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整蛊

付烟远出了南水街区,上了一辆公交车,莫寒怕跟丢了,挥手招了一辆的车在公交车后面。

付烟远上了那辆公交车,坐在了最后一排,这出租车司机估计是个游戏迷,嫌公交车开的太慢,非要超过他,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什么公交车输出没他强,跟人直接杠的技能都low。

莫寒让他别开那么快,可说着说着他还不控制自己的洪荒之力,一加油门便和公交车尾部并排,付烟远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抬眼就可以居高临下地看见坐在出租车后座的莫寒。

莫寒立刻侧头卧倒,然后对着司机吼了一句:“师傅,你是不是还想超过这车啊,你开这么快,我还怎么跟踪?”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道:“小兄弟,你肚子疼?倒在我后座上干啥?”

池越操了一句:“这司机是二缺吧。”

莫寒无语道:“师傅,您开慢点,我肚子兴许好点。”

“哦~这样啊,你早说嘛,是不是晕车?我把窗户打开。”

靠,打开窗户是嫌让别人看的不够清楚吗?莫寒在水烧开之前,紧急关闭了阀门。

“不用了师傅,您开慢点就行。”莫寒心累,以后不仅要防着猪一样的对手,也要防着出行工具的二缺司机师傅。

车子驶到了天水别苑的富人居住区,付烟远在这里下了车,他抬头看了看别苑大铁门上刻着的金色大字:天水别苑,沮丧地垂头,用力耸了耸鼻子,晃着身子走了进去。

付烟远看着这里的高档居住区,连石子路都如此错综复杂,八弯九绕。

真的是天上地下,从这里随便走出来的人都比他高贵,比他鲜艳,而他如同贫穷村子站在马路上眺望富人城的乞丐,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世界,却还是抱着卑微的渺茫憧憬走了进去。

付烟远慢吞吞地走着,他想加快脚步,可前方似乎有什么令他敬畏的东西迫使他犹豫不决放慢了速度。

这里绿树成荫,道路干净,草地上流窜的猫狗都毛发整齐,美丽异常;付烟远顿住了脚步,转身沿着原来的路走回,来到保安室,向保安先生借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接通了,付烟远抢在那人之前开口:“我想见见你,在你家楼下随便什么地方。”

他说完,对方立马挂了电话。

付烟远谢过保安,然后又走了进去,在一栋楼下徘徊,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一个高高的男生从楼上下来,跨步冲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将他拽着离开楼下,付烟远任他拉扯,跟在后面踉跄。

男生拽着付烟远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后草坪,后草坪前有别墅楼,后又围墙围着的建筑设施,很少有人来这里,实属小情侣打情骂俏的不二地选。

可男生的脸色并不好看,眉宇隐隐透着怒气,他质问付烟远:“你来干什么?”

付烟远没防备男生会这样冲,可还是轻笑着说道:“澜哲,我辍学了,我们以后可能会很少见面了。”

被叫澜哲的男生是付烟远喜欢的人,交付真心的那种喜欢,就算来这的时候愁眉苦脸,可面对他的时候,付烟远永远都是在笑。

澜哲一头舒服的黄发,右耳点着一枚耳钉,镶着黑色的钻,映衬着他刀削俊挺的脸庞。可就这样高大帅气的男生,嘴里的话却尖刁刻薄。

“很少见?我看咱们以后也别再见了,要不是你,我们俩的事怎么会给学校知道,又怎么会让我爸妈知道,现在我被我妈禁足在家,你满意了吧!”

付烟远连忙解释:“对不起,是我不对,可是……”

澜哲发怒的神情吓到了付烟远,他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没敢再说下去。

“可是?哼,要不是你非要让我陪你过生日,还非要在学校里面过,整个大楼就你的班级亮着光,谁还不上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好了,你我都被学校查到了,你我不管,我可不想被别人说是变态。”

“可,你说过喜欢我的啊……”付烟远哽咽,明明是他先说的喜欢,也明明是他说的在一起,可为什么事情败露就这样对自己?

澜哲冷哼:“我和你一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以后不可能也不会留在这里,而你也不会和我长久,你也别再来找我了,咱们分了。”

澜哲气的快翻出的白眼珠相当渗人,他这句类似警告的话让付烟远的眼眸湿润,再也克制不住掉了下来。

那时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压力没顶的生活,让付烟远即使用画画也无法驱散的抑郁,却在澜哲疯狂追求下渐入佳境。

澜哲真的和别人不一样,他虽然有钱却不显摆,每天早上不厌其烦地给他买早饭,看着他吃完,然后流氓地索要一个吻,轻轻地,温柔地,总能让付烟远脸红心跳。

记得有一次,付烟远值班卫生打扫的晚,有几个不学无术的学生欺负他,澜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拳收拾了那几个流氓,寡不敌众,虽然打跑了他们,自己脸上也挂了彩。

付烟远埋怨他怎么那么冲动,心里温暖的像是太阳一升起就全照到他身上一样。

澜哲对他是不一样的,早些时候,他能感受的到,似有若无的肢体触碰,顽痞流氓似的坏笑,还有时刻环绕在身边的关心和爱护。付烟远很怕,却很向往,渴望更多。

最后决定在一起,付烟远全身心的付出,他觉得如果在恋爱中,另一方也要付出更多。他掏心掏肺,他坦诚相待,他倾其所有,他以为,他爱的澜哲,就是一辈子的,可是他以为的,终究不是澜哲想要的。

两个男生谈恋爱,原来澜哲也不接受,他说这是变态,变态……

付烟远蹲在地上,埋头呜咽,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而澜哲早已走远。

呜咽后来也没变成放声痛哭,莫寒躲在树后面,只听见逐渐变小的抽泣。

恐怕这才是烟远辍学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作弊,是因为别人发现了他爱上了一个男生。

池越从树后面走出来,盯着蹲在那边哭泣的付烟远,说道:“傻子,哭什么,不值得。”

如果没有被伤了心,谁愿意哭。莫寒为烟远不值,也道:“伤心一下自己喂了猪的真心,是有点不值。”

池越回了个眼神:“现在知道真相了,你要怎么帮他?”

莫寒望着缩成一团的付烟远,这小子谈恋爱的时候都不让咱几个兄弟知道,也是一个人孤独久了,可自己不是大罗神仙,没有神通。

“我还能怎么帮呢,烟远他回不去了。”

他甘愿为了澜哲退学,再回去也是时刻提醒曾经在这里收到过伤害的事实。

“你打算告诉叶夏叶?”

“我打算,教训一下那只猪。”

“我需要你的帮忙。”莫寒说道。

池越眼里泛出阴险尖勾子的光芒:“没问题,媳妇,都听你的。”

*

之后过了很久,付烟远失魂落魄地离开天水别苑,坐上公交车,回了家。

莫寒不放心,暗中护送他回家,见他到了家才安下心来。

……

深夜子时,夜色浓厚,阴风凄凉。

澜哲一个人在家还在开着电脑玩游戏,方才队友竟然挂机跑出去买吃的,害他无人防护,死了好几次。他心下一恼,用力地捶了捶键盘。

他的爸妈忙公司的事还没回来,偌大的别墅就他一个人,深夜屋里的灯也不开,就着黑暗玩。

忽然楼下响起一阵门铃声,澜哲拿下耳机,仔细听了一下,门铃声又响了好几次,他看向墙上的挂钟,都十二点多了,会有谁来?

尽管心中疑云密布,但澜哲最终扔下耳机,开了房门去看,要是开门看见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一定要将对方暴打一顿,敢在自己玩游戏的时候打扰,胆子不小。

澜哲满脸不耐烦地拉开门,正准备将组织好的语言对着按门铃的家伙一顿臭骂,可开门后眼前竟无一人。

他探出身子左右看了一眼,两旁只有路灯印出的树影在摇晃,澜哲心里略过一丝凉意,不确定地大声问:“谁?”

无人应答。他又想是不是付烟远的恶作剧,报复他白天恶语相向?

“付烟远?是你吗?”

忽而凉风袭来,路灯闪烁,树影幢幢,澜哲脚底发凉,额头渗入几滴汗珠。

这种场景,接下来该出现的不是鬼魂索命,就是杀人犯袭击。澜哲拔腿就往回跑,手搭上门锁的一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像极了无常索命的尖厉鬼叫声。

澜哲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忙关上门,把手摁钮,插销摸了个遍,确定就算阎王亲自来也不一定能进得了这个门。

可是他遢着拖鞋准备回房的时候,客厅的水晶灯忽闪几下,灭了。随后,一楼走廊的灯熄灭,二楼走廊的灯和卧室的灯相继熄灭,恐惧在瞬间蔓延,黑暗占领了此间。

澜哲拼命尖叫:“谁?到底是谁?出来,快出来!”他以为在恐怖电影里面经常出现的画面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是先进以科学为主的社会,根本就没有鬼。

“你吓不到我,你是谁?你是不是想要钱?你出来啊,出来啊!”

澜哲快疯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就是小小的门铃声怎么演变成恐怖悬疑里的场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夜晚晴空,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从高窗照进来,将奢华的客厅渲染的惨蓝。

澜哲惊恐地转动眼珠,倏然,在二楼栏杆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

澜哲吓得尖叫一声,往后倒退了几步,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谁?”

黑衣人沉默片刻,稍稍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栏杆上面。

他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里面。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错了事。”

话音落闭,一丝青蓝的烛火从那人指尖凭空出现。

澜哲张大了嘴巴,他放大的瞳孔里跳跃着嗜血狂乱的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