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丁雅言身世

有些法子并不是一劳永逸,待傅锦梨用过午膳,那脑子便钻不进书本里了。

坐在那里小屁股似被针扎一样挪来挪去,眼睛好几次去瞅傅应绝,眼巴巴地。

傅应绝当没看见。

最后也不知如何搞的,小人晕乎乎竟一头往案上栽去。

若非傅应绝眼明手快,那胖脑袋真磕下去起码得晃三晃。

手掌托着她的小脑袋,奶团子偏着头眼睛已然闭上,这么大动静都没反应,显然是睡得极香。

傅应绝几次三番张了嘴,看着她胖乎乎的脸蛋在自己手心里被压出小奶膘,最后还是没能气起来。

不仅气不起来,还要抱着这祖宗进内室去轻手轻脚放好。

帘子要打,不然天光晃眼,熏香要闭,她睡觉闻香易梦,被子要掖好,这祖宗睡觉不老实。

看着那呼呼大睡的奶娃娃,小脸粉扑扑,你手贴上去她还要无意识地蹭几下像在撒娇,真的像个小猪仔。

傅应绝眼底带笑,喃喃道了一句,“索性是我生的,在别家怕是还要委屈你。”

许是昨晚没安生,她这一觉睡得沉,眼看着小半个时辰还未醒。

闺女睡着了,傅应绝也没歇下。

他这两日是真的忙,不然也不会将孩子带到中极殿来。

恰逢农历八月,过不久便是中秋,以往中秋当日都要在宫中设宴,取一个君臣同乐。

今年倒是不同。

历来邦国来访,属国上供都在年关,这次不知那南度是抽的什么风,偏挑了中秋来启。

南度国在大启关塞以南,那边气候诡谲潮湿,密林山坳,难攻易守,南度皇族更是难缠,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

傅应绝是不想见的,可别人早早就递了消息,如今已经启程两月,不日便到,还能将人驱出去不成。

他倒是没什么,但若真做了,他那些个大臣能念到他耳朵发麻。

“扣扣。”

轻缓的叩门声打断了傅应绝的思绪,紧接着传来的是苏展压低了稍许的声音。

“陛下,尹太傅求见。”

他眼中疑惑一瞬,尹清?他这位老师年过半百,近几年已是万事不管的态度,怎今日来了这中极殿。

“请进来。”

话落没多久,吱呀一声殿门一开一合,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身朝服穿得一丝不苟,进来便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老臣,叩见陛下。”

傅应绝心下诧异,上前将人扶起来,“老师何至于此,快些入座。”

他年幼时便得尹清一手教导,尹大人胸有大义,将满腹经纶倾囊相授,两人师生情谊非一般可比,私下傅应绝都是叫的老师。

按理说凭尹清的身份及这份情谊,哪用得上如此大礼,傅应绝难免多思忖了几分。

尹清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来,却是满脸羞愧,“老臣今日来,是厚着脸皮向陛下讨个恩典。”

恩典?

饶是傅应绝心有七窍,也想不出这位老人还有何恩典可讨?

为官清廉,不思权财,家里也清净,只一老妻跟个小外孙女。

傅应绝眸光微闪,

小外孙女

他不动声色,“老师先坐。”

又微扬了声音唤苏展前来奉茶,同往日比起来小声许多,毕竟殿内还睡了个猪崽子。

尹清端着茶盏,却是半点都喝不下去,满腹心事,“臣今日言辞恐强人所难,实在是别无他法才求到陛下这处,不求尽善,但问无愧了。”

“哦?”傅应绝微压着眼,右手持盖撇了浮沫,“老师言重,有话尽说便是。”

“臣——”

他方启了唇,却叫内室一阵嘤咛打断了话语,那声音娇软,比之奶猫还不如。

两人皆是一愣,傅应绝先反应过来。

他放下了茶盏,将交叠的双腿撤下,同尹清道了句稍等这才撩开帘子钻进内室。

尹清握着杯盏的手几度松开又合上,实是存了心事。

脚步声渐近,他抬了头去看,见着孑然的帝王抱着个奶娃娃走了出来。

见着那奶娃娃,尹清似是想到什么,眼圈一红,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傅锦梨睡得小脸红润,方起床有些不爱搭理人,迷瞪着眼挂在傅应绝脖子上。

小姑娘双眸水润润,雪腮细致,被傅应绝抱在怀里喂了口水,她奶声奶气道了一句。

“谢谢爹爹。”

头发睡得散开,歪歪扭扭地搭在脑袋上,透着傻气,傅应绝低声笑,“睡觉都不老实。”

他方才进去,人已经瞪着眼睛傻乎乎地窝在小榻上,被子不翼而飞。

小姑娘不说话,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傅应绝揉了下她头顶软乎的发,这才正了神色去看向尹清。

“老师无须多礼,永嘉爱娇些,身旁离不得人。”

“欸!欸!小殿下当娇惯些。”尹清忙应了两声,收了要见礼的动作。

情绪不似方才的萎靡,他又看了眼那乖乖窝在帝王怀里的一团,深吸了口气。

“臣今日来,是为我那小孙女——”

果然。

傅应绝点了头,示意自己明了。

“我那小孙女,陛下当是知晓的,情况特殊些。”

丁雅言那情况不光他知晓,京中消息灵通的都了解一二。

傅应绝从前不觉如何,如今自家也有了一个,对着丁雅言也难得叹上一句可惜。

尹家两老一辈子只得一女,女儿嫁了兴和年间的状元丁至。

丁至有大才,又有尹清做保,先帝在时派了出京担任一方知府,虽地方偏远些,但一出仕便是正五品。

人人都知道待他在那位置磨砺几年,做出政绩,一朝回京,风光无限。

丁至确实不负众望,山远府在他手底下政通人和,百姓良善。

那一年傅应绝已然莅临帝位,念着尹清年事已高,便想将丁至一家提前传召归京,老人家也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

可诏令还未送出上京,丁至一家便噩耗忽来。

他政绩突出,有人拥爱,便有人嫉恨。

谁都没想到,向来和乐的山远府竟一朝叫早已灭剿的山匪强势攻占。

山匪来得突然,防不胜防,丁至爱民如子,驻兵全挪去保护城中百姓,却不想,百姓无大事,自己一家五口却遭了殃。

两个大人,两个半大孩子,一府的丫鬟下人守卫,全在那一夜断了生机,只一个岁余的丁雅言被她母亲牢牢藏在身子下,才得以捡回一命。

山远惨案,举国唏嘘。

匪徒来得蹊跷,又似是直奔那丁家而去,傅应绝震怒,大肆查办,不死不休。

耗时三月,大批官员下了大狱。

大启蛀害由来已久,那一案牵扯甚广,卖爵鬻官,官匪勾结,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傅应绝顶着动荡的压力,将涉事人全部查办,那一年,朝野上下都过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