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啪叽一声被关上,池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百无聊赖地剥了根糖吃,他不饿,就是嘴巴寂寞。
不一会,门那边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下一秒,莫寒推门把头伸了进来。
“阿轩,带你一起出去,你来不来?”
池越刚拆封的糖果拿在手上,傻乎乎地看着莫寒,想都没想,直接把糖给扔了,摇着狗耳朵便过来了。
莫寒都走出宿舍楼了,心中胡乱还想着他,于是回去找池越,与其把他一个人放家里发霉,不如牵出来溜溜。
外面阳光很好,早上的时候,清风中和了闷热的程度,吹拂在耳后有一丝清爽。
池越自我检讨认为自己做错了事,但没过几分钟,忘得干干净净,追着莫寒后面搭腔:“莫寒,这么一大早的有什么事?”
莫寒道:“朋友出事了,突然辍学,我和老叶去他家找过他,可不在,今天再去一趟。”
“辍学?为什么突然辍学?”池越问道。
莫寒:“不知道啊,人也没找到,昨晚去他家,听见他爸妈谈话,感觉挺严重的。”
池越问:“吵架了?”
“是啊。”昨晚付少棠和方华达不到摔瓶子掷罐子的地步,火|药味也蛮浓的。
昨晚他们没找到付烟远,也不清楚后来他回没回家,他们家的事总得了解清楚,不然中间有误会的话,辍学可是很大的赌注。
付少棠那么在意付烟远的出路,绝不可能轻易让他辍学,除非发生了特别严重且无法挽回的事。
可,什么事会这么严重呢?
“嘿,莫寒!”叶夏叶站在十字路对面,身边还有好久不见的阿凌。
“你出来的真早,我还以为给你发信息,你至少要磨蹭一会才出来。”叶夏叶头上不知上了多少发胶,头发纹丝不动固定在头上,衣服也换了一件莫寒从来没见过的样式。
蓝白格子衬衫,修身小脚裤,搭配身边呆萌妹子。哇,天生一对!
靠!狗粮暴击!
“呦,阿凌,越来越漂亮了。”莫寒夸道。
阿凌甜甜的笑:“寒哥好。”
阿凌才上初三,和叶夏叶正好差三届,叶夏叶上了大学,她才念高中,两人是跨年级的恋爱了。
“嗨,你好,我叫池唯轩,是莫寒的老相好。”池越热情朝阿凌伸出手,精分的自我介绍。
他这一出把莫寒都整懵了,开玩笑吧,谁能看见他?人家姑娘眼神爱慕地看着叶夏叶,根本不看不见他好不,介绍个头啊。
莫寒开始后悔带他出来丢人现眼了,这么傻的鬼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莫寒往旁边用力的挥了一下手,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插进裤兜,面带微笑。
叶夏叶看他做着奇怪的动作,不解:“你刚才做什么?”
莫寒无所谓道:“没事,有只烦人的飞虫。”
池越放荡不羁地笑:“你又打不到我,媳妇,你真可爱。”
滚你的,别用可爱形容我。
倘若没有外人在场,莫寒绝对要摆灵阵逼池越现原形,然后一把火烧了,太特么气人。
三人会师,莫寒路上问叶夏叶:“你确定这事也要带着阿凌,待会吵架别把人吓着。”
据说街坊邻居、夫妻打架都扔东西砸,阿凌才上初中,看到这场面别被吓坏了。
阿凌听这一说,道:“会打架吗?”
叶夏叶忙道:“不会,我护着你,伤不到你。”
“呵,到时候你别吓得逃走了,阿凌,这时候是检验男朋友的时候,一看不对劲,立马拜拜走人。”最近不是流行看男朋友是不是真爱,带他去鬼屋玩一遭吗。现在鬼屋没有,看街坊吵架也可以。
叶夏叶不跟他一般见识:“酸吧你就,你要是寂寞了,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阿凌不会介意。”
“滚,他有老子了。”池越立刻跳起来,也不知道跟谁护食,挡在莫寒面前,气势汹汹的宣布主权。
莫寒还没损呢,眼前就一个庞然大物挡住了视线,他把池越往旁边推推:“一边去。”
莫寒类似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动作出现好多次了,这回不仅叶夏叶觉得可疑,连阿凌都看得出来他有问题了。
阿凌好奇地往莫寒身边仔细瞅了瞅,犹豫片刻说道:“寒哥,你跟我们说话吗?”
池越个捣蛋鬼,就他害得莫寒有苦说不出,他还好意思在旁边狂笑。
莫寒晃动他晶亮的瞳孔,心里暗暗打算:好你个池唯轩,老子今天就要把你供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莫寒一本正经道:“别撒狗粮不看人,我相好也在这呢。”
对面俩小伙伴怔住了,莫寒不是有病吧,他身边只有空气,难不成他相好是空气?真是日了空气!
“别逗了,你别被嫉妒蒙蔽了理智呀,还是你有妄想症?”尽管两人一致不信,莫寒仍然面不改色:“他就在旁边,不过他是鬼。”
叶夏叶顿时眼角下拉,嘴角也下拉,搂过阿凌的肩膀,摸过自己帅气逼人的发型,炫酷狂拽地走开。
切,扯个鬼吓唬人啊。
阿凌甚至露出关爱智障的眼神,不时回头看看定在原地不动的莫寒。
叶夏叶霸气地转过她的脑袋:“阿凌,咱别理神经病。”
池越捧腹大笑,眼角迸出了点点眼水,边笑边说道:“他们不信你啊,媳妇,你的痛苦还是一个人承受吧。”
莫寒愤愤不平:“靠,这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他看着两人走远,回头鄙视地斜睨池越:“也就是你,别人我早打死了。”
池越连连点头:“也就是我,不然你还能疼谁?”
“走吧。”莫寒说道:“你看前面两人腻歪的。”
“等等。”池越忽然闭上了眼睛,双手还不由自主的抬起,眉头微皱,仿佛在脑海中看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莫寒问,他恐乎池越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
池越睁开眼睛,手往后一指:“在后面。”
莫寒顺着他的话往后看,只见付烟远抱着个斜挎布包,衣歪鞋脏的站在那,他好像是在外面过的夜,面上蹭了点灰,头发有点潮湿,面容憔悴,嘴唇干白。
“付烟远……”莫寒轻念出口,继而看向池越,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
池越骄傲:“那什么事能难倒本鬼大爷。”
……
付烟远被发现了,他无处可躲,只能呆呆地看着莫寒,双手攥紧了布包。
莫寒回头大声喊道:“叶夏叶,阿凌,过来,人找到了。”
付烟远的眼睛胀满红血丝,贴在眼珠上,他的眼眶还有水光,不知是哭过了,还是一夜未睡造成的。
他朝莫寒微微笑了笑,仅一弯嘴角,莫寒便知,付烟远还是那个倔强地少年。
几人找了一个休闲时光的咖啡厅,二楼靠窗。
叶夏叶和阿凌坐一起,莫寒和付烟远坐一起,至于池越,他站着,靠在莫寒身后的椅背。
莫寒找服务员要了湿纸巾给付烟远擦擦脸。
叶夏叶直截了当,切入话题,道:“烟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辍学?”
莫寒想提醒叶夏叶委婉点,可是既然话说出口,他也正想知道。
“我……”付烟远的嗓子哑了,说话也不利索,他的嘴唇干的起了皮,正好服务员上来四杯咖啡,他捧起自己的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可他喝完后,也没下文,桌子边的人沉默,付烟远更沉默。
“我们说好的一起上大学,就算不是一所,也要在同一个城市里,不是吗?”
莫寒换了个角度,从他们当初的梦想说起,他知道现在说这个对付烟远的打击比较大,可他只是想让付烟远说出事情的真相,兴许他们可以帮忙。
若是钱的问题,可以解决,他手里还有上次赢来的三十万,若是其他事,求人帮忙也比坐以待毙强。
付烟远突然张嘴微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想上学了,还不如去打工。”
假话!没有人会信。而付烟远也知道,所以他说了原因:“我考试作弊了,挺严重的,被巡逻的老师抓到,估计下周一升国旗大会上,教导主任会点名批评。”
“作弊?”叶夏叶一脸不可置信:“烟远,就算你考试考零分我都愿意去信,作弊,你是这种人吗?”
付烟远是一位文艺青年,绘画技术特别好,尤其擅长水墨画。他学习刻苦,却也用采风调和学习的枯燥,每周周六下午他都会背着画架站在草坪取景湖面的游鸭,有时是绿树,有时是姑娘,也有时仅是一个小水珠,当那些自然的实物跃然纸上的时刻,是付烟远笑的最好看的时候。
翩翩白衣少年,被午后的阳光亲吻,赐给他最干净的灵魂和动人心魄的容颜。
*
付烟远认真说道,却一直不肯放下手里的包。
“你知道这次考试的重要性,快要高考了,爸妈给的压力太大,我一时糊涂,做了小抄。”
说他压力大,莫寒深有体会,不过他压力的来源不是因为学习,而是池越死了的那段时间。
压力就如一座座山,负重,郁闷,外加悲切还有抑郁,一切不好的,都如潮水般涌来,无法阻挡。
付烟远接着说道:“爸妈知道了,他们很生气,我丢了他们的脸面,我爸因为这件事工作没了兴致,我妈也是,我自己压力也大,所以辍学是我的决定,不是被逼,也不是无可奈何,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在G城,我会好好工作的,没人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和你们走的路不一样而已。”
“可是,你辍学了,你会错过很多。”阿凌柔声说道,你会没有一起上学,放学玩乐的纯真朋友,也没有你推我搡的娱乐活动,亦没有学生时代的悸动和青春。
“注定是要错过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在前面等着我呢,反正也快高考了,你们若是考上了哪所大学告诉我一声,我去看你们。”
叶夏叶想了想,道:“你家里面的人怎么想?他们会不会……”昨晚他父亲母亲咒骂争吵的声音犹在耳畔,付烟远性子缓,肯定少不了一顿打,或者更严重。
“没关系,我和他们一起商量的,他们同意了,不就被骂几天嘛,又不会死。”
付烟远抿了口咖啡,这里的冰咖啡味道很清爽,没有黏腻的感觉。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很能调解自己的心情,嗯,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一会还要去上班,再见。”
付烟远喝完剩下的咖啡,挎着包就走了,走的时候眼睛稍稍清明了些,没有那么多情绪在里面。
阿凌有点担心:“我还是觉得不简单,辍学很遗憾的。”
叶夏叶枕着脑袋,道:“是啊,就差最后十几天了,多遗憾呐。”
莫寒眼瞟着窗外,他看见付烟远没有走回家的路,而是往另一边走去了。
若是作弊抄袭被抓,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呢?
付烟远叙事时那样平静,反倒在说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毫无情感可言。
莫寒萌生了跟踪付烟远的念头,他对叶夏叶说道:“叶,我先走了,有事。”
叶夏叶不开心了:“你又有什么事啊,不是说了今天老朋友聚会的嘛,阿凌都来了。”
莫寒道歉道:“我的错,下次我请你,叫阿凌一起。”
说话的尾音夹落在咖啡厅的玻璃门中,莫寒一溜烟地跑远了。
真是的。
阿凌愉悦地笑道:“哥,你的嘴都能挂油瓶了。”
叶夏叶感叹,自己交的兄弟不仅个个有事,还个个疯魔了一样,做出的事他越来越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