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三人下了飞机,在出口见到写着韩似大名的牌子,举牌子的是个身材火辣长相甜美的妹子,妹子脸上挂着齁死人的笑容,韩似本来想上前的脚步顿时有些举棋不定。

高以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他走到妹子面前,妹子看见他露出了更甜的笑,“高先生,你回来啦!”说话带着的尾音勾的韩似瞧了她一眼。

高以冲妹子笑了下,“今天怎么让你来接机?”

妹子撅起了嘴,声音带了丝委屈,“他们都不愿意来接那个韩总,我抽签中招,只好来咯。”

韩似想原来我这么不待见啊,季盛瑜公司的人都是些什么路子……

高以带着笑说,“他没和你说韩总和我一起来的吗?”

妹子倏地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在高以身后的容燊身上,看了容燊好一会儿,才转开目光看韩似,

看了眼韩似又去瞧容燊,容燊的样貌在他们三人中拔得头筹。

“这位…?”妹子看着容燊,韩总这年纪是不是…有点儿太年轻了?韩似在一旁心里的沉郁都要漫出飞机场了,高以指着容燊旁边的韩似。

“那位是你要接的韩总。”总算在妹子真正说出那句话之前为韩似正名。

妹子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韩似,她以为这位是…韩总的助理,没想到居然是正主,那旁边那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少年是?

“韩总您好,季总让我来接您,酒店已经订好了,您跟我走?”妹子立马摆出正视的姿态,收起之前和高以说话的神色。

韩似心里一片狂潮,你这时候再这么正经已经没有用了好么?

他还没开口,高以已经替他婉拒了。

“不用了,你把我们送到圣地花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韩似露出圣母般的微笑,出差期间高以都离不开他,他为这个发现感到高兴。

妹子对这个安排也很振奋,“好的。”

几人上了车,韩似坐在临窗位置,高以坐在他旁边,奇异的是容燊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让他在副驾驶座没事吗?”韩似问,容燊对于一切交通工作持有怀疑态度,坐车从来不愿意坐在前面。

“难道你要他坐到后面来?”高以说,韩似低头看了眼自己和高以之间的空位,明明可以坐下一个人。

高以哪能看不明白韩似在疑惑什么,他说,“小孩子总要涨涨见识。”

圣地花苑的位置很繁华,这是韩似下车后的第一想法,人来人往的街道,不远处的地铁入口,斜对面的万达广场…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这个小区的房价有多大的升值空间。

“回去带我向贺总问好。”高以对驾驶座上的妹子说,妹子脸色古怪,憋了半天,问了句,“高先生应该让我向季总问好吧?”

高以要笑不笑,“你要想帮我向季总问好也可以,关键你得先见到他。”说完不等妹子反应过来,转身走人。

妹子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了半晌,拨通了贺森凉的电话,“贺总,高先生知道了。”

高以对季盛瑜贺森凉之间的是非不感兴趣,他带着韩似和容燊进了圣地花苑,左拐右拐到韩似已

经迷了路才走到一幢小别墅前。

“我知道你有疑问,吃饱了再问。”高以说。

韩似把话憋回去,他进了门发现里面的布局意外的简洁,一点人气都没有,像个高档的样板房。

容燊立在门口,高以回头看他,“怎么不进来?”

容燊抿唇,慢腾腾的说:“接我的人到了。”

高以吃惊的看他,“在哪?”

容燊指着门外,高以疾步走到门口,只见门口花坛旁站了个与容燊样貌相似却十分冷漠的青年。

青年看见高以,微微颔首,高以愣了下,韩似从他身后冒出半个头,看见青年立刻缩回了头。

青年如珠玉般清脆的嗓音传来,“看见你了。”

韩似讪讪的从高以身后走出来,“好久不见。”

容续把他上下看了一边,见他人模狗样活的甚好,轻点了下头,很好,人没事一切都好。

韩似:“你怎么来这边了?”其实他想问你是不是利用职位之便查我了?!

容续的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容燊身上,容燊在他的目光里走到他身边,他摸摸容燊的脑袋,“走吧,师父说你该回去了。”

容燊回头看高以,他和高以相处时间短暂,但他心思单纯感情细腻,离开的不舍大于回到山上的欢喜,容续叹了口气,“以后会再见的。”

韩似见到容续多少有点愧疚,这是他在大学除了张供外玩的最好的兄弟。

容续对韩似说,“钱千说你今年会去同学聚会,到时候再见。”

韩似:“留个联系方式?”

容续看了他一眼,从口袋掏出一张纸递给他,韩似接过看了会,“你这是早有预谋?”

容续摇头,“师父说的。”

说完带着容燊施施然走了,韩似捏着张纸回到了别墅,高以关上门,转身进了厨房,韩似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跟进了厨房。

“把菜洗了。”刚进来高以就指使他,好在韩老板早在之前就做惯了洗菜的活儿。他洗着菜,脑海里思索着关于高以的事情,他敢说从他们下飞机,不,买飞机票的那刻高司令就知道了,现在他们到S市了,只能看高司令怎么表现。

再说他以为高以会把容燊送回家,没想到容续会是来接容燊的人。

说起容续,当年他们也有猜测过容续是容家的人,打破猜想的是容续自己,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和容家无关,毕业后锒铛入警,行为坚定,动作迅速。

“洗个菜你也能放飞想象力?”高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偏头看见高以垂眸从他手里接过被□□得不成样子的香菇。

韩似低眉,“想到了一些过往。”

高以手上动作不停,语气轻描淡写,“看见容续,勾起了过往?”

韩似擦干手,“算是。”

高以切好香菇,摆进盘子里,“出去吧。”

韩似站着没动,高以转身看他,“今天接你的人是贺森凉叫来的。所以我没让你跟她走。”

韩似斟酌了话语,“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想问的的确不是这个,“你回家吗?”他认为自己问的问题没有什么不妥,高以也的确没有

因为这个问题勃然大怒或者大惊失色。

高以仅仅是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了电磁炉,“回不回去不在我。”

韩似觉得高以那一眼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再想问点什么,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高以身后,看着高以动作娴熟的将菜倒进锅里,翻炒,添加佐料,熟练程度不亚于酒店大厨。

他想,以高以的家境是不会让一个大少爷掌勺熟练到如此地步,究竟是什么导致高以对厨艺的造诣这么高?他往好的方向想是高以热爱做菜,但,如果事实不是这样的呢?他明知道高以的过去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却还是想打开。

餐桌上的两人保持相同的缄默,饭后韩似端着碗进了厨房,高以站在他身后,两人的位置互换,韩似把碗擦干净放进碗橱里,关上了橱门。

“下午去季盛瑜公司吗?”高以问。

韩似抽纸擦手上的水,擦完后把湿纸叠了叠,放进了垃圾桶里,“不去,明天再去。”他说,“下午带我出去走走?”

“你想去哪里?”

“去你待过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韩似说,“你大学应该不是在这上的。”

高以弯眉,“我没有上过大学。”

韩似诧异,“怎么……”

高以笑着说,“高考完出柜,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大学通知书也被撕了,去了也白搭。”

韩似的心情有点儿复杂,他感觉回到S市的高以,正在一步一步揭开着过往,关于他自己的过往,韩似没有阻止,也没有劝慰,仅仅是坐到了高以的身边,高以冲他笑了下,脸上的神情说不准是悲伤还是庆幸,韩似没动,他垂眸看着高以。

高以接着说,“刚开始是告诉我妈的,我妈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和她说,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她崩溃了,哭着问我能不能改。”他神色不悲不喜,“我说天生的,改不了了,她打了我一耳光,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打过我,我爸要打我,她都拦着不让。”韩似想,当时的高妈妈气愤到什么地步,才动手打了护了那么久的儿子?

高以想起一年只见一次的妈妈,每次回去,她总是掩饰的很好,在他转身或者低头的时候,总能察觉到那充满思念心疼的目光,“我妈拿我没辙,打了我一耳光后又抱着我哭,闹得动静太大,连我爸回来都没注意到,就被我爸听见了。”高以说,眼睛里渐渐染上了红,“他怒了,问我妈说的是不是真的。”

韩似伸手抹去他流到了下颚的眼泪,“我当时也是年少轻狂,我爸面冷对我却是很疼爱,我仗着这份疼爱,梗着脖子应了,告诉他,没错,我就是喜欢男人。”他轻笑了一声,“我为这句喜欢男人付出了代价,被撕了大学通知书,接着大半年的不断看心理医生,不断的吃各种药,不断的被催眠你喜欢男人是个假象。”

他闭了眼,绷紧了下颚,“到底是不是假象,难道我心里还不清楚吗?”韩似的手背上沾满了他的泪水,“不管用,那些招数对我不管用,我爸就开始想方设法的送我出国。”高以睁开眼睛,泪水像开了的泉眼,顺着脸颊滑进了衣服里,韩似无法,只好扯了纸巾给他擦。

“别说了。”韩似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

高以摇头,“今天好不容易想告诉你,这次不说,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韩似把他拥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他的确是想知道关于高以以前的事情,但他不想高以这么难受,看高以哭,他心如刀割,这种感觉他第一次尝试到,有点新奇也有点害怕,毕竟一个能牵动自己心神的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伤害到自己,这种把自己的身心交给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不。”高以带着浓重的鼻音拒绝,“他想送我出国,我并不想按照他的计划来,季盛瑜冒着生命危险帮了我,我从机场跑了,一路从S市逃到了H市,在H市躲了一年多。”

韩似想到了高以说蔡己在H市为了躲开搜捕的事情,难怪他会是那种神色,原来,韩似忍不住亲亲他的头发,伸手把他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原来,他也曾经历过,韩似勒令自己不去幻想高以是在怎样的环境里躲了一年多。

那一年多,他有没有遭人迫害?

有没有受人欺负?

有没有吃饱、穿暖?

有没有睡一个安稳觉?

韩似望着墙壁上的装饰画,对未曾谋面的高司令堆积了满腔怨言,到底是怎样的铁血成就了这么一位铁石心肠的父亲?自己的孩子为了躲避自己,闷不做声的在H市最乱最脏的地方躲了一年多。

“每半年季盛瑜会让手底下的人偷偷接触我一次,他不敢亲自来,因为帮我出跑的事情败露,他被他爸佯装着关禁闭,虽然是佯装着,但总得做样子,不能让我爸看出一丝不对劲。”高以轻舒了一口气,“现在回忆起那段日子,像是上一世的记忆。”

“我和季盛瑜谈生意少赚点。”韩似闷闷的说,高以笑出了声。

“生意是生意,该怎么就怎么,别让给他,他钱多着呢。”

韩似抱着他,“他听见该伤心了。”

高以额头抵着韩似肩膀,“不会的,他知道我不是那种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韩似松开高以,瞧着他的脸,“好一只大花猫。”

高以指着他,“信不信我用眼泪胡你一脸?”

美好,总在披荆斩棘,踏过艰辛万苦的遥远路途后更值得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