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厉从科技楼的正门口出去之后,发现往前走是一栋行政楼,然后从前面的阶梯下去就是这座学校的升旗广场。
在广场旁边就是教学楼,而从教学楼过去再走一段路就是操场了,操场可以走到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的对面就是科技楼的后门。
任厉在脑海里把这几个建筑的位置过了一遍,这其实就是一个绕学校一圈的圆圈。
他试着从升旗广场上走过去,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漆黑不见五指的校园已经完完全全地归于沉寂了。
任厉按照这绕学校一圈的路线走着,从科技楼正门口延伸出来的血痕连绵不绝,沾染在地上的血液已经被夜晚的风给吹的干涸了。
从教学楼穿过,重新回到主道路上,血痕毫无意外地向着操场的方向去了。
任厉眯了眯眼,果然这应该就是那些学生拖行尸体的运动行径吧。
不过他也没有再跟着血痕一探究竟的心思了,裴镜凌神经松懈下来后又开始犯困了,趴在他的肩上呵欠不断。
毕竟是从小都没有怎么活动过的人,突然一下子熬夜、还要增加这么大的活动量、受到这些刺激,裴镜凌的精神非常容易疲乏。
任厉脚步轻悄地靠近宿舍,整栋楼已经悄无声息,大门又重新关上了,看起来那群疯狂的学生已经消停下来了。
没有从正门进去,任厉带着裴镜凌从一楼旁边的楼道通风窗户跳进宿舍楼,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上楼。
楼道里还有那些满身是血的人残留下来的铁锈血腥味,阶梯上和地面上都是血脚印,还剐蹭上了一些他们鞋底沾染上的碎肉屑。
到了住的四楼,那些学生的寝室门都已经关上了。
任厉走到楼道最里面,他们的寝室门还是微敞着的,保持警惕地推开,注意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幸好,里面没有人在。
任厉可不打算再遵守“校纪校规”了,直接把门反锁上,再小心翼翼地把裴镜凌放坐在床铺上。
裴镜凌感觉到了柔软的触感,瓮着声音问道:“回宿舍了?”
任厉“嗯”了一声,低声说道:“睡吧,今晚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裴镜凌勾着任厉的脖子的手臂下滑,站起身抱住他的肩背,给了他一个拥抱。
特别真诚地说道:“厉哥,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任厉锋利的眉眼软化下来,扬起嘴角,回抱住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用谢。”
裴镜凌笑了笑:“说起来,你其实算的上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呢。”
“是么?”任厉听到“朋友”这个称呼微微扬起眉,轻声道,“我很荣幸。”
至于心底是不是只满足于此,任厉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简单说了一下话,任厉和裴镜凌就分开了,抓紧剩下的几个小时补眠了。
黑夜被阳光划破,任厉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校园里巨大的起床铃给吵醒的。
不过不是要正经去上课,外面没有一点声响,任厉也没有立马起床,在床上又闭着眼休憩了一会儿。
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寝管老师叫人起床的声音吵醒的。
宿管老师白天的声音完全不似晚上那般低沉,正扯着嗓子催促着学生离开寝室,赶紧去操场上参加运动会了,马上就要关寝室了。
不怎么隔音的门板之外也传来了男生们活跃有朝气的嬉笑声和脚步声。
跟夜晚时候的死寂沉沉截然不同。
下床洗漱完,任厉换好衣服,坐到裴镜凌的床上。
“镜凌,该起床了。”
裴镜凌完全没有反应。
这时候的裴镜凌完全没有任何保持警惕、控制浅眠的意识,说睡觉就直接是陷入沉睡之中,跟任厉印象里那个一喊就醒的裴镜凌完全不同。
任厉连喊了几声,他还依旧睡的很香甜,长睫轻覆在白皙的皮肤上,稍长的几绺黑发散落在颊边,呼吸绵长均匀。
看起来乖巧极了。
任厉眸光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柔和的视线从裴镜凌脸上的每一寸轻轻刮过。
又喊了几声,裴镜凌皱了皱眉,一脸迷茫地睁开眼睛,眼眶里微微有些泛红,眸子里带着没睡饱的惺忪雾气,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试图坐起身,却在抬了抬头后瞬间放弃,直接躺倒,扯了扯被子,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任厉从他的衣柜里拿出衣服,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镜凌,该起床了。”
裴镜凌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闷声说道:“我现在好困呐……起不来……”
“宿舍马上就要锁了,等会儿出去了再睡好不好?”
裴镜凌瘪了瘪嘴,半眯着眼眸,伸出手抓住任厉的衣服,语气软乎乎地跟他打着商量:“再让我睡十分钟好不好?”
这赖床爱撒娇的劲儿倒是跟任厉梦里的那个他一模一样,特别是在被自己前一天晚上折腾狠了以后……
任厉轻咳了一声,止住自己脑海里那些浮现出来的少儿不宜画面。
看着面前像只慵懒猫的裴镜凌,任厉眉尾稍扬,故意苛刻了一次,正色道:“不行,老师都已经在催了。”
裴镜凌耍赖不动,用手一下一下轻轻扯着他的衣角。
任厉看他手上无声撒着娇、实则是在闭着眼抢着时间“偷睡”的行为,差点被逗笑了,当然心里也受用的很。
像是无可奈何败下阵来,任厉说道:“好吧,就十分钟。”
裴镜凌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瓮着声音感动地说道:“厉哥,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任厉的心猛地被击中,狠狠地悸动了一下,然后看着说完就已经拉好小被子重新入睡的裴镜凌,有些哭笑不得。
“嘴还是这么甜。”
伸出手轻轻把他侧脸上搭着的碎发撩开,漆黑的眼眸变得幽邃了些,任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神里包含着几分危险的占有欲。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这下宿管老师是真的催过来,裴镜凌这次是直接被老师猛拍门板的噪音给喊醒的。
裴镜凌苦着脸坐起来,在任厉安抚下,换好衣服下床洗漱。
打开寝室门,晚上印在瓷砖地板上的杂乱血脚印和碎肉屑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干净到恨不得一尘不染。
除了任厉和裴镜凌才出寝室,还要几个比较拖拉的学生也在往楼下走。
运动会不用上课,大家都很开心,楼道里互相碰到了同学,还会笑着说句“早上好”。
看起来还挺有几分高中生那青春阳光的活力的。
但是裴镜凌却心里直发毛,楼梯上碰见了他们,都会悄悄挪动步子朝任厉的身边靠去。
要是有人跟他热情地打招呼,裴镜凌看着他们面朝面的笑容,嘴角直抽搐,露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假笑”,习惯性地礼貌回道:“啊哈哈……你们也早上好啊。”
然后立马拉着任厉飞快地往下跑几步,和那些人拉开距离。
任厉昨晚可是亲眼看完了那些恶寒的画面,现在倒是没什么紧张感,反而一大早的心情因为裴镜凌竟然变得异常的放松。
看着飞快拉着自己往下走的裴镜凌,任厉眼底透着隐隐的笑意。
走到宿舍楼的一楼,宿管老师正站在大门口,拿着钥匙等着所有学生离开后锁门。
任厉从他的身边经过,特意和他打了个照面,但是那个宿管老师并没有认出这个他记下名字、准备告状班主任的“违纪学生”来。
他的表情也并没有昨晚那么阴沉。
任厉默默记下反常处,神色不动地跟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去。
昨天白天和凌晨时分时候充斥浓重血腥味的校园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
再度来到操场,草坪也是一碧如洗,随着吹拂而过的风荡起一阵阵绿色清新的波浪,完全没有被腌臜的猩红血肉浸染。
每个人身上的校服衬衫裤子也都白净整洁。
仿佛昨天的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
但是他们很清楚不是。
早上的比赛要开始了,广播台的成员又开始播报即将要进行的比赛项目了。
播报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播出来,微微有些失真,但是这并不妨碍任厉和裴镜凌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裴镜凌听到这个声音就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天杀的突然跳出来指出他们没有参加游戏,他们才不用被一群疯子“追杀”呢!
任厉垂眸看向裴镜凌,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再去主席台看看?”
反正白天这个人总不会发狂,而且有厉哥在、自己也看得见路,裴镜凌无所畏惧地点了点头:“好。”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像上次一样从操场上穿过去,即使现在操场已经很干净,任厉想到昨晚的场景就对这肮脏血腥的地方排斥和厌恶。
沿着跑道走向主席台的途中,已经有很多学生正在搬运今天要比赛的器材往操场上走,裁判老师手里也拿着报名表。
有铅球、有标枪、有乒乓球、有足球……
任厉眼神沉了几分,这全是凌晨的时候,那些学生用人肉人骨“比赛”过的项目。
不知道白天的比赛又会让学生以什么样的方式“取胜”?
路程并不远,很快任厉和裴镜凌就走到主席台的跑道前了。
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在这片区域里,那些广播台的学生的视线瞬间被他们吸引,大家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在他俩身上流连,比昨天的偷偷窥视可是要明显多了。
而男生更是毫不掩饰地紧紧盯着任厉,看那专注的架势恨不得把视线化为实质的尖利刀刃,从任厉的脸上一寸寸划过。
不过他的脸上倒是还保持着和昨天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像是随时准备着为同学们服务。
落在任厉和裴镜凌的眼里,简直虚伪的很。
“他笑的我都想狠狠揍他一顿!”裴镜凌凑到任厉的耳边恨恨说道,“厉哥,能暴打NPC吗?我们能不能上去就给他一拳?然后打完就跑,刺激!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
任厉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裴镜凌拿着滚烫的茶水往NPC脸上泼的任性行为,有些忍俊不禁。
揽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低声道:“之后应该可以,现在我们还是稍微正经点。”
裴镜凌也就是负气说一说,哼哼了一声。
走了几步,任厉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对裴镜凌说道:“对了,昨晚你也听到那个人喊我‘任裴’了吧?但是因为名字没说对,所以我没有失去理智。”
裴镜凌点了点头。
任厉声音沉了几分,微眯起双眸:“我觉得这个游戏的关键应该和名字有很大的关系,我们最好不要随便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裴镜凌觉得很有道理地颔了颔首。
然后任厉顿了顿,转眸看向裴镜凌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所以你从现在开始最好别再喊我‘厉哥’了,这样很容易暴露。”
“不如直接喊我‘哥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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