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骅一把捞出昏迷的孟丽君,将她抱到床上,用手试探了下脖子上的大动脉,几乎不动了。再将耳朵贴在她胸口上,心脏已经跳得很微弱了。
邵骅赶紧给孟丽君做人工呼吸,防止她因缺氧造成不可逆性损伤。
邵骅把孟丽君平放在床上,自己躺在她左侧,然后将左手放在她前额,并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鼻孔,右手握住她的下颏部,让她的头尽量往后仰,保持气道开放状态,然后深吸一口气,张开嘴封住她的全唇,向她口内连续吹气2次,注意到孟丽君胸廓抬起,邵骅停止吹气,将唇移开,并放松捏住鼻孔的手,将脸转向一旁,用耳朵听有没有气流呼出,然后再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为第二次吹气做准备。听到孟丽君呼气声完毕,邵骅又开始下一轮同样的吹气。持续吹气快一分钟了,终于听到孟丽君“唔”了一声。
邵骅喜极而泣,穿越前的那天她给蒙小筠就做过胸外压和人工呼吸,当时心痛和恐惧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没想到才一个多月,这种心痛的感觉恐惧的感觉又重新发生了,而且是对另外一个女人……
衣不蔽体的孟丽君看到流泪的邵骅先是一愣,尔后才明白自己洗澡时昏了过去,是邵骅救了自己。
“哭什么呢?”孟丽君低低笑上几声,伴着几声咳嗽。
“别乱动,”邵骅警告她,“你肯定是从马上摔下来,让我压伤了。”
“我怎么会那么娇气呀?”孟丽君说着,伸手抚上邵骅的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
“丽君……”苏映雪喊了一声,孟丽君和邵骅还保持着暧昧的姿势,一起望过来。
“你们……”苏映雪觉得呼吸停顿了。
邵骅赶紧从孟丽君身上爬起来,摊开双手,艰难地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邵骅分明从苏映雪的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敌意和不信任。
孟丽君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半仰起身子,被子滑落到胸前。昏暗马灯下的军帐,因着这个美丽的身子明亮起来。
苏映雪快步走过去,替孟丽君掩好被子。
“映雪,你怎么来了?”孟丽君问。
“是你派来的小士兵告诉我的,说你从马上摔下来了,我不放心赶紧赶来了,没想到就看到你们……”苏映雪抚着胸口,呼吸起伏不平。
“对不起。”邵骅低垂着脑袋,“这件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孟丽君又咳了几声,邵骅走过去,说:“我必须还得再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你先出去,等我替她穿好衣服。”一向温柔的苏映雪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很严厉。
“嗯,上衣就不用穿了,方便检查。”邵骅不合时宜的来了一句。
苏映雪听了肺都差点气炸了,感情这两个人……孟丽君现在是不着寸缕吗?
苏映雪把屏风上搭着的亵衣拿来,孟丽君说:“你也回避一下。”
苏映雪翻了个白眼,走出内帐。
“映雪姑娘别生气。”邵骅解释道,“我估计我们俩从马上摔下来时,我不小心压到她,造成了‘创伤性气胸’,所以她才会在洗澡的时候昏倒。”
“你们俩一起洗的?”苏映雪拧着眉头问。
“没有,没有。”邵骅变得结结巴巴。
“创伤性气胸是什么?”苏映雪还是很关心孟丽君的,这个比呷干醋重要。
邵骅皱着眉头,她怎么能给一个毫无医学基础知识的古代人讲清楚什么是气胸吗?但不讲只能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在吃孟丽君豆腐。
“你们可以进来了。”孟丽君说,她也想知道什么是创伤性气胸。
“气体进入胸膜腔,造成积气状态,称为气胸。多因肺部疾病或外力影响使肺组织和脏层胸膜破裂,或靠近肺表面的细微气肿泡破裂,肺和支气管内空气进入了胸膜腔。”对着孟丽君,邵骅的讲解流利多了。这些天孟丽君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这样的解释她基本上能听得懂。
“嗯,就是说你压到我,使我的胸壁或肺部有了内伤。胸中有了空气。”
邵骅走过去,说了句“冒犯了。”然后让孟丽君平躺了,拉开被子。
“麻烦映雪姑娘掌灯过来。”邵骅说。
苏映雪连忙把马灯举过去。
没有现代医学诊疗仪器的邵骅,只能靠自己积累的临床医学知识进行听诊、叩诊、触诊和问诊。看着邵骅的手在孟丽君光洁的身上摸来摸去,还时不时将耳朵贴在她的任一部位倾听。苏映雪的脸红了又白,孟丽君也没好到哪儿去。
邵骅作为一个专业医生,自然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但在孟丽君特别是苏映雪眼里,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难怪郦明堂想要娶邵骅为妻,孟丽君闷闷的想着,自己是个女子被她看光了,也想……。
嫁还是娶呢?孟丽君也难住了。
“疼。”孟丽君说,紧跟着,呼吸又变得困难起来。邵骅叩击时听到了孟丽君上腹部出现浊音,眉头锁得越来越紧。如果不赶紧进行气胸穿刺,孟丽君就会有生命危险。
“传军医,带急救药包,麻沸散过来。还有,准备好烈酒与钢针。”邵骅传令下去。
一切准备就绪,邵骅手捏钢针,慢慢刺入到孟丽君锁骨中线的第2-3肋间……
气胸穿刺放在现代医学也是个简单又不简单的技术,刺针的力度、位置、深浅都很关键,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脏器。还有就是消毒不好引起感染。
虽然穿刺很成功,但毕竟古代没有现代医学消毒用品,又达不到无菌操作,风险性还是很高。
孟丽君耐痛能力还是很高,只是偶然发出几声呻.吟,但也让邵骅和苏映雪揪紧了心。
“等病情稍微平稳了还是先回将军府吧,我那里设施齐全些。”邵骅给苏映雪说。
“她是我夫婿,应该回九王爷府。”苏映雪只想时刻守在孟丽君身边,在她看来,邵骅是借故让她俩分开,“九王爷府也有手术室,是丽君打造的。”苏映雪又说。
“这个手术风险太大,只有在将军府,孟大夫他们才方便来探望。”邵骅又解释。
其实邵骅是怕伤口感染了,会有不测。如果不能让孟丽君跟最亲的人见上一面,邵骅自己百死都难辞其咎。
“要做最坏的打算。”邵骅低低说了一句,苏映雪听了,脑袋空了,腿也软了。
邵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丽君会死吗?丽君死了,她怎么活?苏映雪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苏映雪哭成了泪人,这种痛比听到郦明堂病危时的感觉要来得强烈,更让人绝望。这种痛除了依恋,除了不舍,更是不由自主的恐惧和无力,就是自己溺水的感觉。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孟丽君死,如果可以,她宁愿死的是自己。
文亦舒一直在帐外听命,帐内的情形他不甚清楚,但他猜想一定是出了大事。
从马背上摔下来,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这位看上去很柔弱的郦丞相只是一个文官,应该不精通骑射。至于皇甫将军,早就听说过他骑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但是……
还有这位素云郡主,对郦丞相的感情真的好真挚,亲自接见自己,没有一点架子。听到郦丞相从马上跌下来,就不管不顾跟着来。
这位素云郡主人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说话也很客气。
“文护卫。”忽然听到邵骅在账内叫,文亦舒走了进去,抱拳:“在。”
“你速去将军府一趟,找到赵管家,让他安排好三间向阳的大屋,准备好六七人的被褥。”
“小的领命。”文亦舒说。
邵骅拍拍文亦舒的肩,说:“路上注意安全。”
文亦舒心生感动,抱拳说:“多谢大将军,小的这就去。”
看着文亦舒的背影,邵骅有些走神。这个年轻人做事认真,善于思考,身手也不错,通过近两天的接触,好感度一直在增加。再加上他雌雄莫辩的长相,感觉像是同路人,更是要加分的。只希望他是友不是敌。
孟丽君的呼吸逐渐平稳,暂时没有发热症状,邵骅心里才稍微安稳些。苏映雪不肯休息,坚持与邵骅守在孟丽君床头。
邵骅也不敢去休息,两眼不合地盯着孟丽君。
孟丽君终于沉沉睡去。
“你是不是喜欢她?”苏映雪突然问。
“啊?”邵骅吓了一大跳。她,是谁?
“你是不是喜欢丽君?”既然话题挑明了,苏映雪不妨说得再明白些。
邵骅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分不清楚古代人的喜欢跟爱是不是表达的是同一种情感。
“我……崇拜她。”邵骅回答,“崇拜,就是尊敬和爱戴,她是我的女神,神圣不可侵犯,而我只是她的粉丝……粉丝就是……就是追星者。追星,你明白吗?就是她像一颗星星,特别明亮,万人喜爱,万人瞩目,万人羡慕,而我就是仰望者……”邵骅觉得自己说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苏映雪听不听得懂。
“嗯,我也是她的粉丝……”苏映雪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