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拿着老年机，开着公放走到金敏床边，一个巴掌把他拍醒：“宠的电话！”
金敏不理，继续蒙着被子，又是被老太太一顿猛抽：“叫你睡！睡个没完了！你再睡！睡！”
“干嘛啊，干嘛啊，看我碍眼，您别进我屋不就得了吗！”金敏已经没力气反驳，把被子捂得更紧。
只听老年机里嘈嘈杂杂地传来宠儿的声音：“敏子，今儿都大年三十了，你拖着老太太来我这，给你们理个头吧？不是老规矩说那什么……”
老太太抢了宠儿的台词：“正月里不理头！”
“不去！”金敏把头从被窝里伸出来，推了一把手机，冲着老太太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在家看着老头！”
“哟！把你能耐的，这个时候想起隔壁还睡着一个瘫子呢？”老太太挂了电话，把裹在金敏身上的被窝拉开，想起强子他们前一天临走时那傻了吧唧的笑，拧了拧金敏的腰窝，“你特么到底看上哪家姑娘了？能折腾成这德行！金大彪当年都没你怂！”
金大彪？金敏眼里有光。
金大彪是金敏他爹，从老太太口里听到这个名字不容易。
这好些年了，他爹和老两口大吵了一架后，突然人间蒸发，从此一家人对他只字不提。金敏脑海中已经拼凑不出他爹的具体模样来。
“他？”金敏搓了搓脸，“咋了？”
“追你妈那会儿，也这德行，不过比你出息点儿，直接把人肚子搞大了！卧槽，这傻几吧玩意儿，想起来就来气！”老太太今儿心情不错，能这么坦然的说说金大彪的事儿。
金敏一个好奇，从床上坐起来：“敢情我也是爱情的结晶？”
“谁特么知道啊，你妈也是个神经病！生了个丧门星儿子，一天没拉扯，自己倒是满世界逍遥去了，”老太太，瞅着金敏桌上丢着包烟，拿过来弹了两下抽出一根叼上，“火呢？”
金敏起身翻了翻，拿着火机给老太太把烟点上：“啧，你这话说的，敢情我就是那丧门星呗？”
“可不？这么大个人，不是整天不着家，就是整天闷在被窝里睡大觉，你能干点儿正事不？”老太太烟瘾贼大，抽这种香烟愣是没感觉出什么滋味，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把烟拿远了一看，“什么破玩意儿！齁贵还没我那个锅子好抽！”
“哎，我呀，”金敏看老太太肯坐在床边儿和自己说两句，尽管嘴上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但心里突然很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料到了！”老太太眼睛都没眨一下。
“啊？”金敏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切！您都知道些什么呀！”
“你们老金家传统，尽是招惹一些不该招惹的人！你爷爷他爹就是这么孬，找了仨媳妇打跑仨！你爷爷！你爹！再看看你！啧啧啧，要不是我们这些基因改造，指不定到了你这辈什么德性呢！”老太太猛吸两口，把烟头蹭了蹭丢进烟缸。
“您还知道基因改造呢？不容易！”金敏赞叹着，敢情自己和老太太不在一个频道，有些话说了也是白说。
“你要真喜欢人家就撂开膀子去追，追不到就早死了那心，隔家里捂被窝算什么本事呢！忒怂！”老太太起身，捋了捋头发，“等会儿你两个姑来，这头，你倒是陪我理不理去？”
金敏往后一躺，敞开臂膀在床上划着：“我倒是想撂开膀子追，问题，这难度系数也忒大了点！”
“瞧那点儿出息！”老太太猛一转身，冲着金敏小腿踹了一脚，“你爷爷都能追到我！这世上还有什么难事？”
“哈哈哈，”金敏笑了，自己的那点儿难度系数和老头追老太太比起来，还真是差得远，毕竟起点就不一样，“行那我试试！”
“试个屁啊！”老太太揪着自己的头发，“这头的事儿！”
“去！理！陪你去，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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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一路上都掉个脸，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觉得自己在吴晓月面前矮一截。
她什么都好！自己什么都差！
虽然老妈不是喜欢拿自己儿子和别人闺女去比较的人。可他进了吴家的门还是会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语的紧张感，危机感。
“汤圆来了？”吴爸爸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干净，早早地回家，打扫了屋子，又炖上一锅骨头，“快请进！”
“您好！”元宵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跟着老妈把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
吴晓月哼哼着小曲儿，窜上窜下地忙活，也不知道在干嘛。
“嘚瑟的，刚还说嗓子疼，吼着叫我买水呢！”元宵并不是有意抱怨，只是一顺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呵呵，”老妈推着元宵到了客厅，把彩超单子拿出来又看了几遍，“你跟晓月越来越有姐弟的感觉了。”
“什么姐弟啊？我们是同学。”虽然现在不是同班了，可元宵能够承认的关系只有这一种。
“我可不是你姐姐吗？大你一岁多呢！”吴晓月找了个软乎乎地靠垫塞进元妈腰后，“你以后呀，对我尊敬着点儿！”
“切。”元宵把头扭到一边，就是看不惯她围在老妈身边，不动声色照顾人的样子。
吴爸从厨房出来，解了围裙，搓了搓手，从兜里拿出三个红包来。
笑嘻嘻地走到元宵身边：“来，孩子，过年好，这是叔叔给你的红包！”
“啊？”元宵有点儿愣，这事发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过面前的红包，就薄厚来说比老妈每个月给的生活费还厚点儿。
“呵呵，你不是说吃晚饭的时候再给吗？”元妈笑眯眯地把彩超单子放茶几上，一手搭着吴晓月的耳朵，对她说，“你爸有点儿紧张，昨晚上在屋里排练了好几遍呢！”
“就为给个红包？”吴晓月有点儿惊讶，按说红包这事儿，每年给公司员工也没少发，不至于怯场成这个样子。
“可不嘛。”元妈有点儿笑的合不拢嘴。
红包还悬在吴爸的手上，这是接还是不接啊？元宵有点儿不好意思。
吴晓月冲过来，从老爸手里抢走了另外两个：“我们的就直接拿了，您别这么正式，有点儿受不了！”
说着，她和元妈一人一个分了。
“还有我的呢？”元妈捏捏红包笑嘻嘻的。
“嗯，给咱们小宝的！公司事儿忙，今儿也没陪你去医院……”吴爸走近一点，抓过元宵的手，把红包塞进去，“拿着，好好学习，昂。”
“呵呵。”元宵收下，也没怎么开心。
好好学习什么意思啊，就是再努努力争取和你家吴晓月差得不要太远呗？
……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元宵看着一锅饺子下锅，骨头汤也盛了上来，心气儿才稍微顺当了一些。吃完这饭，就可以回去了，自己的家虽然冷清，但是自由自在的，不用憋屈啊！
饭桌上，吃着饺子喝洋酒，吴爸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公司创业到现在的经营状况，像是年终总结似的向几位做了详细汇报，那两女的竟然不打断，听得元宵有点儿懵。
最后扯来扯去，说到了吴晓月的身上。
对她，吴爸充满了愧疚。
“晓月比汤圆大一岁吧？”吴爸低垂着眼，抿了口酒，“那会儿，我创业刚有点儿气色，寻思着能让她们母女过上几天好日子了。没想到晓月她妈却查出了癌症。为了给她妈治病，不得已把手上的生意停了，带着她们娘两四处求医问药，晓月的学习也耽搁了，休学一年！”
“说这个干嘛？”吴晓月知道，一提起这个事儿，老爸就会没完没了，为了不影响大家心情，立刻从老爸手里夺过酒杯，“我看您是喝多了吧？”
“没事，月月，让他说吧，说出来痛快！”元妈一向善解人意，微笑着拍了拍吴晓月的手背。
“晓月啊，成天就趴在医院的走道里看书，写作业。我问她，你都休学了，哪还有作业呢？她怎么回答的？她说，人呀，得自己管着自己，老妈这病是治不好了，往后没有老妈管着自己也要好好学习！多么懂事一孩子啊！”吴爸说完，两眼泛着泪花，一手肘着脑袋，一手抽了张纸巾抹着泪。
客厅那边，开着的电视里突然传来了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幕曲，一派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