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不多,八十八鞭,”公申流盈抿了一口茶,拍拍公申赋云的肩,摇头,眼睛微微眯起,仔细的看着他,“你在人族游玩了几万年,都没出过什么岔子,也,也没真的动过什么情。怎的这次,做了这事?”
“?”何事?公申赋云赋云看了一眼身边的童昭,不知所以。
“是为了上次你回来,与我说的绝色男子吗?”
“??”与秦长落有关?公申赋云直接问道:“叔父,应劫语写了什么?”
公申流盈又抿了一口茶,不回,姿态明显的在等他想知道的答案。
“叔父,我都不知道应劫语是什么,如何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您要不说,那我去问陌离前辈了。”
公申流盈沉吟了一会儿,点了个头,“去他那也好,最好让他给你讲讲,前车之鉴。”
“对了,陌离前辈,为何三百年前突然独居空幽瀑,甘愿守着琉璃池看着琉璃镜,专门处理刑法之事?”
“因为前车之鉴。”
“……”公申赋云若有所思,欠了欠身子,施礼告退。
童昭:“龙君,陌离前辈,会不会不喜欢被人打扰。”
公申流盈浅浅叹气,“别人,会。他,难说,”摸了摸童昭的软发,他道,“不然,也不会拖了两日,才来告诉我应劫语的事。”
他想到公申赋云回来那天,公申陌离也突然登门,除却惊讶,也知,他能出现在繁临洞,想必又是哪条龙触犯了什么族规。
只是,近千年来,龙族能触犯到会让琉璃池中蕴含无数仙逝祖先灵气的琉璃镜出现反应,几乎没有过。
不过,那日,公申陌离只不过随意相聊几句,欲说还休的,还是走了。
公申流盈便没多心。
而今日晨起,他又来了,踌躇了两日,终是觉得,族规,不可违背。
公申赋云飞至琉璃池落下,沿着一挂竹子吊桥朝着池边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小院落而去。他看着池中光辉流动的琉璃镜,微微皱了个眉,用灵力撩了一道水柱过去,心中猜测,他的应劫语,是什么。
他将将把脚落在池边松软的土上,院落的大门随着轻柔的风推开。一个身姿笔挺的背影摆动着一条水蓝色龙尾出现。
“先受刑,还是先听忠告。亦或是,听故事。”公申陌离的声音不大,没有什么温度,却让人觉得这句话,分量有些重。
公申赋云知道这话何意,忠告,是叔父的意思,他一直不喜欢自己去人族追寻真情。他觉得自己这条天地间唯一一个从化龙池蹦出来的龙,要以龙族繁衍纯正血脉为己任。
未满八万岁的龙,算幼龙,不能寻伴侣。但叔父已经给他罗列了许多龙族旺门,每次他睡醒回来打招呼,都会被念叨一回。
反而自己已经是成龙了,上次回来,幸免于难的没有被拽着去相亲。他还以为叔父终于是想开了。
看来,并没有。
后边的那句“故事”,听起来,可是有几分深意。或许是叔父口中的“前车之鉴”?
公申赋云先是恭敬的施礼问了好,答:“先受刑。前辈,我想知道应劫语是什么,我才想去决定,听忠告,还是故事。”
短暂的沉默,公申陌离半侧头,“八十八鞭虽不多,却也是难挨。只怕,鞭刑过后,你不会在想听故事。”
很明显,他并不愿意给自己忠告。
“前辈也觉得,龙虽情寡,却也要寻一寻,能让自己心中悸动的情,是吗?”公申赋云隐约觉得,他的故事里,会有自己想听的东西。极其诱.惑,他回头看了一眼琉璃镜,那光辉闪的让人心中不舒服。也许,是公申陌离,浑身透出来的荒默,让他不适。
“应劫语:舍血改命,违背龙规,鞭刑八十有八。”公申陌离不答,回了他上一句。
“这…”他摸到腰间,想起秦长落,嘴角勾起,笑的有些情不自禁,“原来,没有什么大命之人帮你挡了煞命,而是我的龙血仙灵将你的命数改了?”
公申陌离将整个身子转过来,也淡淡地笑了笑,不过心中涩涩难挨:“我想,我知道你的决定了。”
“是的。”
“受刑回来,我给你讲故事。”
“是,前辈。”
他挂着一张春风肆意的脸去了罪崖,驻守的两条龙,也就是施刑人互相看了两眼,迟疑着给他施礼,不明白为何他会是一副被封了赏的模样,前来受刑。
往日里,哪怕是犯了小错,过来受个小刑法,那些龙都愁眉苦脸呼天喊地的。可是没见过他这样的。
“怎么打,元身形身?”他问,看着罪崖里不尽相同的各式刑具,啧啧几下。
“各四十四鞭。”一施刑人答。
“……咱们龙族受罚,元身和形身,都这么罚啊?”
龙族元身即龙形受罚,不管多重,化作形身,半丝看不出痕迹,疼痛只有自己知晓。可形身即人形若是伤了,族规规定,受罚伤痕,不得用仙法修复,作警醒目的。
他还想着去冥界给秦长落寻他爷爷魂魄呢,还想着跟他朝夕相处呢。若拖着遍体鳞伤,如何寻魂,如何见他?太丢人了!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狼狈模样。
“能不能不打形身,加倍多打元身?”
“不可。”
“没得商量?”
“不敢商量…”
“谁定的规矩啊!”
“上一任龙君,陌离前辈。”
虽不在其位,可其威望,不可撼动啊。
想来也是,公申陌离,掌管龙族,万万年,丰功伟绩数不胜数。
他们这一族,皆是鱼跃龙门或者蛟蛇修成龙身,本就在天生贵族的龙里,卑微不受待见。每次龙族有个什么要事,聚在一起,他们这一族就会被嘲笑,排挤。
是公申陌离把这繁临洞的龙族地位提上去的。其中手段,公申赋云也听过一些,凌厉聪慧的很,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饶是现在退位,也不会有人不听他的。
好吧好吧,大不了,用隐身的方法跟我的小长落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伤好了,在现身。
看到公申赋云妥协模样,一施刑人手中化出赤色鞭,一人化出黑色鞭,手势请他上了一个方凳。
“吊着打?”他看了看头顶的绳索,把手并在一起,问。
“是。”
绳索将他手腕绑紧,脚下方凳消失。
他吊着甩了一下头发,做了一个潇洒的姿态:“来~”他心里祈祷,一会一定要忍好了,不要叫的太大声…
两个施刑人对视,心里发出同一个声音:这白白嫩嫩的模样,抗不了几鞭。
“啪!”
“……”不疼…公申赋云憋住一口气,挑眉,继续!
“啪!”
“……!”疼的有点轻…吐出一口气,咬唇,再来,无所畏惧!
“啪!”
“……”我为何没有娘…这有点疼的想喊娘…
第四十四鞭后…
浑身哩哩啦啦挂着琥珀色血液的公申赋云,双眼含雾,扭曲着俊美的脸在心里骂着秦长落:你小子,这辈子,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私自吃了我的血,倒成了我舍血了!你的命既是我改的,你的人,就得是我的!不然,你对得起我这四十四鞭吗…啊,疼啊。
施刑的两人,看着他快把牙咬碎了都不出声,很是敬佩,悄声嘀咕。
“当年,陌离龙君主动受罚,一千多鞭,愣是抗到昏死,也是一声不吭。”
“不值啊,不值。”
“如何不值?”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半柱香时间就过去了…
“族规里,还有打完一半,休…休息一会儿的规定吗?”公申陌离瞧着他们由一开始低声交谈,演变成了激烈争论,实在忍不住问了句。说完吐出来两口血,喉咙间一阵甜淳,嗯,我的血还真是挺好吃。
怪不得秦长落舔的那么用心,呃不,是吃…他嘿嘿傻笑。
两个施刑人被他还算有些力气的问话引回神,看到这遍体鳞伤的人,春情待发的笑,有点咋舌。
这龙莫不是脑子有点憨?怎的,还笑的出来?
“请赋云公子,用元身受刑。”
公申赋云刚想变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问:“龙爪很短,并拢不齐,龙身又长,我可落地。”
那这绳索,如何吊的住他?
“吊龙尾,”一施刑人回,然后手起,吊着他的绳索开始升高,“赋云公子,请把龙尾替换双手。”
这身上疼的跟散了架似的,还得自己换姿势…有没有人性!唉!谁让我们不是人!
他化龙,磨牙:“秦长落…你是我的劫…”
他刚吊好自己,一道鞭子抽来,坚硬的龙鳞火光迸溅,鞭子上的灵力透入皮肤,刀割剑刺般的疼,他猝不及防,闷声哼了哼。
“停!”他爆出一句。
施刑人扬起的鞭子顿在半空,被吓了一跳。
“容我憋口气。”这句,虚软的紧,灵力打身上,后劲可是大的很啊!
后四十四鞭挨完,公申赋云四爪伸直,疼的他个个脚趾指甲尖锐撑起所有的力气,保持清醒,龙头却无力垂着,心里嚎叫:老子不把你秦长落扔在床上榨干!我就不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