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薇在前面走着,面上陪着笑,可私底下手里汗都出来了,心里紧张得不行。
姜锦鱼和傅敏两人跟在后面走,看赖薇那个样子,就觉得不对劲。傅敏心思单纯,与赖薇没什么过节,还没想那么多,姜锦鱼却是想深了一层。
这甜汤早没泼,晚没泼,偏偏泼在了她身边的傅敏身上。赖薇现在还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便警惕了起来。
姜锦鱼含笑道:“赖姐姐,还没到么?”
赖薇陪着笑道:“就到了,就在前面,我陪你们过去吧。”
到了客房,左中右两间,赖薇是主人家,她分配,姜锦鱼和傅敏自然无二话,两人相继进了客房。
傅敏进的是左边的客房,姜锦鱼则是中间那间,听到外头赖薇离开的脚步声,她便推开门出来了,走到左侧去,敲敲门,喊了句:“傅姐姐。”
傅敏来开门,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姜锦鱼抿唇轻轻一笑,道:“我那间客房,似乎是有人住过了,有些乱。”
傅敏一听就明白了,在她心里,赖家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家,嫡庶不分、宠妾灭妻,连下人都没调教好,她刚刚不和丫鬟计较,那是她看不过眼那丫头那样可怜,可不代表她觉得赖家没错。现在一听,更是没怀疑,直接认为,肯定是赖家没安排好,以为他们不会来客房,便随意糊弄了下,没仔细收拾。
“快进来吧,我这边还好。”傅敏赶忙将门拉开些,轻轻拽着姜锦鱼的手腕。
两人轮流在里间换好了衣裳,一个在外头守着,一个在外面换衣裳,两人都觉得安心不少。可等了片刻,也不见赖薇过来,两人便干脆在屋里小坐片刻,一壶茶喝了几口,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傅敏吓了一跳,可她毕竟比姜锦鱼年纪大些,眼看一出事,就下意识把姜锦鱼当妹妹护着,拉着她的手道,“等等,先看看情况,我们先别急着出去。”
姜锦鱼也正有此意,她知道大抵是因为她方才来了傅敏这里的缘故,让赖薇的算计落了空。她虽不知道赖薇具体是怎么计划的,可无非就那几种害人的手段,不过就是误闯了姑娘家换衣裳的客房,坏了姑娘家的名声之类的。
两人在屋里躲着,外头却是一团乱糟糟的。
女客们本来在前院好好的,忽然就见秋姨娘跑了出来,一露面便扑到赖夫人身边,哭天喊地道:“夫人,出事了,出事了!”
这好好的摆酒的时候,就算是出事了,正常人家那也是藏着掖着,哪有像这样大声嚷嚷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因此一看这情景,大家心里都有点觉得奇怪。
众人跟着秋姨娘来到了后院客房,就见中间和右边两间客房,被壮硕的仆妇给守住了,里头隐隐约约传来女儿家的哭泣声。
女儿不在身边的何氏和傅夫人,两人都皱起了眉头,彼此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那秋姨娘哭哭啼啼道:“妾本想着,今日是夫人主持寿宴,我就在我那碧水院好好待着。可春红这丫头见出了事,拿不定主意,就跑去找我了。”
赖夫人烦透了秋姨娘这幅嘴脸,冷冷道:“别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秋姨娘支支吾吾间,就见前院的男客们也簇拥着过来了,一群人挤在后院处,一问才知道,也是被秋姨娘这边喊来的。
赖老爷平日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可寿宴上出这样的糗,他觉得颇没面子,对秋姨娘也没了好脸色,“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姨娘方才哭哭啼啼不说,就是等着前院来人,见人都到了,才缓过气来一样,指着那客房道:“妾也不知道,只是春红那丫头,哭哭啼啼过来和我说,客房出事了,有人醉酒误闯了客房。”
众人一听,看秋姨娘和赖老爷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赖老爷的同僚们,这赖主簿看女人的眼光也太差了,这样没脑子的女人也能宠了这么多年,还把正房夫人给越过去了。
自己家里要是出了这样的丑闻,那想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封了下人的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像这样大张旗鼓把人喊来的,还是头一回见。
赖主簿被众人看得满肚子气,面子上都挂不住了,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见中间那间客房的门开了,姜宣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氏一怔,忙问:“宣儿,你怎么在这里?”
姜宣也仿佛是被面前的情景给弄糊涂了,看了眼两个仆妇,顿了片刻才道:“方才赖少爷醉了,我扶他过来客房休息。凑巧我衣裳也污了,便换了一身。”一顿,又问:“这是怎么了?”
秋姨娘见姜宣一个人出来,往里一瞧,没找着赖薇的身影,心知姜宣和赖薇这一出,怕是不成了。好在她对女儿的事情不算上心,眼下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她故意瘫软在地,双眼无神呢喃道:“难道这客房里的,是我家杰哥儿?”
这时赖主簿早已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秋姨娘,咬着牙强笑道:“今日我这个妾室无状,惹出这样的笑话来,大家回前厅吧。”
可秋姨娘不愿意啊,一听立马跪下了,一副敢作敢为的样子,义正言辞道:“妾不知我家杰哥儿冒犯了哪家小姐,可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不论是谁家小姐,我家杰哥儿都立马上门求娶。”
话说到这里,诸位夫人都看向了何氏和傅夫人,眼神中饱含同情和怜悯,任谁都看得出来,甭管这客房里是傅小姐,还是姜小姐,那都被秋姨娘和赖杰给赖上了。
傅夫人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她就怕这客房里的是自家姑娘,何氏倒比她好些,她了解自家绵绵,瞧着脾气软,可也不是好算计的,她扶住傅夫人的胳膊,冲她摇摇头,低声安慰:“冷静。”
就在秋姨娘大义凛然的时候,左边那间客房突然被推开了。
姜锦鱼和傅敏携手站在那里,两个小姑娘都有些发怔,仿佛是被吓到了一样。
傅敏还疑惑看了看众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夫人提着的心落了地,明白自家姑娘和姜家姑娘躲过了一劫,再看向秋姨娘的眼神,就充满了恨意,咬着牙道:“不是说要我们做个见证么,还不把人请出来?赖夫人,让人开门吧!”
秋姨娘整个人都木了,没想明白,明明应该跟自家女儿在一个屋子里的姜宣,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客房,而本该和自家儿子困在客房的姜锦鱼,怎么会和傅敏在一起?
那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再听屋里传来的哭声,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秋姨娘整个人背后一凉,好像被塞了一块冰一样,浑身冒了冷汗,只顾得上摇头,“不行,不能开门!不能开!”
傅夫人轻蔑瞥她一眼,慢条斯理道:“赖夫人脾气好,容得你这个贱妾指手画脚。我可不是那等好脾气的人,秋姨娘,这里轮得到你说话麽?”
秋姨娘还在拼命摇头,甚至用身子挡在客房前。
赖夫人也看出了端倪,心下冷冷一笑,面上却慈祥得很,“妹妹方才说的对,咱们赖家也是高门大户,这出了事,总得担着。今日不管是谁在这屋里,杰哥儿总得给人姑娘个交代,是吧?”
“开门吧。”
赖夫人发话,几个仆妇都不敢有二话,右侧客房的门骤然打开,只见离门不远处,便落了一地的女儿家的襦裙。
众人都撇开头去,觉得被这画面给污了眼睛,倒是赖夫人,还好声好气对守门仆妇道:“去把少爷和那姑娘给请出来了。”
等了片刻,里面的哭声一下子响了起来,这下子众人都听出来了,这声音分明是刚刚还在陪着她们的赖薇的。
仆妇出来,满脸为难道:“夫人……”
赖夫人倒是心情颇好,内心十分痛快,笑眯眯道:“请不动是么?那我们进门看看吧。”
说着,众人进了客房,连瘫软的秋姨娘,也被赖夫人“好心”吩咐仆妇扶着进门。
屋内,被褥都散了一地,床榻上杂乱不堪,让人看了都觉得脸红。
男人浑身酒气,被强壮的仆妇压制着,正是赖杰。而另一边的女子,满目仓惶,泪珠滚了满脸,珠翠散了一床,呢喃着摇头,“怎么会?怎么会?明不明不是这样的!”
屋里的应该是被灌醉了的姜宣,怎么会是她的同胞兄长?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赖薇想不明白自己的算计,究竟哪里出了错,可她心里无比的明白,她这一辈子都毁了。
傅夫人忙遮了遮眼睛,拉过女儿傅敏和姜锦鱼的手,道:“你们姑娘家的还是别看了,这腌臜事看了不好。快出去,快出去。”
姜锦鱼和傅敏被推搡着出了门,两人彼此看了一眼。
傅敏后怕不已,抓着姜锦鱼的手,慌乱道:“赖薇她是想算计我们!要是没出错,在那屋里的人,应当是你或者我!”
握着自己的手透着寒意,姜锦鱼抿唇安慰道:“傅姐姐,没事了。”
再一次听到赖薇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自从上次出了赖薇的事情,赖家在整个蛮县,成了众人的笑柄。好在大家给赖家留了情面,那天在场的人虽然多,可真的把事情拿出去四处说的,却在少数。
本来,出了这样的事情,等风头过了,赖家再给赖薇说一门外县的亲事,倒也糊弄得过去。哪晓得,把这事情给捅出来的,不是傅夫人和何氏,而是赖家主母赖夫人,现在应当叫冯氏了。
赖冯氏拿着赖家的账本,去了县衙击鼓鸣冤,生生把赖主簿这些年鱼肉百姓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然后状告赖主簿宠妾灭妻,立身不正,纵得妾室庶女私吞她的嫁妆,要与赖主簿划清界限,两人和离。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当着全县百姓的面抖出来的。赖主簿脸都绿了,直接就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主簿的官职都给撤了,这还不算完,眼看着赖家倒了,以往被赖家侵占财产,但摄于他的官威的几家商户,联名出来状告赖主簿。
赖主簿还在牢里,等着案件的进一步审理,可秋姨娘和赖薇却是很好判的,妾室侵占主母财产,且赖冯氏拿出来的证据也很清楚,足够定罪。最终,按偷盗罪判,秋姨娘是主犯,徒一年,赖薇从犯,杖责二十,并且侵占的财产如数奉还。
至于赖冯氏,则如愿和赖主簿和离,带着自己的嫁妆,立了女户。
而赖家落得什么结果,已经不是姜家人关注的事情了。
姜仲行呈上去的折子进了盛京,近年来大周如蛮县这样的地界儿不少,他这封折子递的正是时候,被内阁拿去邀功了,入了当今圣上的眼,非但允了蛮县改名一事,还对姜仲行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不过这些盛京内幕,也就那些官爵内廷之人才知晓,传到蛮县来的,除了给蛮县更名为益县的文书,另外的就是给姜仲行的调任书。
调往地,便是天子脚下,盛京。
作者有话要说:姜爸爸又升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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