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醒来的第二十二天

第二天清晨,苏缨刚吃完早饭,何姐就带着陆司寒进来了。

“这么早?”

苏缨抬眼一看壁钟,发现刚过八点半。

“早什么早,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苏母起身迎上来,上下打量着陆司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早饭吃了吗?没吃的话让厨房准备,中式西式都有。”

苏父早就出门了,这时候只有苏缨母女俩在家。

“谢谢妈,我已经吃过了。”

陆司寒答得顺溜,目光隐晦地扫过苏缨,见她穿着白底撒粉花的居家服,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不施粉黛的素颜白净无瑕,平静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我这边随时可以走,就等苏苏了。”

“苏苏,还不上去换衣服?别让司寒等太久。”苏母催促了苏缨一声,吩咐何姐安排人上茶,招呼陆司寒在沙发坐下,“司寒,你先喝杯茶,吃点水果,苏苏很快就好,麻烦你稍等。”

“没事,是我来得太早了。”

目送苏缨上楼,陆司寒的语声不自觉地缓和了两分,“苏苏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就是几套换洗衣服,女儿家的一些小东西。”

苏母面上的笑容加深,看向陆司寒的眼神愈发满意。外面都在传陆司寒如何冷漠,如何不近人情,苏母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有什么缺漏,不管是临时买新的,还是再回来拿,也都很方便。”

因为苏缨搬家的事,昨晚苏母担心了大半夜,翻来覆去连累苏父同样没睡好。苏父只能摆事实讲道理,花了很长时间转变苏母的心态,平复苏母的情绪,将她给安抚住了。

早上苏母再见陆司寒,虽然还是舍不得女儿,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反倒催促苏缨抓紧时间。

苏父说得对,苏缨不是搬去十万八千里外,横竖都在海市住着,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车程不超过一个小时。

真的想见女儿了,一个电话打过去,陆家还能拦着不让她见?这都什么年代了!

苏缨跟陆司寒的结合,本来就是一时冲动下的意外,现在两个人相处得不错,眼看着一切越来越好,要是她做了从中作梗的恶人,就不是爱女儿是害女儿。

苏母做着心理建设,面上不动声色地跟陆司寒说话,主要是询问一些习惯喜好的事。

陆司寒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虽然话不多,却答得很认真。

苏母得到答案,很快转换了话题:“今天特意过来接苏苏,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知道你很忙。”

“我会安排好的。”

没有说什么不忙的虚话,陆司寒停顿了一下,“苏苏比较重要,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

“经常加班吗?”苏母笑弯了眼,心道看似冷漠的陆司寒,原来竟是个老实人,“我听如雅说,你很多时候工作到深夜,为了图方便直接住在公司的休息室,睡醒了起来继续工作?”

“……”

陆司寒木着脸,对上苏母笑眯眯的脸,双唇抿成一条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

“以前只有一个人,现在多了苏苏,我会注意的。”

“工作确实重要,但家人同样重要,你说是不是?”苏母继续笑眯眯,敲打着陆司寒这个毛脚女婿,“今天我把苏苏交给你,是相信你能好好待她。你将办公室当家,连陪她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保证,我不会。”

陆司寒一脸肃然,上半身微微前倾,像是在庄严宣誓。

“请您放心,以后苏苏有我照顾。”

“我们家就苏苏一个女儿,从小娇宠惯了,有些小性子什么的,我跟她爸也都纵着。要是她和你耍脾气,希望你多担待,让着她一点,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母对陆司寒的态度很受用,彻底进入丈母娘模式,说起话来一套接着一套。

眼看着陆司寒点头应声,不由地越说越多,想停都停不下来。

“苏苏喜欢吃甜,水果要挑甜的买,喜欢小福宝的手工烘培甜品,每周都会去一两次,睡前习惯喝牛奶,吃食方面倒是不挑,中式西式都能接受。”

“不爱穿跟太高的鞋,不爱戴太繁重的首饰,服装也以简洁素雅为主,很少选择艳丽的颜色。”

“司寒啊,你肯定不知道,苏苏她小时候――”

“妈!”

苏缨略带急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母即将出口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苏母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目光有些躲闪,“就是跟司寒随便聊聊。你要搬去司寒那里,我不放心,不得交代他几句?”

“那你交代得怎么样?”

苏缨拾级而下,手上拎着一个小型的旅行箱。

“差不多了。司寒工作忙,你收拾好了就赶紧的,别再耽搁了。”

苏母自知理亏,说得兴起了又差点没收住,将女儿的小秘密说漏嘴,开始催着他们快点出发。

这种败坏苏缨形象的事,告诉谁也不能告诉陆司寒!

被这么一闹腾,苏母原本还舍不得苏缨,那点伤感的情绪还没起来,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陆司寒有点遗憾,没有听到苏母的后半截话,但他还是起身走向苏缨,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提着的旅行箱。

来日方长,不管苏缨藏着什么小秘密,以后有的是机会。

陆司寒之前就发现了,他现在很享受慢慢了解苏缨、靠近苏缨的感觉,就像在翻阅一本精彩的书,故事的发展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提前翻到后面看大结局。

“苏苏、司寒,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

苏母打量了苏缨一眼,觉得没问题了,拿起苏缨的手机和背包,推着苏缨往门外走。

陆司寒拎着苏缨的旅行箱,亲自放到后备箱里,紧接着打开后座的车门,护着苏缨坐进去。他自己从车尾绕了一圈,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低头弯腰进入车内。

目送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驶远,苏母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何姐在一旁轻声提醒,才缓缓地转身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就悄然红了眼眶。

苏母不知道的是,从坐进车里开始,苏缨就在透过车后窗看她,直到车子逐渐远去,苏母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真正离开了父母身边,离开住了二十年的家,苏缨心中怅然若失,原本还想问问陆司寒,刚刚苏母跟他说了些什么,这会儿也提不起心情。

苏缨的情绪不高,陆司寒自然有所察觉,识趣地没有出声,留给苏缨一个安静的环境。

陆司寒、苏缨不说话,坐在驾驶位上充当司机,陆司寒的那位助理却竖着耳朵,心里头跟猫爪子使劲抓似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要不是慑于陆司寒往常的威严,他可能早就忍不住发问了。

陆司寒身边四个助理,今天开车的这位年纪最轻,跟着陆司寒的年头也最短,修炼的火候不到家,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从苏宅离开的短短时间,这名助理通过后视镜,已经偷偷看了苏缨好几眼,将她的身份、她跟自家老板的关系,猜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置信,整个人陷入懵逼之中,自家老板翘了上午两个重要的会议,就是为了来接一个小姑娘?!

灰白相间宽条纹的套头针织衫,是极宽松的版型,配雾霾蓝双层的轻纱长裙、米白色中跟单鞋。及腰的长发束了起来,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脸部轮廓极为柔和,眉目如画,气质出众,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怀。

这样一个漂亮娇柔的小姑娘,怎么都跟自己老板搭不上边,可这会儿人家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后座。尽管两人没有交流,但给人的感觉十分和谐,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

自家老板那样的神仙,不是应该注孤生吗?

肯定不能是女朋友!

可是老板提前吩咐过了,车子直接开去他在市区的公寓。

自己长得这么帅,性格比自家老板好一万倍,都还是一只可悲的单身狗。

老板平时不声不响的,居然有了这么好看的女朋友。目前的情况很明显,老板在帮小姑娘搬家,他们俩这是要同居?!

冷心冷情、生人勿近的自家老板,不但有了女朋友,两人还得到家长的同意,要住在一个屋檐下。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这个常年跟在老板身边的助理,竟是半点不知情。

老板都快三十岁了,小姑娘花一样的年纪,不知道大学毕业了没有。真是看不出来,老板居然老牛吃嫩草。

Excuseme?

你特么确定不是在逗我?!

我去!!

助理表面努力维持淡定,内心戏却丰富得一匹。

真想知道她是谁。

老板怎么就不能露个口风?

他保证守口如瓶,谁也别想从他这里掏出一个字。

助理的内心世界如何,一路上排演了哪些戏份,陆司寒完全不关心。陆司寒不出声,苏缨就更加不会多嘴了。

大半个小时后,车子在海市的市中心穿行,进了一个名叫兰苑的高档小区。

门禁直接放行,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进67号车库。

助理解开安全带,从驾驶室上下来,看到陆司寒正帮苏缨打开车门,抢先一步跑向车后备箱,拎出里面的小型旅行箱。

“boss,这位小姐的行李,我帮她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