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祁处理好魔教中的事后便去了南宫月明的住处,到了那里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房间内的家具上都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应该是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可依照南宫月明的性格,不会轻易离开的,难道他发现南宫千音的事是假的了?
应该不会。
既然不是南宫千音的原因,那么会是因为什么呢?
林思祁苦苦思索了半日也没有想明白,只好先回了魔教。
回到魔教后,他让人画出南宫月明的画像,魔教中人人手一份,出重金悬赏。本来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的,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了消息。
看着跪在台下的人瑟瑟发抖、十分害怕的模样,林思祁从台上走了下来。
“实话告诉我,这画上的人,你是否见过?”
“回……回左护法,这人小的半月前在教内看见过。”
在魔教内?那应该不是了。
“……小的曾无意中听到他说好像是来寻人的……嗐,谁会来魔教寻人啊,当时小的还觉得奇怪呢,然后被教主碰到了……”
寻人?
难道真的是南宫月明来找他了?
“说重点,他现在在哪里?”
“被教主带走了……既然他是左护法的朋友,护法大人不如直接去问问教主?小的想,凭护法和教主的关系,教主定不会瞒您的。”
不会瞒我?
呵,他瞒得可好了。
林思祁突然想起来那日雁行天对他说话时的情态,看样子当时雁行天就是在试探他了。
现在魔教中的大部分势力都被他接手,如果有人知道南宫月明在哪应该会告诉他,但是没有!
所以说南宫月明不是在“浣花阁”,便是在刑牢了……
但愿不是后者。
事实往往与人的期望背道而驰,当林思祁在地牢内找到南宫月明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一切。
南宫月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毫无生机地垂着头,他的手脚上各有四五枚铁钉,牢牢地将他的四肢钉在木桩上。
在温度极低的地牢里,仅着了一件薄薄的亵衣,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鞭痕。胸口处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烙印。
林思祁甚至不敢去触摸他,南宫月明与他无仇无怨,雁行天怎么会这般残忍?!
就在这个时候,南宫月明长长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当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时,南宫月明愣住了,无情无欲的瞳孔里有了一丝波动,他的声音却轻得像雾一样,仿佛风一吹就消散了。
“源逸……你没事……”
那日自从林思祁留下书信离开后,南宫月明在师傅的墓前跪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以后都见不到这个人,也舍不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人会有任何的危险。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除了治病救人,他没有一丝的武功,也没有一丁点的自保能力。
他从山上一路打听寻找,一点希望也不放过。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骗子,骗了他所有的银两,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替人治病一边攒钱来找林思祁。
再然后,他碰到了一个人,那人说知道一个叫郑源逸的魔教人士。
于是他就去魔教寻找,就在那个人带他去找郑源逸的时候,他却被魔教用所谓的“细作”的罪名关进了地牢里。
“明月……还不快把他放下来!”
林思祁对刑房中的人吼道。
南宫月明可不能死。
当手脚上的铁钉被□□的时候,南宫月明又疼得昏了过去。
林思祁接住昏倒的男子,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他的身上。
一边抱着南宫月明走出地牢,一边对身边的人道。
“快去把教中的张神医找来,快!”
点着地龙的房间内温暖如春风三月,和外面的鹅毛大雪形成鲜明对比。
林思祁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把白胡子的老头为南宫月明诊脉,见他再三摇头叹气,终于忍不住了。
“到底怎么了?!”
“左护法,这位公子的五脏六腑本就偏寒性,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了。如今在地牢里关了近半个月,又加上外伤颇重……老夫只能用一些温和的药慢慢温养。至于何时醒来,这个老夫就不能肯定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思祁看着南宫月明苍白的脸,忍不住用手锤了一下桌子。
要不是担心南宫月明的身体承受不住,他都要把自己识海里的丹药拿出来给他吃了。
“左护法,属下听说教中藏有三颗转生丸,可以重塑经脉,起死回生。如今已经用去两颗了,剩下的一颗应该在教主的手里。”
听到这话,林思祁眼睛一亮。
“你留在这里,照顾好南宫公子。”
“是”
林思祁走到书房,将书桌上的砚台转了九十度后,墙面上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门。
林思祁走进去,门自动关闭,取了墙壁上的火把,慢慢朝里面走。
越往里走,秘道越宽广,最后在一个密室停了下来。
“呵,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听到声音,林思祁推门进去,看着被锁链牢牢锁住的男子。
“教主。”
“呵,本尊可承受不起郑护法的一声“教主”,怎么,来看本尊有没有死?”
“不是。”
林思祁摇摇头,在雁行天面前盘腿坐下,态度十分平和。雁行天一愣,把目光投向林思祁的身后的墙壁上。
“那你来干什么?”
“教主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
“原来是和本尊来叙旧的。”
雁行天强行忽略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讽刺地道。
“我八岁的时候,家里遇到了饥荒,全家都饿死在村里,只有我逃了出来,可是依然流落街头。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教主出现了。当时教主十三岁,个子比我高出很多,大雪天里,教主站在我的面前,把身上的锦袍脱下,披在我的身上,然后对我说“想活下来吗?那就跟我走吧”,于是我就跟着教主,这一跟就是十六年了。从教主还是少主子,一直到教主做了魔教的教主……”
林思祁的目光带着些许叹息,雁行天沉默了。
十六年……
他亲眼见着当初那个又黑又瘦的孩子慢慢长大,慢慢变得出色。最终蜕变成一个玉树临风,武艺高强的男人。
他还记得十七岁的郑源逸孤身闯禁军救他的样子,那张稚嫩的脸上粘满了鲜血,是那么地漂亮,漂亮到让他禁不住动了心。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地去触摸郑源逸的底线,他发现郑源逸对他言听计从,无论他提出怎么样的要求,郑源逸都会无条件地服从。
直到……他失踪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四个月。
雁行天不愿去相信郑源逸抛弃了他,他给郑源逸找过很多很多的理由,比如“他失忆了”、“他伤的很重”或者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他死了。
可让雁行天万万没有想到的事,郑源逸不仅没有死,他还过得很好。
当他知道郑源逸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去见他的时候,他发现,郑源逸居然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过着平淡又温馨的生活。
而这个时候,一向对他绝对服从的郑源逸开始学会拒绝了,而且是为了那个男人。
脱离魔教?
呵,怎么可能。
最终,郑源逸还是回到了魔教,和从前一样,去执行很多危险的任务。
他讨厌的人,往往第二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以为他们可以回到过去,就在他天真地自以为是的时候,郑源逸又拒绝了他,还是同样的理由,还是为了同一个男人!
他很愤怒,想要囚禁郑源逸,却反而被郑源逸给关在了密室里。
他从来都不知道郑源逸的武功这么厉害。是不是……是不是郑源逸从一开始就在提防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雁行天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他最在乎的人,他倾心了七年的人,一直都在防备着他。
多么可笑!
“难道本尊和你十六年的情谊竟然抵不过那人和你相处的短短四个月?”
林思祁一愣,怎么又扯到南宫月明了?
果然,“动之以情”这个方法一点都不好用!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林思祁点了雁行天的穴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到雁行天瞳孔变得涣散后,放轻语气,缓缓地道。
“教主,我是谁?”
“……源逸”
源逸?怎么把他的姓给省了?
算了,管用就行。
又问了几个问题,觉得差不多了后,林思祁便直奔主题。
“教主,那转生丸被你放哪了?”
“在藏宝阁……第三层的……第九个方格内……”
“原来在那里!”
林思祁得到信息后就撤了“幻瞳术”,急急忙忙地去寻那药丸。
回过神智的雁行天想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看着面前早已不见的身影,目光变得无比凄哀。
原来这唯一的一次看望也是有目的的!
哈哈哈哈!
雁行天,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可笑了?!明明知道那人无情无义,却为什么还要抱有一丝期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