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是一家信誉评价很高的私人医院,本来想去远一点的大医院,但是莫寒仅仅是手划破了,最重要的是先处理一下伤口,按理说没有大问题。
去医院缝合了伤口,莫寒出血有点多,医生给他打了点滴,卧床休息了一会,正当准备出院的时候,两三个人背着两个人急匆匆的冲进来,看着那些人面色紧张,应该背上的人受了很重的伤。
莫寒和池越让出一条道,看着医生护士将人推进急诊室,头顶上亮起了夺魂摄魄的红灯,医院的紧张气氛被卷上了天空。
在前台交了钱,拿了一些证明单,正当要走的时候,一位小护士急匆匆的走出来跟送病人来的那些人说:“谁是AB型血?病人急需输血。”
送人来的两三个人面面相觑,竟一个也不是AB型血,小护士眉头一皱,赶忙跑来跟前台的护士长说:“血库是AB型血没有了,要打电话运输至少需要二十分钟,病人会撑不住的。”
前台的护士长也不管了,打了电话要求兄弟医院送些AB型血来,电话打了先说,干着急也没用。
莫寒看小护士忙的晕头转向,从急救室里出来,往反方向跑,又不知道哪里可去。
“你们要AB型血?我是,要不我先输一些给他吧。”莫寒尝试开口说,听他们所说,要是等血来了,人还不死了,救人一命,相当于积德,眼睁睁看着别人死亡,自己有能力却不去救,会在心里留下疙瘩的。
叶夏叶不是很情愿:“兄弟,你刚才流了不少血。”
“没事。”
这会,池越跟他站在一边,说:“救就救吧,毕竟是条人命。”
莫寒点点头。
送进去的两个人,一个血型有补,血库里一堆和他一样的血型;莫寒要救的那个人正巧血库里没了他的血型,恐怕是上苍安排他今日要救人了。
抽血的时候,小护士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看了也不是少女怀春的脸红,倒有种惊讶的感觉在里面,不过她没说什么,抽完血赶紧给急救室送了过去。
输完血后的莫寒,这下真有点头晕脑胀了,他眼睛胀的很,还有些看不清东西,还好有池越的怀抱可以依靠,他靠在池越的怀里歇了好一会,等到头稍微好一点,走出病房,坐在医院走廊外面的凳子上。
期间差不多有三分钟,医生突然从急诊室里跑出来,脸色相当不好地问道:“刚才谁输的血?”
莫寒慢慢从角落里发声:“是我。”
医生不等他走过来,厉声道:“不知道亲人之间不能输血的吗?你刚才为什么不说你是他孩子,你想害死病人吗?”
等,等会,莫寒有点懵。
什么意思?他给一个陌生人输血,然后医生出来说亲人之间不能输血……
“是不是弄错了?我根本不认识病人。”
“我们给他输完血后,发现他的免疫系统正遭受攻击,肠胃,肝脏,还有体内的造血系统统统显示不正常,一般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输血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有血缘关系的,都有可能引发这种并发症!”
医生说了一堆莫寒听得发懵的东西,也不等他消化完,就对着护士长吼:“血袋到了没有?”
护士长也没办法,只好说:“快了。”
病人还在病房里等着救命,医生飞旋回去抢救。
此时,颜言还有一大波人全部冲进医院,尤其是一个女人,疯了似的,抓着刚才送人来的年轻人嘶吼:“怎么了?怎么样了?”
颜言仿佛没看见莫寒似的,在急诊室面前徘徊。
一看到人,护士长赶忙过来问:“你们谁是AB型血?直系亲属不算。”
女人的好朋友道:“我是。”
护士长说:“跟我来。”
女人哭的快倒地了,颜言才过来拖着她:“妈,起来。”
颜言的母亲听不到似的,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的在脸上挥洒。
这个时候,那些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夫人,先生出了车祸,受了重伤,司机也是;刚才这位给先生输血,但是医生说……”
“说什么?”颜言大声嚷道。
年轻人恭顺地说:“医生说,这位和先生有血缘关系,他刚才输血差点要了先生的命。”
女人抬着满是泪水的脸茫然看向他指的方向,颜言也看过去,莫寒沉浸在与世隔绝的自我世界,虽然面对着一行人,却如同不知道他在哪一样。
颜言立马反应过来,他学过生物,也看过相关的医科书籍,他明白不相干的两个人若是输血引起被输血的并发症,只能说明,两个人之间有血缘关系,而且至少是直系亲属。
结果就是莫寒是颜先生的亲生孩子。
终于老天不再隐瞒下去了吗?严先生心心念念的前妻所丢失的孩子竟然是这样找回来的,他心满意足了?
颜言的母亲更疯了,她冲过去要打莫寒,但是池越如铜墙铁壁,挡着要她靠近不得。
“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想害他是不是,你在报仇!”
叶夏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几乎是从小和莫寒一起长大,没见过他的父母,只知道他的父母可能死了,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人说是和他有关系,还有一个疯女人要打他。
池越冷冷说道:“他并不认识急诊室里的那位,或许需要输血的是里面的另一位,而不是你家先生。”
疯女人听了一愣,转头看向谎报消息的年轻人,的确,医生出来没说人,只说了情况,弄错了也不一定,他们神经都绷得太紧了,只当医生说的是颜先生。
颜言的脸色也缓和了一点,但他还是有点担心,初见莫寒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眼神很像他的父亲,因为和父亲不和,所以才看莫寒不爽,这一场看来还未揭晓的乌龙,还是有相当一半的几率是真的。
过了一个小时,医生满头大汗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经过抢救,终于救了过来,可以放心了。”
颜言的母亲冲过去,拽着医生的袖子问:“医生,医生,刚才输血严重的那人是不是我先生。”
护士从里面将两个人一同推出来,医生指着颜先生躺着的担架床,道:“是他,刚才差点丢了性命。”
颜言心里咯噔一下,他的母亲眼睛瞪得老大,眼泪悄无声息的掉下来,嘴里不停地说:“找到了,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他要赶我们走了,要赶我们走了。”
颜言一直劝他的母亲:“冷静一点,妈!”
“孩子,孩子,他不会再要我们了,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没有我,现在那个女人的孩子回来了,他一定会赶我们走的。”
一定会的,她这样想,这么多年过来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颜先生,他忘不了以前的妻子,更忘不了丢失的孩子,他的心从来没在他们母子身上,尽管自己陪了他那么多年。
*
莫寒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院,等他清晰地看清楚天上的星星,他才知道,他已经不在医院了,手掌心的伤口麻药过去,疼痛袭来,但他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曾想过有一天会和他的父母亲相遇,但是不想是这样的场景,他差点要了他父亲的命,而他父亲的新妻子,差点要撕了自己。
池越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将他的头搂靠在自己的胸膛。
莫寒打趣说:“我怎么和颜言沾上了关系?”看着颜言眼睛里的厌恶,他感觉世间真是充满了惊吓。
“巫瑾说颜言和他父亲的感情不好,在医院,看他母亲疯了似的,心里挺不好受的。”
本和颜言只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边的陌生人,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线早就交缠在了一起。
“你想回去吗?”池越问。
“不想。”莫寒不假思索:“但是我想见一下颜先生。”
莫寒没有从小被父母遗失留下的怨恨后遗症,他的心中充满爱,如果颜先生对他好的话,他想看一看颜先生的笑容,然后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叫他一声爸爸。
感觉像是自己拼命高攀,那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但是池越晓得,莫寒想要的不过是父亲的爱而已。
莫寒想,如果颜先生不愿意,他希望可以请求颜先生告诉他自己的母亲的下落,他下一步可以有方向的去找他母亲。
事实上,莫寒对颜先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于自己而言,颜先生对他来说就是遥远天边跑过来跟你说他和你最熟的陌生人。
联系除了血缘,并无其他,若是一辈子没有出现这种事情,他们永远不会相交。
“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明明想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却无法拉下脸去和他共同面对以后的生活。我很想他,真的,但我现在到希望这种想念只存在记忆里。”
莫寒畏惧了,换句话说,他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轨迹。
不知以后,颜先生对他提出要求,他会不会接受。
接连几天,莫寒身边风平浪静,没有关于任何颜先生的消息,他心里提心吊胆的某种情绪变得更加波涛起伏,但再无当初的激动和惘然。
*
叶夏叶遇到麻烦了。
叶夏叶也遇到故人了。
——
隔壁班的一个叫秋叶的女生看上了他,并大张旗鼓在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里宣扬,弄得他不管走到哪都有一股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羡慕,嫉妒,愤恨……
这天,叶夏叶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秋叶拿着一大束玫瑰花走到他面前,一如既往的纠缠告白。
叶夏叶看了看周围,将她引到人少的围墙后面,说道:“秋叶,我说过了,我有女朋友了,你不用这样。”
秋叶不以为意,大小姐张扬道:“她是谁?甩了她不就行了。”
叶夏叶用男士最基本的耐心跟她又说了一遍:“我很爱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和她分开。”
“她有不在你身边,你和我在一起,久了你就会忘了她的。”
“不会。”叶夏叶不费口舌,简单说了两个字。
“你最好让开,这里现在没人,你不会折了你的大小姐面子。”人少归人少,不说明没有人会经过这里。
秋叶耍无奈:“我不管,你要是敢走,我就说你把我拉到这里预谋不轨。”
叶夏叶突然笑了,他整了整理自己的衣领,十分优雅地骂了一句脏话:“不轨你妹!”
迈着绅士步离开,不管身后秋叶大喊大叫,毫无女生矜持的气质。
像秋叶这样无底线的纠缠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每次叶夏叶耐着性子跟她说自己有女朋友,对方还是死缠烂打,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渣男,吊着人家美女胃口,冤帽子扣了一个又一个。
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下个星期阿凌说要来这里,他才没有心思跟她闹。
走出校门,准备去对面广场买点东西吃,忽然一个人的铅笔掉在了他的面前,他上前捡起来递回那人手里,那人抬起头,叶夏叶哑声张了张口,半晌叫出他的名字。
“付烟远?”
付烟远比以前更白了,脸上红透了些,不过看起来还是想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像以前那样温柔地回应叶夏叶:“叶子。”
叶夏叶有点凌乱,他问:“你怎么在这啊?打工?”
付烟远摇了摇头,想说很多话,却又憋了回去,只说:“不是,我在上学。”又怕他误会似的,说:“学美术,不在F大。”
他们说着话,一个男的从远处走过来,社会精英,西装一身,剑眉入鬓。
斯文败类,叶夏叶第一眼的认知。
他走到付烟远身边,靠的很近,道:“你朋友?”
付烟远小声的应了一声,叶夏叶礼貌地和那人打了声招呼,那人介绍:“你好,我是李朝晚。”
“叶夏叶。”
打了个照面,李朝晚就带着付烟远离开了,付烟远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表现的扭捏,很自然地跟他离开了。
几天后,叶夏叶跟莫寒说起这件事,莫寒惊了一下,便没什么表现,那天付烟远给叶夏叶打电话,叶夏叶的手机号码没换,他很容易就约到了他,同行的也有莫寒。
付烟远直接和他们交代了他和李朝晚的关系,合约关系,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不过李朝晚对他很好,出钱给他念书,等他自己能挣钱了,他就还钱给他。
他还说辍学之后的几年,打工的时候遇到的李朝晚,李朝晚有自己的公司,很有钱,遇见他的时候,就说看上他了,于是他们没有任何波澜的过程就签订了合约。
你拿走的东西,自然要用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这就是合约。
之后付烟远就走了,在莫寒的印象中,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付烟远,至于叶夏叶和他有没有联系,他不知道。
他见过传闻中的李朝晚几次面,他就有种放心的感觉,他能看得出,李朝晚对付烟远绝不止于合约关系,他是真的对付烟远好。
好的出奇,好的温柔变态。
或许付烟远自己没有察觉到,或许早就察觉了。他们之间是晴空万里还是阴雨绵绵,定数掌握在他们手里。
*
某天,学校操场。
下午上完体育课,叶夏叶和莫寒坐在操场看台那边垂头丧气,太阳不如以前的热,却也有无法抵挡的闷暑气。
叶夏叶跑完一千六百米,靠在一格一格的台阶上,仰天长叹:“好累啊,最近好累啊。”
莫寒莫名联想到他最近被一个女声纠缠的事,便问:“你还没甩掉那个人?”
叶夏叶提到她头就大了,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拒绝的那么明显还不够吗?难不成让他骂得那姑娘没面子让自己贴上渣男的标签她才满意?
“我真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想的,没意思就是没意思,何况我已经有人了,不会变心,她咋就不开窍呢。”
“没事,我相信你,阿凌也相信你,这星期她不就要来了嘛,带她好好出去玩玩。”
阿凌什么人,莫寒清楚的人,小姑娘可爱又懂事,情商高的不得了,除了家里穷点,她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呢。”叶夏叶问:“听说你最近找到你爹了?还是和颜言一个爹?我就搞不懂了,你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赶上的关系?太奇妙了吧。”
是啊,谁说不奇妙呢,如果不去医院,谁还知道这世上还有自己的爹。
估计是凉了吧,他爹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
“随便吧,对了,最近看到小南没?他跟我说出去做家教了?”莫寒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咋突然出去做家教?有时候还不回来。
叶夏叶一个激灵坐起来,说:“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上次看到小南和一个男的出去了,上了一辆出租车,是不是他家教的对象?也不对啊,那男的看着起码有二十来岁,小南教的动他?”
莫寒歪头思考。
叶夏叶:“小南谈恋爱了?男的?”
莫寒蹭的站起身,兴奋地说道:“太好了,他有出息了!”
“……”
远处过来两个人,走到莫寒面前说:“请问您是莫寒少爷吗?”
叶夏叶心里大惊:靠,这就晋升成少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