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翳一言不发,龙行虎步般朝前走去。
一路到了他所居之地,正院泰衡院,远远儿便见仆役在其贴身常随的带领下迎候了出来。
见到宇文翳的身影,众人神色一凛,在常随天青的带领下,垂首问好。
宇文翳见状,这才神色微动,轻轻发出低沉的‘嗯’,应了一声。
而后偏首对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人道:“随本王来。”
身后之人以副将吴勋元为首,齐齐应是,大踏步前行。
天青见状,知晓宇文翳等人定又有要事需商谈,立刻挥手驱散其他仆役,而后在前急急领路。
宇文翳见状,随意问了声:“其他人可到了?”
天青肃容垂首:“王爷放心,已是等候在此。”
说着,已是到了书房,宇文翳点点头,领着吴勋元等人入内,天青这才忙关上了门,静静在外候着。
入内后,宇文翳却是脚步不停,一路到了书架处,伸手入内不知摸到了什么,便闻‘哗哗哗’的声响,那一排书架便从中缓缓分开让出了一道门户来。
身后吴勋元等人见状,脸上却毫不见异色,显是早就知晓。
宇文翳没有多做停留,领这一行人入内,此道缓缓往下,本是幽深寒凉,但每隔三两步,便见两旁墙壁上装有狰狞的异兽头雕,在其嘴中稳稳放着一盏跳跃的烛火,以此给这条密道带来丝许柔和光芒。
众人前行约莫小半盏茶的时辰,便见眼前豁然一亮,是一两进的房间,布置精美,安静肃穆。
此刻其中已坐有四五个人,其中两人为女子,三人为男,模样都不怎么出挑,但眼眸中却时不时闪烁精光。
几人正是宇文翳的幕僚门客,见到来人,忙是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宇文翳看去,道:“几位不用多礼。”
他径直坐到主位,而后看向众人,缓缓道:“坐。”
“谢王爷。”众人见此,这才稳稳坐下。
“前些时日,姬国内乱,王庭崩坏,魏国与燕国联军少了姬国支持,已是不支,本王欲乘胜追击,拿下其国几分,诸位以为如何?”方才坐下,没有丝毫寒暄,宇文翳便沉声问询起来。
众人神色一凛,互相对看了眼,吴勋元站出来拱手道:“王爷,此不是不可为,可朝上……”
大殷朝因经历了之前的内乱,虽如今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摄政王宇文翳也是大权在握,可国土却终不可免在曾内乱时被其余国家趁机占去不少,朝臣经历过前番内乱,都是战战兢兢,在以前宇文翳提出回击时都是认为不妥,此时固守方为正道,也就导致双方意见不一,拖延了许久下来。
待稳下朝政后,宇文翳便一直有心进取,面上不提,暗地里却筹谋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看见成果,成功使姬国产生内乱,坏了西三国的联军之势,自是想要趁胜追击。
可此事终究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宇文翳大权在握,也是要细细思量。
宇文翳却没耐心再等下去,闻言一摆手打断:“既是可为,那吴将军便给本王拿出一个章程来,其余的,自有本王去摆平,无须忧心。”
吴勋元见状,咬咬牙,粗声回禀:“是!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办妥。”
随即众人又是一番议论,宇文翳动了动眉,扭头看向左手边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颇显英气的女子询问道:“西山先生,不知前番计议可成?”
此人曾是燕国士绅之女,后家族因故破灭,家中女眷流放,为养活家中老母,其人女扮男装入书塾以西山先生之名教学,却不想因此闯下不小名气,长久以往,众人便以其称呼她。
西山先生听闻问询,洒然一笑,拱手道:“王爷放心,属下已安排伶人入宫。待时机成熟,便可为我等所用。”
“好!”宇文翳大笑一声:“时不待我,西山先生此事办的不差。”
西山先生淡笑拱手:“属下惭愧,说来也亏是王爷帮衬。”
“此小事而。”宇文翳摆摆手,低沉道:“皇帝近来,越发不安分了。”
众人闻听,却是齐齐垂首,不敢多言。
众人随后又细细商议了番,便一一告退。
宇文翳也将众人送走,望着众人远去后,神色淡了下来,转眼一瞧,便见天青还立在旁侧。
他不禁侧目:“有事?”
天青上前躬身一揖:“回王爷,前日您吩咐下去的事,那位苏夫人,今日入府了。”
“苏夫人?”宇文翳不觉一怔,转瞬才回想起一张绝美娇艳的脸庞:“这么快便入了府?”
天青察言观色,忙建言道:“天色尚早,王爷可需去瞧一瞧这位夫人?”
宇文翳不禁沉吟了下,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天青一眼:“此人何在?”
天青忙回禀:“入了您提前吩咐的‘柔婉阁’住下了”
宇文翳闻言,目光微微闪烁,随即振袖负手,本欲转回的身影便迈步而出,声音淡淡飘来:“既是来了,那便去瞧上一眼罢。”
天青见状,忙‘喏’了声,立刻又着人前行去通知,随后紧紧跟了上去。
……
柔婉阁。
此时灯火通明,虽然阁苑的主子是今日入住,可侍婢们都训练有素,并不曾有丝毫乱象。
时至此,整座阁苑已有条不絮的围绕阁苑内的主子转动起来。
厢房内,冬儿方才伺候着苏呦梳洗完毕,便陡然听见了外面传来阵阵匆忙脚步声。
苏呦侧目看了眼,对冬儿吩咐道:“你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冬儿领命出了门,见春兰与瑶光守在门前,便问了句。
瑶光忙道:“方才前院遣人来禀,说王爷朝柔婉阁来了。”
“王爷来了?”冬儿眉一拧,立刻转身入内对苏呦说了此事。
“这么快就来?”苏呦闻言,美眸轻闪。
冬儿知晓苏呦费尽心机入摄政王府,就是想要彻底攀上宇文翳这座大船,可此刻她的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并没有丝毫喜色。
冬儿犹疑问道:“姑娘……”
“嗯?”苏呦眼眸一斜,叮嘱她:“冬儿,如今我既入了王府,你便该改口了。”
冬儿略略一怔,反应过来,略显局促:“是,姑娘,不,是,夫人……”
苏呦无奈摇摇头,冬儿又道:“夫人,你看起来并不高兴,王爷来,不是好事吗?”
“好事?”苏呦呵呵一笑,语气淡淡:“哪儿来的那么多好事。”
“那……夫人,你不想见王爷?”冬儿有些糊涂了。
苏呦看了她眼,笑着摇摇头:“既然来了,那自是要见的。”
她说着起身,顿了顿,却再次选择戴上了面纱,而后才迈步往外:“走吧,随我一起去见见这位爷。”
冬儿忙应声下来,两人方才出门,便已然听见院门传来阵阵声响,随之看去,果然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赫然迈步而入。
来人身形挺拔,脚步沉稳,绛紫色的衣袍隐隐约约与昏暗夜色融为一体,唯独面上那薄如蝉翼的金色面具在烛火与月光中微微反射出清冷的弧光。
他一路走来,看似缓,实则却如龙行虎步,虎虎生风,迎面便给人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袭来。
苏呦站在门前,双手不觉紧握,直到对方堪堪到了身前不远,这才不急不缓领着人徐徐一拜,声音清冷又婉转的道了声:“王爷前来,妾身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她低垂着头,却好半响不见上面传来回话,只余头上那道灼灼打量的视线,以及被晚风拂过,庭院中幽幽虫鸣响起时的寂静。
她不由轻轻蹙眉,若是其他人,此刻遇见这样的场面,许是已忍不住心慌意乱起来,她却早已是经历颇多,对这样的场面反倒不显丝毫着慌,依然端端正正的行着礼。
宇文翳垂着眼,视线在跟前女子身上微微一转,只见她身着一件藕白色深衣,散下的如瀑青丝用一根银色软绳系在身后,那面纱飘荡间隐约可见侧脸娇美坚毅,带着丝从容不迫,身形也是稳稳立住,毫无初见那日的慌乱窘迫。
好半响,他才从嗓子里发出低低一声笑来,出声道:“无妨。”
“谢王爷。”苏呦淡淡柔声回道,慢慢站直了身子,却始终垂着面:“王爷,妾身屋里备有上好香茗,可需入内一品?”
“这却不急。”宇文翳盯着她:“抬起头来。”
苏呦一顿,缓缓抬首,晶莹目光与他对视:“王爷有何吩咐?”
宇文翳不语,只视线淡淡的凝视着她。
见她还如之前一般带着面纱,只隐约可见其玉骨冰肌,美眸晶亮,素雅纯清,如玉荷白莲,看去比上次多了几分清美,少了丝许妖冶,但眼角的朱砂痣却同样各位惹眼。
这般半遮半掩,让人心头越发升起几丝想要一窥全貌的心意。
他不觉微微扬唇,淡淡道了声:“既入王府,又何须遮遮掩掩?”
话落,他径直朝苏呦的面纱探出手去。
苏呦见状,美眸微缩,却在这片刻间,竟直直后退一步,令其的动作恰恰落了个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