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虽然担心圣宫那边的追踪,但有司琴德胜在身边,莫汗那德一路玩的很开心。
司琴德胜在裁缝铺里为他做了几套衣袍,给他买了发冠,把他打扮得要多帅有多帅。
莫汗那德不习惯束发,要了衣裳把发冠扔了,他喜欢就这样披着头发,在后面系条发带,轻松自然,心里却暗暗始终盘算着找个机会把头发剃了。
见他执拗不依,司琴德胜也不说什么,心中早就猜透他想剃发的念头,时时刻刻都盯着,以防他自断头发。
一路上莫汗那德像放飞的风筝,时而摘花,时而拔草,摘的花放在鼻前闻一闻,再给司琴德胜嗅一嗅。明知他闻不了花香,却故意逗趣他。见他被花粉刺激得喷嚏连天,自己则哈哈大笑。
拔得最多的是狗尾草,他本就心灵手巧,到手的草藤他一会编个蚱蜢,一会编个草帽,还合着野花编个花环套在头上,一个劲儿追问司琴德胜好看不?看得司琴德胜总憋不住勾起嘴角。
当然两人做得最多的是合奏。一个吹埙一个抚琴,夕阳西下,两个长长的身影在荒漠中我吹你弹,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一日傍晚他们到了一个小村庄,从村头找到村尾愣是找不到一间投宿的客栈。去借民宿,村民见他俩是从外地来的,谁也不愿意给他们腾房子,折腾了半宿两人竟然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地步。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莫汗那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胜哥哥,想不到你这个大名鼎鼎的赤乌国王爷也有落魄的时候。”
“……”司琴德胜看着他不语,心情很好,有他在身边,露宿街头又如何?他看看天,又看看地,再看看路边的丛林,来了主意,也不和莫汗那德商议,趁他不备携起他就往树上跃去。
莫汗那德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畏高怕血。忽然给司琴德胜携到树上,吓得紧紧抱着他,嘴里喃喃叫着:“胜哥哥,快下去,我怕。”
“别怕,抱紧本王,不会摔下去的。”司琴德胜安慰他。
“睡树上?”莫汗那德看着他:“那你睡还是不睡?”
“当然睡,赶了一天的路,谁不困?”两人挤在树枝上,彼此靠的很近,莫汗那德呼出的气息直扑他脸上,感觉暖暖的,很舒服。
“去,少糊弄我。”莫汗那德推了他一把:“你睡了,我还会掉下去。”
“……把你绑在本王身上如何?”他的话越来越有挑逗性,目光很柔和。
“别……”莫汗那德似乎感觉到了异常,闹着叫起来:“胜哥哥,快下去,我不要在树上……”
“下去就得睡地面哦。”司琴德靠在树干上调侃着他,并不急着下去。
“睡地面好过睡枝头。”莫汗那德嘟囔着。
“好吧。”司琴德胜受不了他娇嗔的语气,抱着他飞下树梢稳稳落地。
两人在丛林中生了堆火,围着火堆相互靠着过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追风宝马日行千里,几天时间已到神都城外。
守城的兵将见是司琴德胜二话不说立马开门放行,城中人多,两人也不敢再骑马,只好步行回莫汗那德住的那个小院。
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最引人注意的是街上多了很多圣宫那边的沙僧,他们东张西望像是寻找着什么,有的还进民宅询问着什么。隐约中感觉他们不但在找莫汗那德,同时也在打听出生不久的婴童。
莫汗那德和司琴德胜心知肚明,早就猜到是圣宫那边的新动作。幸好莫汗那德经过大半年的蓄发,已长发齐肩,就是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也没人认出。
小院,司琴德胜早飞鸽传书派人把院中清扫一番,又请了几个丫鬟服侍安子健夫妇。对莫汗那德千叮万嘱,不要一个人出去,也不能把头发剃光,更不能再去揭发圣宫的事。莫汗那德像个乖孩子,都一一点头应着。
“胜哥哥这么啰嗦,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他调戏着王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会保护自己的。”
“别闹,我不在身边,小心些总没错。”司琴德胜放心不下的就是他。
司琴德胜事无巨细叮嘱完后才离开小院。回到王府,问询花千依汉家军训练的各种事项,一切正常,安徒柳青已于几日前回到神都,见府中无事。又进皇宫给皇叔司琴安然请安。还去父皇母皇的院中溜达了一圈,见各人安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又来到莫汗那德的小院。
莫汗那德见他出去一会又回来就觉得奇怪,还笑他怎么不多陪陪家里人。司琴德胜说没饭吃,到这小院蹭饭。
他看撒谎不眨眼莫汗那德觉得好笑,他没饭吃?府中仆人无数,兵将无数,随便一个人都会为他掌勺做饭,用愁没饭吃?
“胜哥哥若是觉得这里的饭菜香的话,我倒也不介意你在这里吃,毕竟我一人吃着还寂寞呢。”
莫汗那德在厨房后面的小井边冼着菜。他不习惯丫鬟伺候,打发她们先回去,等到安老爹他们到了再来。
“实话和你说吧,本王是可怜你不会做,担心你吃夹生饭,这才屈尊降贵地帮你,你倒好,尽说风凉话。”
司琴德胜一本正经地炒着菜,看他挽着衣袖有模有样的样子决不像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不像从没在厨房干过活的人。
“我哪说风凉话,现在小院只有我们两人倒没什么,到时安老爹来了,难不成你这大王爷还和我蹲在厨房炒菜?”
“……”司琴德胜闻言一下愣住了,是啊,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不过也不用担心,到时安泰会打下手,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做呢。”莫汗那德又说。
“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本王给他们另找别院?”司琴德胜问询着他。
“不用,我本就是和尚,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对我来说,怎么样都是好的。再说安老爹他们苦了一辈子,现在跟着安泰在这里我也放心了。”
“要不你跟我回王府去住?”司琴德胜又问。
“开什么玩笑嘛,哪有和尚成天住王府的,你病了还说得过去,你生龙活虎的,我一个和尚老往王府跑也不怕别人笑话?”
“那我还是病了好。”他轻轻地说。
“什么呀?哪有咒自己病的?”莫汗那德抬头看他,眼睛发着异样的光:“你这么想我住进王府,到底有何意图?”
“我……我想……”他想说的话是,我在王府建座庙给你……只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干嘛呀,说了一半又不说。”莫汗那德调侃着他:“是不是心里想着什么坏主意啊?”
“没有的事。”司琴德胜收起一本正经的脸变得囧迫起来。
“肯定有事瞒着我。”莫汗那德看他异于往日的脸神,小声嘀咕着。
两人吃完饭,司琴德胜赖着不愿回去,说天黑了不方便走夜路。
他这话又把莫汗那德逗得直笑,堂堂一个王爷,要去哪里喊一声立马前呼后拥,还怕走夜路?他这种人根本不用走,只要他愿意,大把人把他抬着走。
“莫,本王吃的太饱,走不动,就睡一晚,借你的床睡一晚哈……”不论莫汗那德怎么赶他,他就是不愿回王府,死皮赖脸地蹭上莫汗那德的那张小床。
“胜哥哥你就饶了我吧,这一路来我都没怎么睡,床这么小,你非要挤,我哪能睡好?你回去,让我睡个好觉。”莫汗那德娇嗔着。
看着他的红唇玉脸,司琴德胜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人睡觉不老实,滚来滚去会掉下床,本王但心你的安全睡侧边保护你好了。”
“……”莫汗那德张开嘴巴形成O字,想不到这段时间王爷的变化这么大,不但会调侃人,脸皮也变厚了。
“我什么睡觉时候不老实,你不要乱说话嘛。”
“好,本王说错了,本王体寒怕冷,需要你暖床,这理由总可以了吧?”司琴德胜看着他,一副不睡这张床死不罢休的架势。
“哈哈,当我是你媳妇啊,当作媳妇也得过门啊……”莫汗那德调侃着他。
话一说完发现不妥,已来不及收回,想起那天在定中看到的,不由偷眼看他。
再看司琴德胜,眼眸装满笑意,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千言万语似乎都在这一眸中了。
“哈哈,胜哥哥,我是乱掐的,你别在意。”莫汗那德陪笑着,心里不由一阵莫名的激荡。
“睡吧。”司琴德胜拍拍床,示意他过来。
“哦……”莫汗那德慢慢挪过去。
两人默默地躺下,小心翼翼地盖被子,静静的谁也不开口,生怕一开口就说错话。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司琴德胜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莫汗那德在床上赖了一会才爬起来打坐。坐了半响见天色还早,想着那天梦到的大殿,决定出去走走,若是好运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一间可以容纳他的庙。
原来司琴德胜一早就接到府兵回报说皇叔及父皇母皇都急着找他,让他急速进宫,生怕吵醒莫汗那德也和没和他打招呼,就匆匆离开。
回到皇宫只见皇叔和母皇都在焦虑地等着他,父皇更是两眼冒火,一脸怒容。安徒柳青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孩儿参见皇叔、父皇、母皇……”司琴德胜双膝跪地。
“不知皇叔、父皇、母皇招见儿臣是为何事?”
“胜儿,这次叫你来,就是和商议你的终身大事。你年龄也不小了,该到了娶亲生子的时候,以前你总说身体不好不愿娶亲,现在你的身体好多了,娶亲生子没有问题。母皇这就为你张罗,你看上哪家姑娘告诉母皇,母皇为你做主。”
母皇安徒如兰语气温和,拉着司琴德胜走到一边去说话。
“母皇,孩儿身体病情反复,过了今天不知明天,母皇不用急,待孩儿养好身体再说也不迟。”
司琴德胜瞟一眼站在角落的安徒柳青,只见他目光闪烁,难道是他把本王和莫的事说了出来?若真是他,定要剥他一层皮!!!想到这不由瞪他一眼。
安徒柳青见他瞪眼过来,一脸委屈,他本无意在背后嚼舌根,只是……
唉,都怪自己口无遮拦,一时收不住嘴……
安徒柳青在西部清查兵//械//库完毕,马不停蹄赶回神都复命,他口若悬河把自己与司琴德胜如何从神都一路查到西部,再从西部的青哈镇一直讲到哈撒,再讲到莫汗那德的老家。
“莫汗那德?”皇上司琴安然问:“他不是圣王吗,怎么和德胜一起?”
“皇上,你这就不懂了,表哥这一身的病还是圣王治好的呢。他们两人好着呢,不但同行还同吃同睡,同穿一件衣裳,比亲兄弟还亲。”
“同吃同睡同穿一件衣裳?”司琴安然奇怪地问:“是怎么回事?”
“……”安徒柳青猛然觉察自己闯祸了,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硬着头皮:“不是,他们就是好兄弟、好朋友。”
“这话不对,好兄弟好朋友也不至于睡一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司琴安然还不至于老糊涂,追问着。
“哎呀皇上,你就别问了,他们真的只是好兄弟。”
再问,安徒柳青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知道说得越多死得越早,表哥知道绝不会饶他。
司琴安然从安徒柳青的话里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这个侄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没什么不良癖好,这个年龄爱慕姑娘、追求女子是正常的,他不与姑娘待一起,成天和男人待一起?当中肯定有问题,不敢怠慢,急急把这事告诉了兄长司琴悠然和皇嫂安徒如兰。
安徒如兰一听急了,司琴悠安更是怒不可遏,定要把司琴德胜抓回来好好审一审。毕竟是母亲,安徒如兰性格温柔谦顺,问得轻声细语。
“胜儿,以前你说身体不好,父皇母皇都不会过多干预,只是现在你年龄不小了,过了立冠之年再不娶亲怎么也说不过去。”
“你看这本画册,是赤乌国皇亲贵胄及达官贵人家的姑娘,仔细地看一看,看上哪一个告诉母皇。”
安徒如兰拿过一本小画册,翻给司琴德胜看。
“母皇,孩儿刚从西部回来,全身都痛着,能不能先不看,让孩儿好了再说?”司琴德胜推诿着。
“胜儿,乖,你自小就听话,不能再迟了,母皇和父皇都老了,还等着抱孙子呢?”安徒如兰轻拍着他的手背。
“我看你就是欠揍,正经家姑娘你不要,成天与一个和尚厮混算是哪门事?”一边的司琴悠然再也忍不住吼出来。
“父皇……”司琴德胜打断他的话,眼睛狠狠瞪一眼缩成一团的安徒柳青:“孩儿光明正大与他一起,哪来的厮混?”
“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不去找正经家姑娘,成天和一个男人成双入对,不是厮混是什么?”司琴悠然气得浑身发颤。
“好啦,你也别急,好好给孩子说话。”安徒如兰把司琴悠然推倒一边:“胜儿,别气你父皇了,听话,快看画册,看上了和母皇说。”
“你别惯着他,都老大不小了,成天不让人省心。”司琴悠然怒气未消。
“他很好,我喜欢他。”司琴德胜看也不看画册,轻轻一语,转过身去。
“你……”司琴悠然给他的态度激怒了,快步过来指着他:“你再说一次?”
“我喜欢他,他很好。”司琴德胜仍是刚才那样子,一点也不屈服:“他对我而言,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而是一种守望和梦想。”
他这态度把安徒柳青看得一愣一愣的,越发后悔自己当初的口无遮拦。
“闭嘴。”司琴悠然喝斥着:“若是再与他黏合在一块,你就别来见父皇母皇,我们,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悠然,你说什么呀,能不能好好说话?非要闹翻?”安徒如兰劝阻着他。
“……”司琴德胜久久地看着父皇、母皇和皇叔,向他们深深一鞠躬,转身出去。
“唉,表哥……”安徒柳青追出去:“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滚……”司琴德胜头也不回。
“表哥,你听我说……”安徒柳青拉住他。
“再缠着可别怪我不客气……”司琴德胜一字一顿,脸上严肃无比、冰冷无比。
“……”安途柳青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嘀咕着,要不要这样,为了他,兄弟都不认?
回小院的途中,司琴德胜心中闪过千万条计策,莫汗那德不能在小院待下去了,不但圣宫那边要抓他,就连父皇也许都不会放过他,他必须尽快离开。
能去哪呢?为了他,本王愿舍王权富贵,陪他青灯古佛。可是天下之大没有容纳他的庙?舍了王权富贵同样护不了他周全。
对,在王府建庙,一动不如一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其带他四处奔波流浪,不如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把他藏在王府的庙里,以汉家军威名,本王就不相信给不了他一片晴空。
匆匆赶回小院,一找居然不见了莫汗那德,心里大惊,生怕他出一点意外,问了暗守在院外的兵将,说莫汗那德刚出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