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对!他心里咆哮完,自己一愣,为何我现在想到秦长落,就是想上他?
他被两个施刑人放下,化作人形,抓住一人手臂,问:“你在什么时候想上你妻子?”
被问之人看着公申赋云一身伤痕,抓着自己的手控制不住的震颤,明显就是痛的无法忍受。纳闷的紧,这个时刻,怎么会问及床笫之事?他摸了摸耳后,有些不大好意思,低声回,“发.情时。”
“你呢?”他微怔,虚弱的又问另一人。
“亦是发.情期,龙族只有发情时,才会与另一半交合。其他时间,并无太大念想。”
“?”我在龙族待的时间少,你们不要骗我,“这跟人族的狗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我们龙,也算是动物吧。”
“……”好像,是的。公申赋云看了看自己糊了一身琥珀色鲜血的那处,问:“龙什么时候是情期?”
“刚成年时,会有冲动,是觉醒期。具体何时会彻底释放,因龙而异。”
另一人补充:“咱们龙族,都是先交合,后补婚宴的。因为情期出现,神思不受控。”
“嗯?”公申赋云疼的有些不清醒了,这不受控是什么意思?他看着那人一开一合的嘴,脑子应不过来他又说了什么。
“罢了罢了,你们送我,去空幽瀑。”他还惦记着故事呢。
“是。”
公申陌离盘在一颗树上闭目养神,听见竹桥响动,眼皮动了动,并未睁开。龙尾摆动,将两个施刑人抬来的公申赋云轻柔卷住,离开树干,滑行进了独居小院——念终庭。
将努力撑着身体疼痛人放在床上,公申陌离一道柔和却暗含着精冽的灵力推向他,除却了血痕,控不在流。盖上毯子后,他看着窗子外的云山缭绕,空幽幽地说:“故事很长,我也很长很长时间,未曾想起过它。容我理理思绪,不然,你若厌烦了。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公申赋云的眼皮沉沉,重伤后的体力无剩,失血稍多。他真的不是困了,但他就是想闭上眼好好睡一睡。
他看着消失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暖。这人,明明就是想要自己把身子缓养一阵,却不直说。暖过后,他也觉得,这人平静温和的面容,没有情绪的声音,压着什么。浓烈,却又抓不住一丝一毫。
梦里,公申赋云来到一个宁静的小村落,拢共也没多少人家。大多数是石头堆砌的房屋,有的是木板房。袅袅炊烟,饭香飘远。
他惬意的漫步,不经意的一眸,看到一家老小围着一个破旧的方桌吃着午饭。一个皮肤略黑且粗糙的小男孩,扎着一个冲天辫,笑嘻嘻地舔着一位穿着补丁粗衣老爷爷的筷子。公申赋云视力超群,笑了笑,这生猪油有什么好吃的。
咦?这场景有些熟悉?
“快砸他!他又来村子里来啦!”一个黑壮的小男孩不断的拿着石头用力掷出,惊慌又要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爹,娘,他又来了!呜呜!”男童身边的小女童扯着嗓子哭嚎,好似看到了什么豺狼虎豹!
公申赋云随着极速飞投的石块看过去,脸上自在的神情缓缓凝了凝,这穿的邋里邋遢,头发状鸡窝一边跑一边摔跟头,营养不良的背影打哪见过?
他依靠直觉跟了上去。
那孩子跑了很久,不算短的一条路,一刻不停,呜咽声也没停。
一片黄土两颗枣树,一座破石头房,门上漏洞,窗用破布堵着…
公申赋云摇头,这地方能住人?他看着那孩子推门进去,接着传来一阵打骂声。
公申赋云听着那句稚嫩委屈的“爷爷,莫要打我!”身体一顿:秦长落?
他赶紧跨进房里,将秦长落护在怀里,后背结实的被一个木棍打上。
“唔!”他轻哼一句,下手真够狠的!他看着愣愣盯着自己的男童,没错,这就是他用龙鳞感受秦长落回忆时,年幼的模样。
心间莫名涌出保护欲,他低声快速地对怀里人道了句:“等你长大,我护你一辈子。”然后他挑了一个笑,放开他,走了。
这是梦,他很清楚,梦里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秦长落,真是奇怪,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悠悠醒来,他觉得身体疼痛消减了许多,不过伤痕还是很清晰。觉得奇怪,看到一旁桌前静坐看书的公申陌离,他的脸色不大好。
“前辈?”他赶紧翻身下床,跪下,“您…我如何受得起,您把鞭刑痛楚替我承担一部分。这…岂不是也违了族规。”
公申陌离笑了一下,有些凄凉,“我定的规矩,想改,便改了。”
龙族刑法,受罚之人若有人私自替其疗伤,那么便会把疼痛转移单治疗人身上。
“我是怕你在这里睡个几百年,我可没耐性等。”公申陌离脸上的不耐烦,还真像那么回事。
公申赋云心里也不知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很需要一个人好好呵护起来。虽然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安好,静默。是龙族曾经的英雄,无人替代的王。但他像冻住的冰,下边藏着挣扎将灭的火。
不对…他以前的情感不会这么细腻,龙族天生寡情。公申赋云觉得自己今天,不,或许是自从这次醒来,对别人的情绪感知,会不自觉的渗透出来。
难道是,自己成年了,不仅情期觉醒中,情感也提升了?
“你不是修成的龙。而是化龙池里,所有成了龙后,要丢下的一抹灵聚集而成的神体。”
公申陌离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开口。
“他们丢下的东西,其实,我认为,是最珍贵的。”
“是什么?”
“情根。”
“嗯?”
“凡人成仙,要抛却七情六欲。龙族,亦是。”公申陌离垂着睫毛,抖了一下,“没了情,时间会变得很长,快乐的事,会变得淡漠。彼此结合,就像是发泄。做仙,究竟好在何处?”
公申赋云接不上话,这也是他喜欢流连人族的原因之一。龙族,虽然祥云环绕,美轮美奂,飞影遁地,法术随意使用,确实令人羡慕。可,的确是少了些什么,那种东西,他一直形容不出来。今日,突然的顿悟,人族有情,亲情,有情,爱情。而龙族,万万年的存活,那东西可有可无。只要龙族子嗣延续的纯正就够了。
所以他对人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产生太深的感情,因为他是龙。
可相较之秦长落,他总觉得,有微妙的东西,蠢蠢欲动。
是何故?
“公申赋云。”
“前辈,您讲。”他的出神被打断。
“你是有情的,不过还未被唤醒。你把他们丢掉的东西,要收好,守护好,知道吗?”公申陌离给予厚望般的神色里,又带着何等的绝望。
公申赋云看着他,心间乌云压上一般,闷。
“睡前想的什么,醒来后想的什么,此刻想的是什么,离开繁临洞,想去哪里?不要考虑,第一个想到的答案,回我。”
“他,知无观。”公申赋云被自己的答案微微震了一下。这怎么可能,才不过认识几天的一个人族,秦长落…竟是能让自己大半时间,都把他装着?想着?
还有刚才的梦境。
“为什么?”他脱口问道,他不解。其实之前,他不过是觉得秦长落长得真是好看,打算与他试试能不能做个伴。可此时自己的所想所念,有些太过深重了吧…
人族长得好看的男子,他见的太多了!肯定不会是因为脸才对他这般念着。
“你现在,还不适合听故事。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去吧。”公申陌离整个人又空洞下来,即便挂着温和的笑,也能感受。
公申赋云心里再好奇,想知道那故事是什么,也不能问。施礼退出房间。
没有人分散注意力了,这身上的鞭伤就开始感觉到疼痛了。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关上的大门,想必,前辈也疼的厉害。
人族与龙族的时间不对等,这边艳阳高照,那边已然落日余晖。
知无观里,秦长落做好了晚饭,递给垂头丧气的轻一一碗米粥,自己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轻一看着这寡米多汤,清澈见底的米粥,撇撇嘴:“灶房里不是有许多菜?还有今日村民送来的好多玉米,红薯。怎么你就做了两碗清粥?这如何叫我吃得下?”
他发着脾气,将粥朝着门外一泼,又道:“谁吃饭是在大堂里?坐地上?嘁!”
秦长落见他生气,端着碗站起来,嘟囔了一句:“我只会做这种简单能温饱的饭,长这么大,也没做过几次。别的菜,我不会弄。你要想吃,可以自己做。”
自小过着贫寒的日子,家里米缸永远只有老鼠。逢年过节,以前与爷爷交情不错的,送些米粮,想要他给算一卦。爷爷都婉拒了。再而后,也没什么人给他们送什么了。秦长落,觉得这米粥已经是上等的好饭了。
“我果然跟你的救命恩人不同,他好歹还有顿面条吃。我看,你们之间,还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下作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