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青山上,一片树林里,突然地面震动,然后一片地面猛得下沉,尘土飞扬,惊起数只林鸟。
一个人影慢慢从尘土中出现,他身穿华贵的龙袍,面容虽俊美却惨白,双瞳黑黝黝的,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鬼魅无比。
秦陌:“这是过去多久了?”
秦默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秦默接管了身体,他缓缓往外迈步,阳光打在他身上,他竟觉得自己处在幻境中。
他抬头,只看了一轮骄阳,没有看到一颗星星。
秦陌和秦默以兄弟相称,在秦默四岁得某一天他忽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自称是他的哥哥。
据秦陌后来告诉秦默,其实他一直都在,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声。
在秦默四岁的时候,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自缢在宫殿里,他的母亲从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梳洗打扮到踩上那高高的脚凳,都没有给他一个目光。
在他茫然的轻轻呼唤母亲的时候,秦陌出声了,他说:“她死了。”
偌大的秦皇宫里藏着多少污垢?秦默不知道,因为后来在秦皇宫的大多是他的哥哥秦陌,而在并阳宗修行的人多是他。
那日进了那山洞,看见了那水晶中蜷缩的人,他感受到自己和秦陌同时波动的心情。
而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回头看见那人站在巨大的水晶下,水晶的幽光衬的他仿佛刚从天上而来。
那人简单披着一件紫色衣衫,笑的张扬昳丽,紫眸在光线幽暗的山洞里熠熠生辉,竟是毫不逊色于背后的水晶。
他们被对方与样貌截然不同的性格反差所吸引,但真正让他们驻足的是对方的骄傲。
——无论是沉默寡言的秦默还是看起来从容不迫的秦默,都深深缺乏着安全感,他们总是习惯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心底藏着隐晦的恐慌,害怕失去。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觉得没有安全感,而诸星不同,他张扬肆意,自信骄傲,似乎从来没有害怕失去什么,千年的囚禁未曾磨掉他半分骄傲。
诸星像是一面镜子,不过照出来的模样是他们最想成为的模样。
后来他用了点手段得到了他,可那人纯澈的紫眸里还是只有子车晏一人,他不甘,他愤怒。
为什么并阳宗要毁掉玉玺呢?
不仅是因为此举还能对秦朝的气运产生巨大影响,并阳宗能从中获取可观好处,要知道失败了的话也会给并阳宗带来不小影响。
并阳宗剑走偏锋的原因还是因为这玉玺能将人转化成一种不老不死的生物,只是从此身体便与尸体无异,而这东西其实从并阳宗里流落出来的,世间仅此一块,显然毁掉比拿回更容易。
所以秦默觉得并阳宗的行事作风有时真的不像一个灵修门派,反而有几分魔修的狠辣——我的东西,倘若不为我所用,那便毁了它。
后来见到那掌门凤霖,看到他看着诸星时眼中的偏执与癫狂,秦陌想,难怪如此。
但他没想到最终凤霖看着诸星和别人离去,凤霖选择了放手。
他不会放手,所以他选择吞了那玉玺,用一朝气运去赌、去搏,他先祖千年前已经成功束缚过那颗星辰,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选择放手的凤霖后来被自己儿子做成了傀儡。
后来再见凤凌,那曾经骄傲明朗的少年已然变了模样,面无笑意,甚至带着几分冷厉,
听闻他的合作意愿,凤凌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他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然后对他道:“何晏泡茶的手艺可是比你这秦皇宫的人要好的多啊。”
语罢,凤凌又悠悠道:“从我认识何晏起,他的运气似乎一直都很好——父母不在了,有个真心待他的师傅。修为上也是,似乎从来没有瓶颈这一说,我拼命追赶却总还是差一步。就连……也是,我喜欢的人满心只有他。”
秦陌只静静地听他说,最后凤凌放下茶杯起身,留下一句:“我届时会通知你集结修士。”
秦陌举起茶杯慢慢的饮了一口,他知道假若这一战成功,那他和凤凌之间还必有一战,虽说并阳宗无门派可与争锋,但并阳宗之下还有几个实力强劲、不容小觑的宗门的。其中当数忘忧谷、洛河门、望断楼、济世门、醴泉落为先,而这些门派大都已归顺于他。
天下与美人,谁说不可兼得?他偏要一试。
——那场战争没有胜利者。
那日以后,他如同以往一样处理政事,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下令开始修陵墓,当那陵墓修好之后,他走入其中,开始了长眠。
逃避懦弱又怎样?他和秦默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秦默从那日后再没主动出声,仿佛这个身体只有一人一般。
今日他醒来,往事如大梦一场,又如昨日一般。
秦默迈步走出了这座山,他刚下山脚,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何晏!你看这像不像并阳宗的后山啊?”那人虽不是紫眸,可那纯澈的、仿佛会发光的眼神一如当初。
他在心底呼唤那人的名字——诸星。
他看见他挽着那秦默无比熟悉的男人的手臂——尽管子车晏不是长发,可秦默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看见男人满目温柔的嗯了一声,半点没有当初和他对战的凶戾,男人柔声道:“你小心点,这路不平。”
诸星笑嘻嘻道:“我还能摔不成啊?”诸星扭头,看见了不远处的秦默,他愣了一下,然后灿烂的笑开,一如当初张扬昳丽,诸星对他挥挥手,笑道:“好久不见啊~”
陌默也笑了起来,他们道:“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