”
她懒得动,躺在稻草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伯聊天,随后才知道大伯儿子在不离天伙房烧菜,大伯道:“我家那小子也是,当初一心想上不离天学艺,奈何第一关就被淘汰下来,于是便去做了不离天的伙夫。”
梅幼白配合地赞叹了一会儿,便权当是大伯讲睡前故事,就这故事合眼闭目养神。
大伯见她似乎劳累,便叹息道:“不离天荫庇我们良久,姑娘,你若是这次成了,也算是我载了贵人。”
足足摇了半个时辰,她们方才走到。
迷迷糊糊下了车打个哈欠,她歪着脖子放空了会儿,才又清醒过来。
她抠抠耳朵,不耐烦地想,怎么还不来。
身为小说中重要的大反派,怎么没一点儿出场积极性?
她百无聊赖地玩起自己面前的小石子儿,一踢,又一踢,滚得老远。
虞渊,虞渊,快出来,姑奶奶都要热死了。
千呼百唤之后,她眼睛一亮,终于看见了目标。
天边隐约两道白衣身影御剑而来。众人纷纷现出几分仰慕之色。
幼白隔得老远就分辨出来虞渊是哪个。
这反派必定是左边那个,看着便知晓其高傲,连御剑都比别人更上个一丈有许,也正因为如此,幼白在刺目阳光下也看不清他的脸。
而另一个颇为温和俊秀,一看就是个厚道老实人。
这虞渊不下剑,同伴却轻轻一跃下来,站在了众人面前。这同伴温柔含笑:“诸位久等了。我是徐坐霞,今日由我们二人负责领大家进入不离天参加灵力测试。”
徐坐霞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兄,下来吧。”
虞渊便将剑降低了些,却依旧没有要下剑和大家说话的意思。他犹然是个少年模样,看着和幼白差不多岁数。可看着分明已经是个青年的徐坐霞却叫他师兄。
人群一阵骚动。
这少年人眉目浓墨重彩,招摇如风中烈烈的火,容颜锋利的精致。他慵懒道;“一队跟我,一队跟他。”这他不用说明,自然是一旁摸着鼻子的徐坐霞来解释。
徐坐霞依然笑得温柔,梅幼白不禁可怜他,但是还是随着小部分人走向了虞渊。
不离天掌门首席弟子虞渊,第一次屈尊带这帮不知前程的凡人。他皱皱眉头:“你们跟着我干嘛?”
就有人怯怯道:“不是你说跟着你吗?”
这眉目鲜烈的少年了然一笑,天真无邪的美丽面庞便带了丝生人勿进的气息:“我不过说说。”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多蠢货。”
梅幼白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虞渊本来就是反派。太过于纯善好相处了才奇怪。
虽然的确不太友善,不过也没她想象得那么糟,毕竟这会儿还是反派的少年时期,和巅峰时期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的差距。
她吸吸鼻子,声音清冽:“走吧师兄。”
谁也每想到这寂寂无名的少女敢第一个发声,而且还敢大言不惭地叫虞渊师兄,正当大家怜悯地看着这姑娘时,等虞渊发难时,虞渊却好像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没再嘲讽,便径自又飞到上空带了路。
梅幼白摸摸鼻子,也没想到如此顺利,她本就是为了吸引虞渊的注意力才下了一招险棋,现在到底算成功还是不成功,她还真不知道。
一行人跟随虞渊和徐坐霞前进,二人却丝毫没有等他们的意思,足足甩下了众人数百米。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个少女抱怨道:“虞师兄,徐师兄,等等我们啊。”
“这是第一关,上山。”虞渊声音清冽,“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上不离天?”
他目光阴森森地回望:“谁是你师兄?”
少女被吓了一跳,委屈地住了嘴,口中还咕哝道:“不叫就不叫嘛,这么凶……”
说实话梅幼白也挺怜惜这小姑娘的,平白无故就挨了虞渊一刀,在大庭广众下被落了面子,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又最是爱面子,若是她,这一笔也怕是要狠狠给虞渊记上了。
但是她更疑惑的是,虞渊方才分明也听见了她叫师兄,为什么没有向她发作?
但是这个问题注定是没有人回答她的了,因为此刻罡风已起。虞渊和徐坐霞御剑行空。
徐坐霞依旧如同春风拂面道:“我和师兄在第一峰顶等着诸位。”
而后有玉牌从他衣袖振出,落于各人掌中。
“此为护身玉牌,刀剑无眼,未免彼此相伤,故有此物,请诸位务必佩戴好,”他郑重其事道,“罡风阵,启。”
梅幼白眼神清明,不离天收徒,首先要看过不过得了这道罡风,据说心术不正者,会被罡风
卷出,拒于不离天门外。过了罡风,才算是进得了不离天的门。
她望了眼天空御剑飞行的二人,而后低头,在罡风中勉力睁开双目,拔出肩后长剑与罡风缠斗。
这风奇异之处就是刚柔并济,烈性难驯,总是克你招式。
幼白这副身躯是个利器,四肢纤细,线条流畅,行动如同惊鸿,最适合近战。
也多亏了这身体的原主是个散修,有不少实战经验,也自学琢磨了许多剑谱。因此她脑海里此刻都是一套套实用成形的剑诀,打起来分外得心应手。
幼白剑破长风,身形灵动,徐坐霞赞叹道:“师兄你看,这小姑娘是个剑修的好料子。”许久没见虞渊回答,才看见虞渊目光沉沉,似乎极为不屑。
“还是差。”半晌后,他才开口。
徐坐霞无奈道:“师兄,你不要太苛刻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同你一般强悍。”
虞渊连个眼神似乎都懒得给他,冷笑道:“干我何事?”
这便是要按照高标准要求的意思了,徐坐霞无可奈何:“长老们说过,让你务必手下留情。”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凡人,可不像是不离天同虞渊打架的师兄弟那么抗揍。
徐坐霞开个玩笑道:“尤其莫要伤了好苗子,若是伤了......也罢,我好好护着便是。”
这句话不知哪里惹怒了虞渊,他表情森冷地看了一眼徐坐霞:“你护着?”
不离天除了长老师尊还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徐坐霞自然从他表情里看出了这意味,温吞笑着摆摆手:“开个玩笑。”
徐坐霞只听说过虞渊不太好相处,平日里也只是点头之交,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压迫和充满漫不经心的轻蔑的目光。徐坐霞被看得毛骨悚然又莫名其妙。
但他此时也无暇细思,只看着下面缠斗的众人,不再分心和虞渊继续交谈。
而虞渊本就懒得理他。二人一时无言。
虞渊指关节如玉色,眼带嘲意,用长老们来压他?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他垂眸看脚下。
少女挥汗如雨,依旧不知疲倦。
蠢。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