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璎宁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隔着粗黑的麻袋,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粗绳紧紧地绑了起来。
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这不会是,被绑架了!?
想到此处,苏璎宁蓦然一惊。从小到大在这条路走了无数遍,却从未遇到过劫匪。因为路实在太偏,劫匪来这里也捞不到什么。
这次若真是绑架,极大可能是绑匪知道了她的身份,一路跟着她,然后在偏僻的地方才下手。
这样说的话,刚才在玉欢阁的时候就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了?
可是临走之前她明明反复确认了,周围并没有人看见她的行踪。还有,要绑架她的人会是谁呢?
之前苏小姐得罪的人太多,她当上太子妃之后,盯着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是谁,她暂时是想不通了,但可想的是,不论是谁,将她绑架了来便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苏瓔宁突然觉得后悔,她就不应该不听顾翊钧的话自己跑出来。
本来是怕自己的出现会让人盯上祖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才冒着惹怒顾翊钧的风险自己溜了出来。现在看来——
结果似乎更为糟糕。
一个姿势躺久了,她觉得浑身酸麻得紧,便动弹了下。
“头儿,快看,她醒了!”不远处的正前方忽地传来了一个尖利的男子嗓音。
苏瓔宁被这突然的呼叫吓得心跳一下加快。
那男子又回过头对她道:“别乱动!否则,有你好受的!”声音狠辣威胁。
男子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木门被辗转推开的声音。脚步声前前后后地落下,应是进来了七八个人。
鞋板撞击地面的声音有些沉,估摸着是清一色的男子。
“老七,去,把麻袋摘了!”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向她这边靠过来。苏璎宁也不反抗,任由那人解去麻袋的绳子。
摘麻绳的时候,方才那命令人的声音又响起:“就这等人,死了都活该,你们说是吧,兄弟们!”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
“这种人,就该让她多受些罪才解恨!”
“不拿别人的的命当命,如今.......”
苏璎宁本就有些头晕,被他们这七嘴八舌的一吵更是脑壳疼。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麻袋刚拿开的时候,她被斜射进来的太阳光晃得有些刺眼,本能地举起了手臂挡光。
待眼睛习惯了环境中的光亮后,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发现此时自己正位于一个草屋之中。草屋中一片败落,阳光是从各种大缝隙中透进来的。
从里往外看,她发现这一片自己竟然认识!
此地离祖母所在的村庄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常年荒无人烟,就算她喊破天,也不会有人听得到。
而屋内,一个看起来像是绑匪领头模样的人正坐在草屋的中间,一晃一晃地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一根干稻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那人估摸着三十几岁的模样,眼神猥琐且飘忽不定。他的脸上竖着一道丑陋的刀疤,看起来极为骇人。
而他的身后,七八个彪形大汉包围着他,个个都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头戴黑巾,脸也用黑布蒙了起来,看不清模样。
此时,屋内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心下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赞叹。
都是类似:
[生得是个极美,可惜了,罪大恶极!]
[这种人,白生了张好看的脸,死了都活该!下辈子投个好胎吧!]云云的话。
苏璎宁听着这些心声,猜想这些人约摸都是之前苏小姐得罪的人,现在都找她算账来了。
看着苏璎宁左顾右盼的模样,那刀疤男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小美人儿,看够了吗?”他将嘴里的干稻草往旁一吐,嘲笑般嗤了口气,语气猥琐道,“这是,想看看能怎么逃出去呢,啊?”
苏璎宁闻声望向他。
被这么一群男子这么围在一个屋内,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好在她也是见多了世面的人,表面还能强装镇定,只盯着那刀疤男不说话。
刀疤男见她不回答,便站起了身要朝她走过来,边走边要扯开了裤腰带:
“小美人儿,临死之前,不如先陪大爷们玩玩,啊?”
苏璎宁只听到了“临死”二字,没注意到后一句,心中一时疑惑:死?苏小姐之前是蛮横了些,可也还不至于死吧?
余光瞄到了他手上的动作和脸上的猥琐笑容后,神色蓦然慌张:“你想干嘛?”但很快,她又让自己的看起来尽量平静了。
那刀疤男停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看向身后的人大笑:“她问我要干嘛?哈哈哈哈哈哈——她问我要干嘛。”
似乎是看那些手下们的黑口罩很不顺眼,刀疤男脸色又一变:“你们一个个的都把面罩给摘了!看看,绑个女人就把你们谨慎成这样了,至于吗?窝囊废。”
那些人听他这样吼,左右相视了几眼后,犹犹豫豫地将黑面罩摘了下来。
苏璎宁终于看清了每个人的真面目。
她发现,除了其中一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左右之外,其他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最小的一个看似还未及冠,长得也还算是清秀。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面相和刀疤男看着不同,不像是歹恶之徒。
且在他们犹豫的期间,她还隐约听到几个心声:
[这可是咱第一次干绑架杀人的活儿啊,这要是被她看到了脸,万一她逃出去了,那......]
[算了,看见就看见吧。按上面的意思,应该是今天就把她给杀了,她也不可能出得去了。]
[这凡事嘛...总得有个第一次。]
[这种人就该杀!上面说了,她爹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平日吃穿用的可都是穷苦百姓的血汗钱!]
[......]
听到这句,苏璎宁有些懵了。
什么玩意儿?怎么扯上她爹贪赃枉法?不是冲着她来的吗?
而且她爹明明常年在外征战,哪儿来的时间鱼肉百姓?
忽地,在一群杂声中混进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心声:[瞧这姑娘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坏的,怎么就至于死了啊。要不是......唉......]
苏璎宁更不知所云了。
他们好像绑错了人,而且,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要绑的人是谁?
而且刚才那句心声的主人,似乎是有苦衷的。
她循声看去,发现那声音是从那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上发出来的。那人看着确实不像是坏人,脸上更多的是无奈。
她恍惚的一瞬,余光注意到了地面上的斜影,一下清醒了些。
从影子看来,现在离她溜出来也有些时辰了,说不定那些侍卫已经发现不对劲开始出来找她了。
而且,从刚才那些人的心声听来,他们应是第一次绑架杀人,若是同他们周旋,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还可以拖延时间等人找到她!
.
刀疤男看他们都把面具摘了,这才觉得顺了眼,又回过头了来,看着陷入沉思的苏璎宁,大声道:
“又想什么呢别想了,有大爷在,你逃不掉的!”说罢,又一步一步地向苏璎宁靠了过来。
眼看着他又要走过来,苏璎宁立马喝住:“慢着!”
刀疤男脚步顿住,解着腰带的手也停了下来,贼眉鼠眼道:“怎么,美人儿?有什么要求要和大爷提,啊。大爷我——尽量不弄疼了你!”
虽然被他猥琐的样子恶心得不想直视,苏璎宁还是逼自己看着他说话:“我们先聊聊,如何?”
刚才通过心声了解到些情况之后,她现在内心比开始时镇定了许多。
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反正我一个弱女子也定是逃不掉的。要死,也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刀疤男嗤笑了一声,道:“行,大爷我就陪你聊聊。”
[这辈子难得见上这样的美人,多看几眼再搞,也不亏。]他退了几步,又坐回了椅子上斜挨着。
这时,他周围那些手下们各不一的心声也此起彼伏了起来。
[但愿这王八蛋只是吓吓她的。她爹再坏,也不该如此糟蹋人啊!]
[杀人除害就够了,每次这狗娘养的还都爱干些出格的事儿,也不怕遭雷劈了!]
[......]
苏璎宁一下更更懵了。
王八蛋?狗娘养的?怎么个个都在骂他?
这伙人好像起内讧啊。
他们都很看不惯这个刀疤男的样子。
嗯,现在总结起来就是:他们好像抓错人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抓的人是什么来头;这个头头好像很不得人心。
苏璎宁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干嘛,那刀疤男猥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说吧美人儿,还想聊些什么?大爷陪你聊,啊!”
他将脚翘到了跟前的桌子上。
苏璎宁清了清嗓子,道:“我怀疑你们抓错人了。”
刀疤男嗤笑一声,抖着腿不可思议般:“我说美人儿,你是吓傻了吧?你说我们抓错人,我们就会把你放了?”
“那你说说,我是谁?”她眼神有些嘲讽地看着刀疤男。
没等刀疤男说话,刚才那个声音尖厉的男子就答了:“你不就是那狗贼的女儿!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暂时抓不到他,只能先拿你下手了!”
旁边的人也来劲儿了:“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狗贼养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璎宁冷笑了一声,道:“一口一个狗贼,那你们说说,我爹是几品官,叫什么名字?”
那些人听了,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听他们接下来的心声,似乎这些所谓“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消息,都是通过刀疤男之口传给他们的,他们自己只是盲目信了,其实并没有弄清楚情况。
苏璎宁的目光又落在了刀疤男身上。
那刀疤男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套,赶紧朝她冲了过去。
[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可不能让这帮呆子知道她的身份了!]
知道了他的意图,苏璎宁一个闪躲避开了他,在嘴被捂上之前:
“你们别乱来,我可是太子——唔”
“妃”字的口型做了一半便被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