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虽然是重点高中,但是管理上还是很开明的,国家计划内的假一个不拉,都给放。
元旦三天假后,再上一周的课就该期末考了,周大妈站在讲台上,一边指挥着大家伙大扫除,一边唠叨:“孩儿们呐~今儿回去记得把桌仓里的课本都带上,别一放假就断了弦儿,崩着点!这马上期末考了,谁再给我考个二、三十分,看我怎么收拾他!别说校草,就是足球场上的草,我也给他拔干净喽!”
说着,还不忘瞅几眼元宵。
大家哄堂而笑,元宵假装没事儿人一样,二、三十分确实是够丢人的!嗨。
大扫除后,住校的、不住校的,都提着一大摞书往校门外面走。唯独元宵轻松,斜挎着一个书包,看上去也瘪瘪的,大红围巾还没摘下来。
“喂!”
刚出校门,他就看到那辆印着“友谊五金”几个字的微货斜停着,面熟,想不起来从哪见过。只听这“喂”地一声,明白了,怕是那个白毛找来了吧?
嗯,他说过会来找自己的。
校门口,不想打架!虽然成绩差了点,真打也不一定输,可……这毕竟是校门口不是?假装没听到,双手在裤兜里握成拳,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喂!”又是一声。
紧接着,元宵听到开、关车门的声音——白毛朝着自己走来了!
“美少年!你站住!”金敏叫完自己先哈哈大笑。
二中的少男少女们,整日包裹着校服,久而久之都能把校服上面围条红围巾当成新风尚,更别说见着一头白毛、皮夹克、破洞裤还配着一张帅脸的酷毙少年了!
几个女生停下来,没有要走的意思:“哇!好帅!像那个电影里的……”
元宵站住,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干嘛?”
为啥每次元宵说干嘛的时候,都想回一句“干你!”
金敏忍住,抓了抓头发,嬉皮笑脸:“你猜?”
“你衣服我丢了,多少钱?我赔你。”说着,元宵从书包里取出前两天吴晓月丢过来的那个信封,还没拆。
“呦,还给钱啊?贵着呢,”金敏若有所思,掐着指头算,“换弦两百,调琴两百,又换了一个拾音器……”
从校园里往外走的人|流明显慢了不少,尤其在路过金敏和元宵的时候,太耀眼了!
“你说啥?”元宵走地更近一点,心里窃喜,脸上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你捡着我琴啦?”
金敏摆一摆头,笑道:“车上呢!”
两人走到车后排,拉了几下也没把门开开,还是司机师傅强子,拧了个身,才从里面打开的。
车门一开,装吉他的琴包、效果器箱子全在!
元宵再也压抑不住,不顾嘴角的伤口,笑着伸手去摸:“真找到了?!”
金敏看着物归原主,那小子一脸兴奋,也跟着笑起来:“重新给你拾掇了一下,音色好着呢!”
“多少钱?我给你!”元宵嚯地一下把刚揣回去的信封撕开,要不是下个月还得生活,恨不得全都给他。
“不用!老熟人那弄的,没花几个钱,完了请我吃顿饭。”金敏拍拍元宵的肩膀。
“带上我,还有小雨。”强子冲着倒后镜傻呵呵地乐着。
“行!”元宵点着头,把钱揣会去,背上琴,提着效果器箱子,这些天笼在额头的乌云立刻不见了。
金敏还准备说点什么,元宵却凝神瞅了一眼远处——周大妈正夹着作文本一颠一颠地向这边走:“加个微信回聊吧!”
金敏顺着元宵的目光往校园里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手机调了一个二维码——“滴”元宵扫上了,头像旁边的名字叫“专治美少年”!
几个意思?
本来心情挺好的,现在让“美少年”加“专治美少年”?!要不是看在这琴的份儿上……
元宵咬着牙,点了那个“添加到通讯录”的按钮。
金敏早就料到,好人都做到这个份儿上,再不加个微信也说不过去,来的路上,一时兴起改了个名儿。看着元宵脸色突变点着破碎的手机屏,恨不能狂笑三声。
“那我先闪了。”元宵回到冷脸,转身快步离开。
“呼。”金敏坐回副驾驶,关上车门,刚好周大妈路过,眼对眼地交流了短暂几秒,车开了。
……
回到家,元宵立刻连上设备,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拨片儿,“哗”,音色听起来竟然比以前更加清亮,是他喜欢的感觉。
顾不上吃饭,反正一直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戴着耳机抱着吉他弹到深夜。就喜欢这手指麻麻苏苏的感觉。
破手机亮了一下,他放下吉他,握着手机躺上床。老妈发来的信息:“儿子,钱够花吗?”
这条之前还有零零碎碎七八条,都是她发来的,一直未读。
不想回,想回也不知道回什么,她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又怀了孕,这会儿应该和学霸吴晓月一家子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呢吧。
退到主屏上——12月31日23:55,再过几分钟就到新的一年了,又tm熬过去了一年!
“美少年,你真厉害!”元宵嘟囔着,打开微信,刷了一遍朋友圈后时间刚好跳到“00:00”,不由自主地看着今天新加上的“专治美少年”,脑海里全是加微信时的那几秒尴尬。
打上“今天谢谢你!”之后又觉得太特么酸,改成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新年快乐”。
没想到,手机那头,专治美少年立刻回过来两字,同样没有标点“谢谢”。
美得你!元宵翻了身,趴着,速速又点上两个字“群发!”
专治美少年也速速回了,还是英文,“metoo!”
“幼稚,傻逼。”元宵嘴上说着,脸上却堆着笑,伸手摸摸吉他,再怎么说,要没有他,这琴就回不来了,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却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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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一直抱着手机,正常人都会发个信息什么的说谢谢吧?毕竟,自己把价值两万的东西给人送回去了,还贴钱做了保养。
看着“新年快乐”那几个字,他撇着嘴笑出了声——这家伙,原来和自己一样是个倔脾气,连个“谢谢”都不肯好好说。
大院里有人放炮,隔壁老爷子呻|吟不断,老太太抽着烟咳着嗽,金敏伸了个懒腰戴上耳机。
虽然他喜欢的和元宵玩的都叫“摇滚乐”,可风格截然不同。他喜欢噪的!越噪越好的!
……
再醒来天已大亮,耳机还在耳朵里,但手机早没电了。金敏起来插上充电器,乱翻一通,没找到烟。
“老太太,给根烟抽。”他撒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一屁股坐上沙发,电视机里播着和新年相关的纪录片。
“给!”老太太递过来一个水烟锅子,“这个来劲儿!”
金敏伸手去接却被烟杆猛猛地抽了几下:“还来点吗?”
听着金敏哇哇大叫,老太太一脸得意。
“这么大岁数,能省点儿力气就省点,”金敏缩回胳膊,来回揉着,起身往卫生间走,边走边问,“今儿我姑她们来吗?”
“干嘛来?”
“过节啊,今儿不是元旦——新年吗?”金敏挤上牙刷塞进嘴里,指了指开着的电视。
“这特么眼瞅着过年了?”老太太靠在大卧室的门柱上冲着里边喊,“老家伙!你特么居然又活了一年啊!”
呵!牙刷在嘴里打转——我特么居然也又活了一年!
随便扒拉两口玉米粥,回屋里,电池充满三分之一。
行吧!只要有点电就不想在这屋里呆。金敏套上卫衣又添了件夹克,拨弄两下还湿着的头发,“我出去了!”
“打哪去?”
“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