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什么时候睡着的,元宵都不知道,再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自己只趴在床边一小块地方,没盖被子,怀里抱着金敏的——悍马!

“操!特么睡着了!”

元宵微微坐起,脖子酸痛,把琴放进旁边的懒人沙发里,回头一看,金敏平躺着,两手交叉握在胸口,脸部的线条清晰,皮肤又紧致又光滑,就是下巴上突然多了点小青胡。

总之就是,睡的很安详,敢情就像是手里再握上束花,往殡仪馆里一推,根本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个活的。

元宵正想着要不要起床尿泡尿,却突然有点儿紧张——十七八岁的少年啊!大清早起来,下边儿总有点儿动静。

再回头看一眼金敏,可能是听到了元宵的响动,他微微侧了下脑袋,一只手抬起来放在眼窝揉了两下。

这分明是要醒过来的架势啊!

元宵一激动,把盖在金敏身上的被子拉过来,猛地躺下,紧闭着双眼,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

金敏的起床流程是,揉揉眼睛,在床上来回翻腾几遍,再等到金小弟下去,才慢慢悠悠地该干嘛干嘛。被子被猛猛地抽走,这不等于完全大白于天下吗!虽然旁边睡的是一男的!

“干嘛啊!”睡醒的金敏,嗓音嘶哑,较平实浑厚了许多。

“我冷了,盖会儿。”元宵带着鸭嗓,缩着脑袋,按照往常对元小弟的观察,也就顽皮几分钟。

“啊!”

金敏也钻进被窝,只挡着下边儿,突然沉默……

两人都在默默地和各自的小弟商量,今儿咱就不闹了好不好?改天让你爽个痛快……

只见片刻的功夫,窗帘那边一点儿点儿地亮了起来。

突然,门被推开:“金敏!你特么……”

是个女声,不像是老太太。元宵把头蒙起来,都没敢看是谁。

金敏往元宵身边一靠:“嘛呢!人还在睡觉!”

“啧啧,都知道带人回家了,不得了了!”那女的砰地把门关上,出去了。

紧贴着金敏的那一侧身子热烘烘的,元宵把被子拉下来,只露出眼睛:“刚那谁啊?”

“金大妞!你昨晚进来不知道锁门啊?”

“我没有锁门的习惯,金大妞是谁?”

“我小姑,”金敏转了身,看着元宵,突然发笑,“哎,我说,咱两个大好青年,清早起来有点情况很正常的事儿吧?没必要……”

“谁说不正常了?我是困,还想再睡会儿。”元宵自以为是的解释。

“行吧!”金敏掀开被子,站起来理了理裤子,从元宵身上跨过去,穿上拖鞋,“你磨叽吧,要是弄脏了也没事儿,回头洗洗就行,呵呵。”

“滚!”元宵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踹了金敏一下,无奈,人家腿长跑得快,根本没踢着。

金敏到了客厅,金大妞抱着双臂坐在沙发里等着。

“怎么了,这么大早。人还没睡醒呢!”金敏打了一个哈欠伸伸懒腰走到金大妞面前。

“你还要点脸吗?昨晚上是怎么回事儿?”

金敏回想前一天晚上,满脑子都是和元宵撸琴的画面,好像也没什么不妥,问:“怎么了?”

“你遗传你奶的健忘症了?王老板!你丫干的那叫什么事儿啊?”金大妞气得不轻,脸都有点儿青白。

“哦,您说那事儿啊?”金敏往屋里瞅了一眼,门关着,听动静元宵是起来了,“不是我干的,您要收拾呀,就收拾里边儿那位,是他泼您那王老板一脸,哈哈哈。”

元宵打开门,只伸出一个头来,头发有点儿乱,看到金敏和小姑,微笑着点点头:“阿姨您好!”

“呦,我的天哪!是个小子呀?刚还以为你带回来个姑娘呢!”金大妞痴痴一笑又立刻拉下脸来,“我说?小子!昨儿那王老板,敢情是你泼的?”

“对……”元宵揉着睡乱的头发,走到金敏身边,“对不起……我当时吧……当时……”

他悄悄地捅了捅金敏的后腰,示意给说两句好话。

不料,金敏一躲,蹿到小姑身旁:“对,就是这小子,混着呢!”

金大妞一看就知道元宵和这片儿混大的孩子不同,是正经人家长大的,该有的教养气质一样不落,更何况也确实不熟,说不上爹妈又是潜在客户,不好意思下手,拿出温柔一面:“你怎么能泼人家呢?”

“阿姨……对不起,我愿意向那个王老板道歉,昨天是看表姐哭的挺伤心,以为受什么欺负了,才一激动……”元宵不知道这解释算不算牵强,拿果汁泼人这事儿,居然是自己干的,做梦都没有想到。

“哎……”金大妞继续一脸的慈眉善目,“没事儿,你这不是见义勇为吗?要我说呀,那姓王的逮到一个女孩儿就开始数落人的毛病,是欠泼!”

“咦?啧啧,”金敏扯着脖子上下打量一番金大妞,“你这两面派的功力是越来越高深了!”

“滚!”金大妞冲着金敏后颈就是一巴掌,招招手让元宵坐到身边,“孩子,你家是哪儿片儿的?你爸妈……”

“又来了!”金敏噌地站起来,把元宵往屋里推,只听大妞追上来问,“是做什么的?你家……”

“干嘛呀?”元宵觉得自己要在这片儿混下去,需要提高的技能有点儿多,打架、翻墙、捂被窝,还要随时面对突发情况,适应各种震惊,各种变脸。

“快换上衣服带你出去!”金敏锁上门,把元宵的衣服塞给他,也给自己翻腾出来一套,“别矫情了,两大老爷们儿,快!”

说着,他自己提着T恤的后背,一把把衣服扯下来,平时看着挺瘦,没衣服倒是还能看出些肌肉的轮廓来,顺便一推手,把裤子也带着退下去。

“呦!看着你内裤了,不容易,纯白色儿的!”元宵还傻站在原地笑。

“啧!找抽呢?”金敏不理他,立马套上牛仔裤,上面穿了件格子衬衫、宽松的毛衣、夹克。

“你就穿一条裤子?”元宵也开始穿衣服,“不冷呀?”

“冷啊,”金敏翻翻前一天穿过的衣服口袋,找到烟和火机,还有一踏红色绿色的钱,揣进兜里,“冷也得忍着!”

“切。”元宵虽然也很臭美,但让自己挨冻的事儿是绝对不做的。

他认真地穿上秋裤,穿上袜子,再套上牛仔裤:“我给你说啊,真正的美少年,就算是穿着秋裤,也照样美美哒。”

“呵呵,”金敏有点儿无奈,但也反驳不了,因为元宵确实穿上了他以为丑到地心的秋裤,而且就是美美哒,“你怎么这么臭美呢!”

“你懂什么?”元宵套上毛衣,装好琴,再装上狱族的CD,把外套拿在手里,“比起穿秋裤,我更在乎能不能洗头?”

“不能洗了,脸也洗不了!”

说着,金敏扫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卧室,地上一堆电线、床单被子也拧得乱七八糟,还有退下来的两套堆在一起的衣服,完全成了元式风格:“走吧!提好琴,一会儿得冲出去!”

“哎……”

哎了一半儿,元宵就被金敏拉着从家里跑了出来,下楼梯的时候,他才把前一晚,摸黑爬上来的楼道看了个清楚——污浊不堪的墙壁,粉笔和砖头画的涂鸦,楼门口锁着落满灰尘的自行车。

院子里一栋又一栋低矮的灰楼,加固过的钢筋露在外面,好些人家安了防护栏,还有几家的阳台上,挂着干枯的辣椒和花。

这是金敏打小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