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落看着公申赋云神色努力压制,身子也僵起来,极其难受的模样。他垂眸偷笑,有些脸红,问道:“为何赋云哥哥的冲动每天都有?”
在池中和客栈里,他每次想要,却要忍着的表现,都是这样。秦长落不笨,知道他相同的行举,自然是有相同的欲.望。
公申赋云无奈:“我在情期,时长月余。”
“哦…”秦长落随意薅了路边发黄秋草,一点一点掐断,心里想着两人行事的美妙,脸色更加红。本想善解人意的主动应了他,可他看着排排林立的房子,无处可以欢愉。总不能,当街做吧?
于是他看了看一脸期许的公申赋云,摇头羞赧:“你每次太久了,我累。”
“那可…”由不得你了!龙拉人入怀,飞至无人荒野,没入半青微黄的长草里…
翻云覆雨。
-
冥府。
一条不算暗的长街,挂满幽幽蓝色火焰,影衬着飘来飘去的魂体,说不出来的——梦幻。
秦长落侧头,爷爷曾提及过冥界,描述的那可是相当恐怖阴森。
结果…
这里如同人族街市一般,鬼来鬼往,各自做着营生,同样的叫卖拉客,热情似火。
各种小食散发着诱人美味。
哪里有什么可怖恶鬼、阴差鬼司、十八层地狱?
秦长落被折腾的身子发软,趴在龙背上拽拽他脖子上的一圈毛,一脸凝重,问道:“这真的是冥界?”
这一开口,阳气散发,周围景色登时大变,幽幽蓝色灯笼骤灭,又骤亮,变成冰冷白色。
飘动的身影静止不动,所有鬼面目变得青绿,五官扭曲,阴惨惨地看着秦长落发出奇怪的笑声和叫声。
如此鲜美的活人阳气,冥府可是难得遇上一次。
秦长落喉咙一紧。爷爷诚不欺我,恶鬼果然恐怖!
“赋云…哥哥…”轻微的颤音。
魂体狰狞无比,慢慢围聚过来,迫不及待想要吸食殆尽这个生人。
“别怕。”公申赋云化作形身,揽住发虚之人。
不过从秦长落的眼神里,他看得出,他只是有些讶于周遭环境大变,没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很惧怕。
方才的声音颤抖,和身子无力,是自己在长草里造成的。
不觉有些自豪,征服一个内心并不弱的男子,很有成就感。
不过,只是他自以为的征服。秦长落仍有讨好他的意味。
情为何物,不是那么好理解的。
秦长落抬眼看他,竟是还笑了下,“有你在,我不怕。”
龙一开口,仅有两字,却是灵气四散,威震鬼气。魂体皆意想不到会有神尊降临,愣了一愣不得不放弃吃掉生人意图,纷纷吓至退散。
灯笼熄灭,长街漆黑一片。
公申赋云明显感觉秦长落往自己怀里贴了贴。
总之你还是有个怕的,怕黑。他暗笑,顺势紧了紧胳膊。
窝在龙怀里的人,其实面对不是四方房屋里的黑,并不怕。他只是,喜欢有人护着。
周围一片寂静,刮着阴嗖嗖的小风,透着渗人氛围。这的确,很冥界了。
公申赋云有点失望:“忘了交代你不要讲话,本打算带你逛逛冥界闹市的。”
秦长落透着模糊不清的黑,看着绵绵热气的各个摊位,肚子咕咕叫,他道:“我想吃。
看来爷爷,在这里应该生活的不错。
怪不得,从来不回去看我,我真的不讨他喜欢吧。
并不是每个死去的灵魂都能过上这般自由的生活。
这些人,生前并没有作恶多端,平凡一生,无功无过,等着投胎。
冥界魂满为患,冥王也是安排不过来,便设了一个如同人族一般无二的界出来,让他们过活。
总不能放任他们出去游荡。
那些犯了错,罪恶滔天的人呢,死后可是要受罚的,罪孽清洗不够,就不得轮回。
还有的被扔至畜生道,许多世挨刀子赎罪。
最后一种,是念重之魂,心里有极其放不下的事和人,不想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事。
他们舍不得。
他们,是要待在镇魂塔里,静思,是这样带着不甘久存经年,还是放下念想,安心去投胎。
塔里,亦是拥挤非常。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孟婆汤,不是对谁都有清除记忆功效的。
对于有神灵护体或者执念太深的魂,喝了,也是暂时的。重新为人后,会因为残念深重,或多或少,想起前世种种。许是不全,但甚是难忘。
公申赋云猜测,人族如此重男轻女的民俗,秦长落的爷爷虽是生前打骂他,却也是一番苦心,唯一的一个孙子,十岁那年就天人永隔,不会不念。
不过不急于一时找他爷爷。
他道:“你想吃什么,便敞开了吃。”
公申赋云抬手从腹部推上,吐出金色内丹,“吃了它先,等你大快朵颐之后,再还给我。”
秦长落紧张,“没了金丹你会死的!”
“谁说的?”
“我爷爷偶尔会跟我讲狐狸炼丹的事,他说,一切妖和神没了内丹,就会死了的。这是很珍贵的东西,你快吃回去!”
你死了就没人陪我了!
你爷爷还真是恪尽游方道士的职责,不过他了解的不全面。
“不会死,不会马上死,我这种神力高强的,能撑三天。你知道吗,冥界的食物,阴气重,你是活人,阳气重,直接吃,会伤身。我内丹可护你不受侵扰。”
秦长落听了解释,轻松下来,感受着龙的关怀备至,心里满足。吞下内丹,他侧了侧头,突然一语不发。
“怎么了?”黑暗里,公申赋云瞧不清那人情绪。
“我已经很伤身了…”幽幽一句略带埋怨的话。在这空荡荡的长街里,尤为清晰。
龙耳根一红,我媳妇儿在夸我那方面能力过人!
心情大好!
可惜这只是公申赋云单方面的进入情感状态。秦长落目前的情感,维持在依赖,害怕被抛弃,并未知晓,动情何意。方才抱怨,他是真的觉得有点受不了日日承欢。
他理智的脱离里梦境中的一辈子,那是假的。而真正的公申赋云会不会真的留自己在身侧一辈子,他不确定。
两人一顿海吃海喝,阴食味美,欲罢不能。
秦长落觉得自己方才被榨干的体力得到迅速恢复,早已经抛却了要在龙怀里求抱抱的心思,左右来回,享受其中。
美食当前,公申赋云觉得自己可有可无了?
他驻足在一处摊位前,口中阴食索然无味,他看着嘴角染着食物残渣的秦长落,想要吃他嘴里的。
“长落。”他有些负气,我还不如一口吃的?
秦长落的吃相向来不好看,抓起来就吃,吃完了就用袖子一抹。不会用筷子,也懒得找勺子,还是下手最方便。
他一边应着一边慢腾腾的朝着公申赋云走过来,眼睛一刻不曾放过花里胡哨的食物。
忽的他觉得腰身被人揽紧,耳垂微痛,心间跳动两下,不知此刻悸动是为何,微微晃神。他鼓着一嘴阴食,不满:“疼~”
接着被软唇覆上,口中美味被对方一扫而空。他呆住,看着公申赋云一脸得意,说着好吃。
他一时调皮,咬了一口阴食,按住对方肩膀,送入口中,又快速与他争夺。公申赋云对他的主动十分欣喜,又对他如此放的开情绪欣慰不已。
他不在是那个卑躬屈膝想着伺候自己做下人的秦长落了,此时的他,是一个任性撒娇的伴侣。
然,秦长落只是觉得,龙对自己的宠,足够自己野。感官上的舒服,是成年男子除却情爱以外,也能享受其中的乐趣。
两人啧啧水渍中的口舌争夺很是激烈,阴寒的冥界,燃起热烈的不可把控。
双方即将忘却身处何地就要宽衣解带之时,被一声很是不得不的轻咳打断了。
身体一顿,赶紧整理衣衫,循声望去。
长街灯笼次第亮起,是暖热黄烛。倒是应了两人暧昧的景。
照亮不远处一身鬼画符长袍之人,肃穆端严,很有威慑感。不过此时他发青的脸上,红光明显,及至脖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白面没有五官的魂体,也是泛着羞色。
公申赋云赶紧咽下抢夺胜利的阴食,拉着秦长落跟那两个魂打招呼:“冥王好久不见啊!”
秦长落吻技落败,红唇微肿,轻轻喘着被拉至冥王身前。
“赋云公子好雅兴…”来我这群魂之境亲亲我我…
阎王有些尴尬。
看着样貌不俗的秦长落,有些愣怔。
暗叹神龙真是能耐,能在万千人族里翻出来这么个玉人。
他强行扭转话题,“公子这次来又想喝孟婆汤吗?”
“啊不不不,那汤确实美味,但是对我也没什么效用。当年胡闹,是我年纪尚小,冥王可不要记我一笔。”
冥王点头如啄米,心道:不不不,你再多喝一锅孟婆汤,我都没意见。这么大方的神龙,他可是没见过,当年为了喝汤,说要忘了人族无情女子,拔龙鳞不要命一样,只为换一口汤。
只是公申赋云至今不懂,他们每次都要脱掉的鳞片,除了能保护皮肤,还有啥用,为啥每个神仙妖精的,看到龙鳞都两眼放光!
“那您这次来?”
就是想体会一下在我冥界谈恋爱的与众不同?
“寻魂。”
冥王一脸明白,“名字?”
他一边询问一边抬手作势,请两人跟着自己走。
又对着身后白面说道:“判官,听仔细了。”
公申赋云看了一眼秦长落,“名字?”
短暂的沉默,他道:“我不知…”
冥王和他身后的判官内心白眼:不知你寻什么魂?魂比人还多,难不成一个一个翻找?我们也很忙的好不好!
“你不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公申赋云为难,那怎么办。
冥王和判官:傻的么,自己爷爷不知道叫什么?
为了缓解气氛,冥王看在神龙面子上,微笑询问:“多大年岁死的?怎么死的?你姓什么?咱们排除来寻。”
秦长落觉得冥王真是和蔼可亲,哪有爷爷说的那么凶神恶煞:“姓秦,不知多大死的,爷爷说他是算好了日子,自己死的。”
噗!果然是个傻的,多大死的都不知道已经够可笑了,冥王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能自己定生死,逃过他的生死簿!
简直胡说八道!
“死了多久了?”不过冥王依然和颜悦色,耐心问着。
“十年。”
“嗯”他吩咐判官,敷衍了事的查了查姓秦,十年内死亡的人。
判官:“十年间,共有五千六百九十二万个姓秦之人死亡。投胎着五千六百八十三人。未投胎者,有的在受刑,有的在镇魂塔。”
“这…”冥王为难,“这不好寻啊,指不定,轮回几世了。”
公申赋云补充:“他爷爷应该是个游方道士,死亡日期他自己知道,许是与什么妖精结契过。且我猜他不会愿意放下至亲,甘愿投胎。”
一语点过,冥王认真想了想,“没错,没错,镇魂塔里,有一个姓秦的道士。判官查查,可是十年前死的?”
“是,”判官快速精准的摊开镇魂塔名册,回,“确有其魂,他叫秦安。”
说话间,冥王将公申赋云两人带至冥界一座悬浮的小花园里。
“秦安…”秦长落一直惴惴不安,他想爷爷,也怕爷爷。二十年,爷爷的名字,竟是在冥府知道的,有些,不知如何形容此刻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