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挂祈福牌这一重头戏,接下来的行程虞舒便没那么赶,瞧见附近有卖斋饭的食堂,便带了季洲准备去尝尝鲜。
“听说所有的肉都是用豆腐代替的,但是口感却跟肉没什么差别!”虞舒没吃过,对此好奇而兴奋。
对于吃什么季洲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跟舒舒在一起哪怕饿着肚子他也开心。
两人进了食堂,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等菜的期间,虞舒想到今早季洲在看高一的教材,便问起他的学习进度。
“舒舒姐你给我的初中教材我已经看得滚瓜烂熟了,语文历史地理化学对我来说倒没什么难的,就是数学物理挺吃力的。”在舒舒面前,季洲也不觉得露短有什么丢脸的,实话实说,“还有英语,我只会做题不会念。”
没办法,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教育资源本就稀缺,拐走季洲的那家人又不许他念书识字,他每次都趁着放牛割草的时候偷偷学习,能自学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
虞舒安慰:“没关系,你脑子聪明,之后让叔叔阿姨给你请家教系统地巩固一下知识点,到时候你进校学习就不会有跟不上。”
说起进校学习,季洲欢喜地笑了:“舒舒姐,我爸妈说开学会安排我去你的学校,到时候咱们天天都能见面!”
八中是南府数一数二的私立,季家人会安排季洲入读是意料之中的事,虞舒并不惊讶,只是担心他进校后成天想着找她玩,便抬手轻轻给他一个板栗,摆出姐姐的架子教育道:“去学校要好好学习,要是被我发现你贪玩,就别怪我辣手摧花咯!”
季洲坐直身,乖乖保证:“放心吧!我不会让舒舒姐失望的。”
恰好饭菜呈上来,虞舒便夸了声乖,招呼他好好吃饭。
半小时后,两人从食堂出来,顺着竹林小道将余下几个殿逛了圈,便准备打道回府。
季洲舍不得就这样分开,跨出寺庙后脚步就放得极慢。
虞舒有所察觉,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了?”
“舒舒姐……”他看了她一眼,脑中飞速思考着要怎么才能多和她单独待一会儿。
然而不等他想出办法,司机已经到了,车就停在几步之遥的街对面,划下车窗向二人示意。
季洲失望不已,肩膀一瞬间垮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是还没玩够吗?”
虞舒被他小孩子的行径逗笑,迈步准备折返到他面前,就在这时,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带了十足力气,吓得她惊呼出声。
她连忙回头,对上一张阴沉透了的脸,本就冷厉的眉紧紧皱着,气魄慑人。
薄晏之?!
他不是在京市过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舒睁圆眼睛,还没来得及消化现状,季洲已经飞快地冲过来,撞向突然抓住她的人。
“喂!你想干嘛?!!”
毕竟是从小干农活的人,季洲力气大,重重推下去一般人直接倒地。薄晏之虽然硬生生接下,却因为肌肉紧绷而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当即疼得闷哼一声,脸色也骤然煞白,但扣着虞舒的那只手却不曾放开。
遭遇过被拐卖的事,季洲对于所有陌生人都持有高度警惕,面前的少年浑身戾气,一看就不是好人,还他妈死拽着舒舒不放,肯定是该死的人贩子!
他气得快炸了,使劲去掰那只钳着虞舒的手,高声呵斥:“放手!你赶紧放手!”
季洲使了全力,薄晏之手腕传来剧痛,他冷冷掀起眼皮,憋了一肚子的醋意和火气全都集中在腿上,朝着面前试图将他和虞舒分开的少年狠狠踹了过去。
多年的打架经验,这一脚又快又准,季洲疼得直接捂着腹部跪了下去。
见状,虞舒终于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想去扶季洲,然而薄晏之却猛然一拽,直接把她扯到自己身旁,目光睇着跪地的少年,表情难看地问:“这个人是谁?”
意识到薄晏之可能误会了什么,虞舒连忙解释:“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黑,是季家刚找回来的小儿子!他刚才也是误会了,对你没恶意的!”
闻言,季洲抬起头,一脸懵逼。
啊?认识的?
见闹了个大乌龙,虞舒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而后无奈道:“你们能不能有话好好说?别一来就动手。”
季洲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站起来,有些委屈:“舒舒姐,他招呼都不打一声上来就把你抓着,我还以为他要干嘛呢……”
这下虞舒也不知道该怪谁,索性略过。
她看了眼季洲的肚子,问:“伤到了吗?”
“不碍事。”季洲笑笑,逞能道,“也没多疼。”
他说完,看向薄晏之,很大度地化解刚才的矛盾,“你没事吧?我刚才推得有点用力。”
没理会他的主动示好,薄晏之脸色依然很冷,听虞舒电话里描述的隔壁家小团子,还以为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儿,没想到是个一米八的高大少年,比他们小不了多少。
联想赵鸿发的消息,说虞舒和一个陌生男生穿情侣装到寺庙约会,敌意就难以抑制地往上窜。
他打量着季洲,半晌后开口:“这就是你说的小/弟/弟?”
他刻意咬重“小”字,话里透着讽意。
虞舒看了眼自己的小短腿,膝盖一痛,不高兴地嘟囔:“他就是比我小,就算长得比我高也还是弟弟!”
季洲能感觉出来这个人不待见自己,转而又发现对方来拉着舒舒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而舒舒也没表现排斥的意味,心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人……
和舒舒是什么关系?
疑惑间,就听到面前的少年克制地闷咳了两声,唇角压着,脸色显露出病态的苍白。
他正要问有没有事,虞舒已经先他一步察觉出了异样,扶着少年的肩膀,一脸担忧地问:“薄晏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刚才小黑不小心推到哪儿了?”
薄晏之……?!
听到这个名字,季洲瞳孔猛然一缩——这不是舒舒第三块祈福牌上的名字吗?
他错愕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少年气质冷淡中透着凶戾,模样确实一等一的好,即便同为男性,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十分英俊。不怪舒舒姐会喜欢。
爱屋及乌,既然是对舒舒而言十分重要的人,那他也必定珍视。
强行压下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再次开口,努力展示出友好:“对不起,刚才我那下推得确实有点重,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又是隐忍的两声闷咳,薄晏之站直身体,还是没接他的橄榄枝,只冷淡道:“不用。”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梁,求助地看向虞舒。
知道薄晏之的脾气,虞舒只好回他一个抱歉的眼神。她手从薄晏之胳膊上滑下来,指尖好像擦过了什么湿润黏稠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往那只手上看去,发现指尖竟然有明显的血渍!
“薄晏之!”她惊叫一声,吓得快哭了,“你流血了?!”
此话一出,两个少年皆是表情一变。
季洲担心是自己刚才推搡伤到舒舒重要的人会被她讨厌;薄晏之则害怕后背的伤被她发现。
季洲心提到嗓子眼儿,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解释:“舒舒姐,我…我刚才只是推了他一下,应该没有划到哪儿……”
这回薄晏之终于接了他的话,抓开虞舒攀上来的手,语气平静地说着谎:“只是衣服上沾了点颜色,我没事。”
薄晏之身上穿着黑色外套,瞧不出虚实,虞舒见他神色如常,想着应该是自己在大惊小怪,便松口气地放下了手。
三个人在路边站了片刻,最后由虞舒打破沉默。
她看着季洲,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小黑,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季洲没动,盯着她问:“那你呢?”
“我……”虞舒瞅了眼薄晏之,期末考试结束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他,难得在这儿遇到,她舍不得就这么分开,“我跟薄晏之…我们讨论一下寒假作业。”
薄晏之微微挑眉,玩味地看着她。
担心被他拆穿,虞舒偷偷瞪他一眼,转而摆出正经脸,对季洲说:“走吧,我把你送上车。”
两手空空讨论寒假作业?
季洲不傻,知道这是舒舒随便找的由头,却没说破,顺从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后朝街对面走。
“刘叔,把季洲送回去就行了,之后有需要我再给您打电话。”虞舒冲司机说完,又扭头嘱咐季洲,“回去多陪陪叔叔阿姨,来找我之前记得把早饭吃了,别再饿着肚子傻等了!”
季洲一一应下,一如既往的听话。
虞舒说完便要离开,车门即将关上的那刹,季洲忽然拽住她衣袖,急急地喊了声:“舒舒姐!”
虞舒停下动作:“怎么了?”
情绪都卡在喉咙里,季洲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你也早点回去……”
“好。”虞舒莞尔,彻底关上了车门。
车缓缓起步,开出一段路后,季洲忍不住趴在玻璃窗上朝外望。
此时虞舒已经转了身,正小跑着回到薄晏之跟前,脚步匆忙又雀跃。
看着少年渐渐变为墨点的身影,季洲刚才拼命藏匿的失落黯然才一股脑地漫上脸庞。
从那个人出现开始,舒舒的眼里就只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