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微泛白的时候,林思?祁揉着?眉心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睁眼便看到藏青色的床单上一大片的?血色,吓了一跳。
继而又看见?吕永瑞赤/条条地躺在旁边,脸色惨白,手一摸,额头烫的灼人。
林思?祁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扯了被子裹在吕永瑞的?身上,胡乱地披了一件衣服便出门差人去请大夫。
松德被院中的?动静惊醒,拦了一个下人便问。
“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太不清楚,好像是少爷病了,相爷正请了大夫在诊断呢。”
那人回了话便又匆匆离去,松德一听是少爷病了,连忙赶到前院。
点着烛台的卧室里静悄悄的?,外间的仆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林思?祁的?脸色也黑得吓人。
诊完脉搏,白发老者抚着?胡须叹气,接着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瞥了林思?祁一眼,林思?祁连忙问道。
“李太医,他?怎么样了?”
“公子年幼时曾大病一场,身体本就虚弱,比不得一般人,我去开几幅方子,好好调养一番,别怪老夫多言,有些事?情上……还望相爷多多体谅。”
李太医说完又是无奈地摇摇头,看向林思?祁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谴责。
没想到堂堂相爷居然是个爱好分桃短袖的?,还对自己名义上的?儿子下手,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思?祁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让随从跟着?李太医拿药方,等他?用浸湿的巾帕擦拭着吕永瑞的?额头时,才反应过来,一时竟是哭笑不得。
明明被强[哔]的是自己,到最后自己却成了最大的恶人。
吕永瑞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苏醒的?时候,窗外已是大亮,他?的?两颊因为生病绯红一片,像极了初绽的桃花。
“父……父亲。”
吕永瑞看着?空落落的枕畔,急忙抬头往外看,外间侍候的?仆人听到动静走了过来,端上一碗汤药。
“少?爷,相爷上朝去了,您把药喝了吧。”
“父亲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吕永瑞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问得仆人哑口无言,只态度越发小心翼翼,道。
“相爷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回来,奴才不知道……少爷,您还是把这药喝了吧。”
吕永瑞听了一阵失落,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摆手道。
“放桌子上,我一会儿喝。”
说完,吕永瑞用手撑着?自己起来,却因某个地方传来的剧痛一下子趴在了床上,仆人立刻上前来扶他。
“不用你扶,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把人支走了,吕永瑞才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摸了摸被过度使用的地方,钻心的?疼痛是一阵接着?一阵。
想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吕永瑞心里一阵臊得慌,又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父亲会不会因此觉得他?轻贱,厌恶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林思?祁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除了一个李太医外,就连近身的仆人也完全不知情昨天夜里他?们父子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件事被隐瞒下来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发生过,对吕永瑞如此胆大的做法,林思?祁也是有些头疼。
“相爷请留步。”
下了朝后,林思?祁被一个宫女拦了下来,这个宫女他没见过,不过看着?装束像是如意宫中的?人。
“相爷,贵妃娘娘托奴婢给您带一句话:相爷送的?茶是好茶,可安神的?效果却不尽人意,娘娘这几日失眠越发厉害了,请问相爷可还有其他法子?”
林思?祁闻言顿了一下,便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沉声道。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就说这安神茶的效用已经显出来了,过几日便可夜夜好梦,不必多虑。”
“谢相爷,奴婢这就回去禀报。”
粉衣宫女行了一个礼后匆匆离去,林思?祁抬头看了看天,继续朝着?宫外走。
就在林思?祁漫不经心地想些琐事?时,一声算不上友好的“陆非离”让他回过神来。
上官明三两步走到林思?祁面前,他?身上还穿着朝服,神情有些不耐,显然是等了许久。
“何事??”
林思?祁淡淡地回应道,上官明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恨不得扒下他?伪善的?皮囊。
“呵,相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下官心里还记得一清二楚……过几日我便会到贵府接永瑞,还望相爷提前准备一下。”
听到上官明的来意,林思?祁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搜出些微相关的事?情来,不怪乎林思?祁不知情,渊龙国之外的?事?情在原主的记忆里实在是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当初陆非离收养吕永瑞时,上官明极力反对并且也提出了收养后者,但吕永瑞最终选择了陆非离,上官明无奈之下才作罢。
他?又担心陆非离不能善待好友之子,纠缠数月后最终和?陆非离达成?协议,每隔六个月,他?便会接吕永瑞回府住一段时间。
如今再过三日便是吕永瑞到上官府上的?日子了。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林思?祁正愁不知如何和?吕永瑞相处呢,他?心里虽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道。
“何必等几日后,你现在就和?我一同去相府接回吕永瑞不是更好?”
上官明一听脸霎时黑了,林思?祁如此迫不及待,想必平日里对吕永瑞更不上心。
上官明板着脸不说话,林思?祁便也不理他?,出了宫门上了轿子,直到在相府门前落轿,两人也再无半分交流。
吕永瑞早早地收拾了饭菜,还亲自做了些糕点等林思?祁回来,他?屁股上的?伤还没愈合但也比一醒来时好多了,行动基本无碍,除了不能做一些大的动作。
上官明跟着?林思?祁一路走来,发现相府和?半年前一样简朴至极,唯一有些亮色的便是那处处可见的?红梅了,倒不像一个身居高位之人的住宅。
眼中刚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上官明转眼便很好地将其掩藏起来,无论面前这人如何清廉也改变不了他?手弑挚友的?事?实。
“父亲”
一声饱含濡沫之情的?声音传来,上官明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少?年,雪肤红唇,道不尽的倾国之色。
怎么感?觉永瑞比之前更漂亮了,眼神都带了媚意,就好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上官明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深,他?隐隐察觉这种变化?林思?祁脱不了干系。
躺着也中枪的林思?祁刻意地和吕永瑞保持了距离,吕永瑞失望地低着?头,再抬起来时,依旧是一副笑着?的?样子。
“父亲,你饿了吧?我已经收拾好饭菜了,我们去吃饭吧……明叔也在啊。”
被忽略的上官明:……
“不必了,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上官明是来接你的?,吃完了,你就收拾东西去上官府上吧。”
林思?祁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吕永瑞听了脸色瞬间惨白,呆呆地站在原地。
“父亲……你,你是不要?我了吗?”
吕永瑞小心翼翼地问道,十指紧紧握着。
林思?祁眉头微皱。
“不过是去上官府住一段时间,之前也不是没去过,怎么吓成?这样?正好用这些时间好好想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越听下去,吕永瑞的?心就越凉,他?强撑着?,道。
“那昨天晚上的?事?呢?父亲,难道你不想听我解释吗?昨天晚上我们……”
林思?祁神色一凛,打断了吕永瑞的?话,道。
“永瑞,你要?记得,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养子,这才是我们的关系,我们也只能有这样的关系!”
吕永瑞蓦地后退一步,眼中沁出一层水雾,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
“那……父亲何时接我回来?父亲还会接我回来吗?”
“你在上官府多待一段时间也是好事?。”
林思?祁避开吕永瑞的?目光,冷冷地道,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看也没看满桌的?佳肴。
上官明见吕永瑞的?身形不稳,几欲跌倒忙上前扶着他?。
“永瑞,你可还好?发生什么事?了?”
他?虽然对陆非离百般看不顺眼,可也深知对方的性格,绝不是无事?生非之人,那么做错事?的?一定是吕永瑞了。
“明叔,我没事……”
吕永瑞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和?绝望,擦擦眼角,勉强笑道。
“父亲是生我的?气了,都怪我不好,惹了父亲生气,我以后一定会更乖的?,这样父亲就会喜欢我了。”
虽这样说着?,吕永瑞脸上的?泪却一刻也不曾断过,上官明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再联系到之前两人的?对话,心里猛地一沉。
该不会……该不会是永瑞和?陆非离他……不,以陆非离的性格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上官明暗暗否决了自己那骇人的猜测。
在渊龙国,尤其重视三纲五常,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做了有违伦常的?事?,便会被人绑着?石头,沉入河底。
陆非离身居高位,又一直深得百姓的?喜爱,一般人定不会怪罪他?,但吕永瑞不一样,身为罪臣之子,容貌又出色,一旦出了事?,所有的?罪责定是吕永瑞一人承担。
上官明眸色转深,他?拍了拍吕永瑞的?肩膀,道。
“我去让人收拾你的?衣物,你先吃点东西吧。”
吕永瑞点点头,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吃晚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便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梅园。
满园的红梅仿佛火一样盛放着,漂亮得很,吕永瑞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便走边欣赏着。
“咯吱”
脚下传来的声音让吕永瑞停了下来,一枝被折断的红梅静静地躺在地上,花瓣上沾满了泥土。
再向远处望去,一路上竟是随处可见的?残枝落花,一时之间,吕永瑞心疼到了极点。
延着残枝往前走,不多时吕永瑞便听到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看见?昨夜林思?祁带回来的那个少?年正对着一颗梅树发泄,不住地踢打着?树身,红色的花瓣簌簌地落了一地。
“你在干什么?!”
景儿正在咒骂着?搅了他?好事的?吕永瑞,当事?人冷不丁地出现,心里一阵发虚。
“少?爷好,我,我在……”
“谁许你进这个梅园的?”
听出吕永瑞语气里的?责备之意,景儿连忙跪下,求饶道。
“少?爷我错了,我不知道这里不能进来,也没有人告诉我。”
吕永瑞心疼这被踢打的?梅树,对景儿那张和?他?及其相似的?脸也喜欢不上,但景儿毕竟是林思?祁带回来的,于是只冷冰冰地斥责一句。
“滚!”
景儿匆匆地站了起来,然后快速地离开,在出梅园前一瞬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抚摸花枝的?吕永瑞,眼中的?怨愤和狠毒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宝贝儿们好久不见。
一直没更文,小醉有点不好意思呢,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个短篇故事,就当补偿了哦!很短很短的哦,题目是“日行一善”。
攻:“日!”
受:“行!”
攻:“一?”
受:“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