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高大挺拔的皇太子,斜倚着长桌,一边剥荔枝,一边浅吟低唱着古诗。他生得健壮英武,此刻风雅起来不免有些矫揉造作。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大明宫内,太液池旁。皇后独坐高处,静静欣赏着她举办的中秋宴会。太子却兴致缺缺,呷一口酒,对身边的alpha叹气:“为何omega都喜欢吃荔枝?”

“殿下,并无数据支撑此论。”裴靖挺立在一边,只略略思索便回答了太子的问题。

“……”太子又长叹一口气,把一盘莹白可爱的荔枝肉递给裴靖,“贤弟,啊不,战友,只能拜托你去献给我母后了。”

裴靖:“太子为何不去?”

太子呲了呲牙,“可不敢再去了,里面一群omega对着我虎视眈眈,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他看了看左右,对裴靖附耳说道:“我母后摆了我跟我父皇一道,往年的宴会没这么多omega的,母后给的理由说是为了给父皇选妃。结果在他老人家兴致勃勃地拉着一个小omega调情的时候,你猜我母后说什么了?”

显而易见,裴靖:“说其实是在给你选妃。”

“战友,你太聪明了!”太子对裴靖深感佩服,“我母后笑得特端庄,说‘太子近来喜好念诗作文,只是苦于文采不佳,不知哪家的公子小姐愿给我儿做个伴读。’这话一出,可了不得。刚刚还死气沉沉的一群omega,瞬间都眼冒精光,简直要把我生吃活剥了去。”

裴靖:“……”

“那些omega做得也太过了。我父皇还在呢,顿时脸色黑的,气呼呼地就走了。唉,不过说实话。他老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了。别人的假意奉承都看不出来。”

正说着,皇后身边的内侍走了过来,“太子殿下,皇后叫您别总躲在屋里呢,陛下既不在,这第一支舞当然是由殿下跳了。”

太子立刻苦着脸抓住裴靖不放手,“贤弟,啊不战友,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拉着你么?好歹我们同窗四年,又是表兄弟,你忍心看我被这些omega群攻吗?”

裴靖摇头,“他们要的是太子。”

太子也摇头,“你可比我俊俏多了。”

说回内庭里面,皇后也在悄悄打量着各家的omega,离太子正式谈婚论嫁还早,但定下一两个知心的人,也好早点让他收收心。

在场的omega中,要说姿色的话,各有千秋。要说品性,那薛家的女儿当真不俗。气度雍容端庄,对于选妃闹剧,旁人皆喜形于色,独她不悲不喜。这一点倒叫皇后另眼相看。只可惜出生低了点,只是皇商之女。不过若是儿子喜欢,就另当别论了。

那薛家的女儿正是薛宝钗,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处变不惊,而是她本就无意于皇帝和太子。她父亲早逝,亲生哥哥又是个靠不住的。所以从小学着管家,极是早慧,知道自家的情况,正宫之位是绝无可能的。故决意只做鸡头,不做凤尾。天下英才何止于皇家,去了军校,机会很多,大可徐徐图之。

这宝钗本是在金陵德育学院上学的,德育学院的规矩是每年的应届毕业生都要到其他的学校交流一学年。说是交流,潜台词就是我们把omega培养好了送来了,alpha们快来挑吧。

薛姨妈觉得自家女儿才貌双全,不能埋没了,便疏通了关系,提前一年把她调入长安德育学院,现如今跟迎春一样,待到九月时,便能去皇家军校交流了。这宫廷舞会的资格,也是得了元妃的推荐。

很快音乐响起,在场众omega都紧张起来,用团扇挡住半边脸,眼神却无一不在偷瞟。皇太子进入舞场,却邀请皇后跳第一支舞。皇后哭笑不得,又甚是欣慰。

众omega失望了一会儿,不免又关注起裴靖来。相对于皇太子来说,他反得更多人青睐。英俊年轻,又出身军校。更重要的是,他出生在号称‘天下无二裴’的裴家,裴家重视教育,历代名卿贤相辈出,有长盛不衰之象,这就把不少世家子弟比下去了。

只是他的冰冷气场让很多人不敢靠近,除了一个人。

“裴少校为何不进舞场跳舞呢?”薛宝钗走至近前。

裴靖转头发现是一个素未谋面的omega女子,顿时神色一凛,“你知道我?”

薛宝钗没有在意他的冷淡,落落大方地说,“我今年被分配到军校交流。毕竟人生地不熟,就四处打听了一些。”其实何须打听,她都不知道在那些omega堆里听了多少遍他的名字了。

“不必如此。”裴靖恢复淡然,“军校欢迎每一位战友。”

“裴少校还没说为何不去跳舞呢?”

裴靖皱眉,“不会。”两个字说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

薛宝钗低头抿嘴一笑,“不善舞蹈可不行。言语出口往往失去真意,若是以后遇上自己的意中人,一曲舞罢,心意相通,岂不是一桩美事?”

微风袭来,薛宝钗顺手把颈侧的乌发撩至肩后,顿时便见手臂丰泽,肩头莹润,“左右无事,不如我教你习舞吧。”

意中人么……“抱歉,不必了。”裴靖还是拒绝。

“裴少校客气了,是我唐突了才对。”

繁星当空的夏夜,薛宝钗又拂了拂被微风吹散的发髻。望着裴靖远去的背影,微微地笑了笑。这人,说他无礼,并不妥当。不过是——少年不知情滋味,任是无情也动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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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贾家大大小小的也欢聚一堂,赵姨娘、探春和贾环俱都在座。共有三贺,一贺中秋佳节,二贺黛玉收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三贺宝玉通过了补考,不用留级了。

史家的大姑娘也来了。她因是自费生。比黛玉早些年上学。九月后该是二年级了。对黛玉这个唯一靠自己考上军校的人佩服不已。

邢夫人就说道:“哪里还能找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四个孩儿在军校念书呢!”

王夫人说:“这你可错了,不是四个!”

“如何不是四个?”邢夫人扳着手指数了数,“宝哥儿、林姑娘、史大姑娘、贾环,还有谁?”

贾母就笑道:“你怎么独独把你自个家孩子忘了,迎春开学了也要到军校里去的,再加上姨太太的女儿,这不就有六个了?”

迎春在座上听见贾母叫自己的名字,便抬头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去。

“唉哟,真是六个!”邢夫人拍手叫绝,“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喜事了!”

“正要说宝丫头呢!”王夫人对贾母说,“她今日入宫去了,她妈妈给她忙前忙后的也累到了,不大好过来。说让我给老祖宗赔个不是呢。”

贾母:“不妨事,他家在京里的宅子本就偏远,心意有了就罢了。”

邢夫人听了对王夫人说:“可是呢,入宫的那些衣服首饰没专人弄起来,烦人的很。他家以后有不懂的,你也帮衬着些。有什么缺的,尽管上我们家来拿,省的耽误了宝姑娘的大事。”王夫人听了这话,只作不理。

宴后,小一辈的都想来跳舞。宝玉和湘云争着邀请黛玉跳,黛玉很清楚湘云也是alpha,而且姑苏星那边不兴这个,故都扭捏地拒绝了。

司棋在一边替她家小姐不服,“姑娘,您别老是坐着呀。宫里的宴会推了就算了,现如今自家的兄弟姐妹们都在,跟他们玩到一处去多好!”

“您看看那个薛宝钗,看在我们家大小姐的面上,她才有机会去的。看她平日里在学院里的手段,这一去指不定认识多少贵人呢。现在就流行这样,omega追alpha也是常有的,没什么好害臊的。”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哪有这样着急的。我干不来的。”迎春说着又低下头玩起光脑,还自言自语,“真以为过节就不上网呢,都来偷我的菜。”俨然是个低头族。司棋只得无奈叹气。

那边宝玉没的舞跳,也玩起光脑来,忽然咦了一声,“这不是宝姐姐和裴教官么?”众人都围上来看,是两个人站在太液池边一起聊天的画面,头顶上是一轮满月。

“呀!宝姑娘上了大内新闻了!”

“裴教官居然会陪着omega说话!”

“俊男美女的很般配啊!”

“宝姐姐厉害了。”

黛玉自然也看到了这则新闻,默默挑剔了几眼薛宝钗的穿着打扮,便把目光投向裴靖,他今日穿着全套的军装礼服,身姿更显磊落,胸上还佩着两个显眼的勋章,凛冽的气息,仿佛穿屏扑面而来。

她在一片羡慕赞叹之声中抄手旁观,暗暗讽刺,“大抵只是寒暄的时候被抓拍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着瞧好了。”至于等着瞧什么,又是让谁等着瞧,到底没有说出来,或许......她自己也还没想得明白。

第一次离家过中秋的少女,抬头望望夜空中的银盘,这月光,似乎比家乡的要清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