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夏萧。”
“我给你们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少年好听的声音响起,宛若拂过耳边的微风,风过无痕,夏静的世界却骤然平静下来,所有的歇斯底里和绝望疯狂都骤然平息。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落,许久才停下,身下是柔软的触感。
“小静?”似乎有人在靠近,刻意放轻的声音和脚步,随即是轻轻披在身上的毯子,是哥哥。
夏静睫毛一颤却没有睁开眼睛,她听见自己许久没听过的、爸爸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刻意放轻:“小静睡着了?”
没听见哥哥的声音,大概是点了点头。
夏锵正欲离开,夏静却忽然翻了个身,朝向沙发里侧,蜷缩起来,背对着他,夏锵弯腰,伸手把滑落的毯子给夏静往上拉了拉。
夏锵离开后,背对着夏锵的夏静紧闭着双眼,张口又闭上,再张开,唇瓣微微颤抖,有泪水滑落进口腔。
少年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睁开眼吧,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夏静恍若未闻,不断滑落的眼泪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内心激烈的情感。
少年似乎在靠近,温暖柔软的触感自眼部传来,轻柔的拂去眼泪。
“睁开眼吧,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夏静紧闭着双眼,嘴巴大张着,脸上是嚎啕大哭的表情,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她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
一声叹息响起,没有声音再响起,温暖的触感却从眼部蔓延到全身包围,宛若被人抱在怀中。
夏静周身的颤抖许久才停下,女孩睫毛轻轻颤抖,她翻过身,缓缓睁开了眼,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
“你终于愿意睁开眼啦!”少年欢快的声音响起,冲淡了缥缈感带来的不真实感。
夏静恍若未闻,只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客厅中央,缓缓扫过面前的一切。
夏静闭上眼,再睁开眼,表情冷静下来,她问:“你是谁?”
少年音再次响起,带着轻轻的笑意:“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嗯?——夏萧?”
夏萧表情冷淡:“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一个人。”
“容栖。”
“宾果~”
“她也喜欢他。”
“我可以给她一个完美世界,她的完美世界。你说,她会选择什么?”
“这样的完美世界吗?”
“时间长河永不会回流,但同一点却有无数水流流过,它们有着无限的可能,也许奔向同一方向,也许迥然不同。所以这是真实,另一个真实。”
“……平行世界吗?”
“嗯呐~”
少年声继续道:“这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于“现实”的“完美世界”了——你们的的父母恩爱,没有第三者,没有离婚,没有再嫁,没有让人恶心的人。”
夏萧沉默下来,半晌她问道:“假如她答应了,这个世界的夏静会怎么样?”
“死掉哦~”少年声音依旧轻快,“同一个世界不可以存在两个相同的人,所以你们是“取而代之”。现在这个世界的夏静正在沉睡,只要你答应的话,我可以让她永远“睡”下去~”
少年声音清亮,但夏萧却听出近乎恶魔的蛊惑,她察觉到心底另一个自己的蠢蠢欲动。
夏萧轻笑:“是鸠占鹊巢吧。”女孩还带着泪痕的面容上一片冷静,“你这么费力想把我留在这个世界,我很好奇,我的存在究竟会对容栖产生怎样的影响?”
“其实一点也没有。”
“呵。”明显不相信的轻嘲。
“因为只要你有会伤害容栖的趋势,我就会杀死你,这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少年声音语调依旧轻快,“我之所以费那么大力,只是因为我不喜欢杀人,如果可以,我想给所有人一个完美结局。”
“那你可真是太贪心了。”
少年忽然转移话题:“不用立刻做出决定,可以现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五天后给我答复就可以。”
夏萧嘲讽道:“五天过后,夏静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你?”
在尝到过自己久久渴求的甘霖后,怎么可能放得下?这是阳谋,但是,无论是她,还是夏静都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夏萧无法拒绝夏静,而夏静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就,待几天,就待几天,这是她都不敢梦到的完美世界,就待一会。恶魔也好,神明也好,不管是什么,她只想在这待一会——这是夏静的想法。
至于夏萧,夏萧也是夏静,不是吗?
模样漂亮乖巧的女孩坐在教室里,橙色夕阳染红了她的睫毛,她手里拿着一个小镜子,正垂着眼睛专注的看着镜子。
“小昕?”容栖推开门,走进教室,“等久了吗?”
云昕合上镜子,抬头看向容栖道:“还好啦。”他好奇的问道,“你和安阳聊了什么?”
容栖走到云昕身边:“说开了一些事。”
云昕也不追问,把镜子放进包包里,站起身,揽住容栖的脖子:“那我们回家吧~”
“好~”
回家吃过饭后,云昕被容栖催促着去洗漱,猫妖恋恋不舍的从电视机前挪开屁股,一步三回头的走向浴室,嘴里还强调着:“别动我的动画片,我回来别给我剧透,我要自己猜出凶手。”
容栖无奈摇摇头,宠溺道:“好。”
云昕进了浴室想速战速决,赶紧出去,刚脱下衣服,浴室的门却又开了。
他惊讶的回头,金发披散下来,垂至臀部,半遮半掩间更显诱惑,漂亮到雌雄莫辩的脸蛋上带着微微的错愕。
容栖把门关上,转身笑道:“一起洗吧。”
九点多容栖才抱着浑身发软的云昕走出了浴室,吃饱喝足的男孩满脸餍足,眉目间都是愉悦。
他把云昕抱到床上,云昕只往里面挪了一下就不动弹了。
容栖上床,把作势要躲的猫妖揽到怀里,下巴搁在猫妖的脑袋上,手轻轻拍着猫妖的背部:“睡吧,不折腾你了。”
云昕嘟囔:“禽兽……”
容栖亲了亲他的发顶,清亮温和的少年音刻意放低,听得人耳朵痒痒的:“小昕刚才的样子太可爱了,没忍住。”
云昕打了个哈欠,化做原型,慢悠悠挪到容栖心口的位置蜷缩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顶了顶容栖的胸膛,找到合适的位置,喵呜一声,尾巴搭到脑袋上。
听懂那声猫叫的含义,容栖柔声回道:“晚安,小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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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周末,轮椅停在阳台上,容梧坐在轮椅上,望着夕阳发呆。
背后传来女人欢快的声音:“老公,饭做好了,过来——”
“叮咚——”
门铃打断了女人的话,女人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不悦:“谁啊?”
容梧听见女人走向客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面上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带着茫然的面无表情。
他的记忆在不断的变差,已经有一阵子记不清东西了,记忆中的人和事都很模糊,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细节,只记得自己的妻子是司慕,他们似乎还有个儿子。
——应该有吧。容梧不是很确定。
能确定的事只有一件,所以这件事一定要牢牢记住,容梧如此想到。
他推动轮椅,转过去移向饭桌,自己的腿不久前出了车祸,不得不截肢了,小腿以下都没了。
妻子很爱他,从没有因此有过怨言,尽心尽力的照顾他。
容梧觉得自己该爱她的,妻子美丽贤惠,又深爱着他,哪怕自己破产又残疾也不曾抛下他,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爱她?
但容梧在某些时刻竟会对妻子产生一种无法遏制的恶心感,尽管只有一瞬,但那感觉却十分深刻。
容梧边吃东西边想,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来的客人是个很俊美的男士,尽管看起来有些孱弱,但周身的气质确实极好的,客人看到他时,目光停留了一会才移开,没带什么情绪和他问了声好。
不算礼貌,但也不算失礼。
妻子表情不是很好的和他解释了几句,便和客人走向了阳台。
容梧边吃东西边想,这个人有些面熟,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以前在哪见过。
容梧放下食物,移动轮椅靠近阳台。
“啧,你找我也没用,我可管不了他。”妻子的语调是陌生的冷淡。
“就算这样,我觉得您还是该注意下,他们这个年龄还是该以学业为重,谈恋爱会分散不少精力吧。”客人的声音温温和和的,“您家中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个时候更该让容栖专注于学业。”
妻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可他不听我的话啊,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
女人的语调忽的一转,“您倒是很在意那女孩呢,她是您的什么人呢?年龄瞧着也不像您女儿。您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小孩子早恋虽然影响不太好,可您的反应太大了吧?不会是童养媳吧?”
客人低声说了什么,容梧没听清。
“好了好了,别生气啊,开个玩笑,我对您和那女孩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我也管不了容栖,但是呢,我可以给您提供一点帮助,”妻子的语调无端带上嘲讽,“毕竟我还是容栖的妈妈,对他的学业还是很在乎的。”
“容栖之前找我要过一个东西,上次他走的匆忙,估计还在他的房间里,对你可能有点帮助。”
“什么?”
“一只小虫子。”
“虫子?”
在听到虫子两个字时容梧的胃里突然涌上一股遏制不住的恶心,他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哒哒——
谈话声戛然而止,脚步声迅速靠近,熟悉的香味靠近,妻子蹲在容梧面前,拍着他的背,焦急询问:“老公!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胃里的恶心感慢慢消退,容梧直起腰,摇摇头,抓着妻子的手,问道:“虫子?什么虫子?”
司慕的脸色变了变,试图略过这个话题:“没什么,你听错了。”
容梧盯着司慕看了一会才移开目光.“哦。”
司慕扶在轮椅上的手却猛的握拳,厌恶,又是厌恶,容梧哪怕到了现在这种忘了以前的事只能依靠她的情况,他的眼神里偶尔还是会出现对她的厌恶。
司慕勉强笑笑,站起身,道:“老公,你先等一下,我带着客人去拿些东西。”
容梧的目光看向窗外,点点头。
司慕再面对云寅时明显冷淡了很多,她领着云寅进了容栖的房间,打开容器的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瓶子。
她冷淡道:“这叫萤火,用你的血喂它几天后再杀死晒干,磨成粉末给人喝下去,那人的目光就会控制不住的追随你,抑制不住的想要见到你。”
云寅皱了皱眉头:“你们公司之前制药……”
司慕啧了一声:“那些药都是无害有效的,是我们寨的流传下来的秘方。而这虫子,这些邪性的东西怎么可能到处卖?”
“你也查过我了吧?蛊虫这种东西可不是空穴来风。”
云寅眉头舒展开:“为什么要帮我?”
司慕懒洋洋道:“可能是我见不得我儿子好吧——你对那女孩的心思太明显了,我就是单纯想给容栖添个堵。”
云寅没接过那瓶子,只看了眼里面的透明的虫子,抬头看向司慕,道:“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云寅因为云昕对容栖很关注,连带着容栖父母也一并注意了,据他所知,容梧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检查后是不需要截肢的,容家也远不到要破产的地步。
容栖整个家庭似乎都是扭曲的。
司慕忽的皱起眉头:“我也不需要理解。”她又微笑起来,“那这萤火,您是要还是不要呢?”
云寅没接,突兀问道:“容栖当初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司慕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还是不要?”
云寅沉默下来,盯着瓶中透明的虫子,半晌,伸手接过。
司慕笑了起来,道:“这虫子有阵子没进食了,你要用就快尽快喂食吧。”
云寅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在云寅快要走出容家时,司慕的声音忽的从背后传来:“你的病是怎么好的?”
云寅停下脚步,在他想怎么回答时,司慕的声音又传来:“当初你来找我试新药时,其实我骗了你,新药只能缓解,无法治愈,那个药是失败的,,投入时仅仅只能作为辅助药物。”
“当初你一夜间痊愈,堪称医学上的奇迹,给的理由是多年的治疗加上新药的作用,以及你当时你的情绪的剧烈起伏,刺激之下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也是从那时,那个女孩出现在你身边。”
云寅没出声,也没转身,司慕的声音慢慢靠近,“云寅,我的药自己还是清楚的。”
“我不相信奇迹,但我见过妖。”
云寅猛地握拳。
司慕似乎停在他背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容梧喜欢上一个妖,容栖也喜欢上一个妖,他们还真不愧是父子,至于你——”司慕收回手,“爱上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云寅没转身,只淡声道:“他不是妖。”
说完,他便走出了容家大门。
在云寅正弯腰准备上车时,一辆摩托车停在了容家门边,安阳拿下头盔,有些意外的看着云寅,他试探的叫了声:“叔叔?”
云寅停住动作,微笑着站直,点点头。
“您是来接云昕的吗?”
云寅摇摇头,道:“别的一些事。”
安阳看出他不欲多言,便道:“那叔叔您忙吧,我去找容栖。”
云寅有些意外:“容栖搬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安阳一愣,随即皱起眉头:“这小子没和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云寅静静的看着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补上一句:“云昕和他住在一起。”
安阳动作一顿,随即如常,不爽的嘟囔:“这小子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说……”
云寅走后,安阳拨通了容栖的电话,他慢悠悠的跨上摩托车,抱着头盔:“我估计来晚了,云寅刚从你家走。”
容栖正在做晚饭,他带着耳机,掀开锅盖,搅拌着粥:“行吧,那就这样吧,这件事是我疏忽了,谢谢啊。”
安阳道:“嘴上说说算什么谢谢,这样吧,你把云昕借给我——”
“嘟嘟——”
“靠!”安阳不爽的看着已挂断的手机页面,骂骂咧咧戴上头盔:“真要说起来我不仅是你哥,还是你爹,一点礼貌都没有。老子我这算什么事?帮着自己情敌清除情敌?”
容栖挂了电话后,盛好饭菜端上桌,准备去叫醒云昕。
——两个小时前。
“考虑好了吗?”耳边骤然响起熟悉的少年音,夏静的微笑僵滞了一瞬,随即如常道:“茄子吧,我突然想吃茄子了。”
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围着和他气质不搭的围裙,点点头走向厨房。
“回答我呀,考虑的怎么样了?是留下还是离开?”少年音继续响起。
夏静不语,静静的注视着夏锵离开的背影,一会移开目光,看向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的父母,两人正笑着,母亲笑倒在父亲怀里。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翻涌的情绪消失,是毫无波澜的冷静。
夏萧道:“她拒绝。”
“嗯呐~”少年音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既然这样那我送你回去吧~”
夏萧忍不住皱起眉头:“等等,你,就这么算了?”
一声轻笑响起,随即周围的一切仿佛褪色般骤然消失,气氛温暖和谐的客厅消失,唯余白茫茫一片。
夏萧看到有个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的模样既熟悉又陌生。
五官是她所熟悉的模样,精致到雌雄莫辨,碧色的眼眸依旧那么美丽,但长发变成了短发,微卷的金色短发。衣物也是变成了中性化的打扮,白衬衫加牛仔裤。
小公主变成了小王子。
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眉眼弯弯,道:“我原本以为夏萧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夏静,冷漠又疯狂的副人格保护着胆怯温和的主人格,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少年凝视着不远处始终沉默的少女。
“夏萧的存在是为了制约,真正疯狂的是主人格,对吗?”
女孩垂下的睫毛一颤。
少年慢慢靠近,“为什么那么疯狂的喜欢着容栖?喜欢到把自己活成他的模样?精神寄托吗?”
“你喜欢的究竟是容栖还是他的温柔?他的温柔究竟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的?”
少年走到她面前,夏静才发现少年竟比她高一头,少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逼她和自己四目相对。
“你对他的喜欢究竟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为了逃避现实麻痹自己——以沉溺于对他的痴迷来暂时忘却那么狼狈的现实?”
夏静眼底翻腾过各种情绪,慌乱凶狠,厌恶疯狂,最终化作无助茫然。她发现自己移不开目光——和她对视的那双眼睛很神奇,既有着林中深潭的沉静深邃,又有着山间小溪的清透明亮。
少年放开她,往后推一步,给她留出心理上的安全距离,他收起所有的咄咄逼人,歪头问道:“为什么选择离开?”
夏静不答。
少年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不愿意说,那我来说吧。”明亮清透的少年音变得很温柔,“这两天不好过吧?这里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形成那么强烈的对比,反差越大,越不真实,在沉溺于梦中世界的同时又会时不时的惊醒,感到幸福的同时惶恐如影随形,很痛苦吧?”
夏静低着头,两侧头发垂下遮住她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少年凝视着她,道:“抬起头来吧,看看你的世界,无论多么痛苦,多么狼狈,那都是你的世界,你的人生。”
夏静慢慢抬头,原本纯白的世界开始迅速染上颜色,周围的景物迅速变换,她过往十八年人生宛若走马灯般展现在她面前,真实的刺目,原生家庭的破裂,重组家庭的畸形,无法承受下的精神分裂,宛若逃避。
“不是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不是逃避,是在自我救赎。”
夏静看着阴暗房间里缩在角落里的自己,终于出声:“不是逃避?”
少年也注视着那个缩在角落抱着双腿的女孩:“不是逃避,夏萧的存在是为了阻止夏静的疯狂,不是吗?在察觉到自己扭曲的精神状态后,你选择的是自制,你很棒,但你很累了。”
谢凡君看着那么脑袋埋在双膝之间的女孩,心底微微叹息,原本对于夏静杀死容栖这件事的怒火彻底消散,只剩惋惜,惋惜在原本的故事情节中,到了最后,都没人来拉着这个女孩一把,所以她还是走上了不归路。
他慢慢靠近那个缩在角落的女孩,道:“现实那么痛苦,那就改变它吧,改变的第一步是接受现实,然后是——”
夏静看着那个男孩弯下腰,摸了摸那个曾经的自己的脑袋,道:“——接受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来厌恶自己。”
翻涌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泪水骤然涌出眼眶,夏静突然嚎啕大哭,声音近乎惨烈,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一点形象也没有,她猛地往前跑,冲到那个少年面前,紧紧抱住他。
谢凡君转过身,回抱住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嗓音格外的温柔:“哭吧,你可以在这里尽情的发泄。”
夏静紧紧抱着谢凡君,哭的无法自制。
系统提示音响起:[完成任务——阻止夏静杀死容栖!]
谢凡君心底微微放松,在这个世上能杀死容栖的只有夏静,因为只有夏静有杀死容栖的“命运轨迹”,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但只有夏静失去杀死容栖的可能性他才真的放下心。
他骗了夏静,那不是什么平行世界,那只是他造的一个幻境,夏静之所以无法沉溺也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个术法,那个术法会让她时刻都牢记现实的事情,这样在真实和虚妄间的摇摆很痛苦,近乎残忍的逼迫着夏静在幸福中接受残酷的现实。
逼着她正视现实后,谢凡君伸出手去拉了夏静一把,他知道夏静的一切并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很干净,这是夏静真正所渴求的的。
——夏静的本心是希望走出泥淖的,夏萧正是因此而诞生。她很努力压抑着自己快要扭曲的自己,但她仅仅是克制自己不要坠入深渊便已用干了所有的力气,因此她渴求着一个知道她的所有仍愿意接受她、肯定她的人来拉他一把。
容栖的温柔对她而言是通过镜子折射出的阳光,她蜷缩在这虚假的阳光下自我欺骗,对于那些事她的处理办法就是努力不去想,借着这虚假的阳光来麻痹自己。
何况容栖的温柔本身就是虚假的阳光。
谢凡君抱着夏静,思绪漫无目的的飘散开来,每个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渴求着什么,那他呢?他在渴求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