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缨跟林如雅约好时间，收起手机的时候，白肖涂正在和唐队长通电话。
这五六天下来，白肖涂都记不清给唐队长打了几个电话，将得到的讯息重复了多少遍。
“唐大队长，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们的后台数据库很安全，没有任何被攻击的迹象。我每年花那么多薪水养着的技术团队，绝对不是一群酒囊饭袋！我敢百分之百肯定，哪怕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也别想无声无息地潜入进来，还能全身而退不被发现！”
“苏缨的备份视频丢失，技术恢复后依然部分损坏，这只是系统出现了一点小bug，真的就是巧合而已，没有你想像中的阴谋诡计，除非你认为我是她的同伙。”
“我已经尽力了，我这边一切正常。为了帮你的忙，我连续五六天没睡好觉，抓着技术团队加班加点，再这样下去，他们都要被我整疯了。”
“就算他们不疯，我也要疯了。三哥，恢复过的视频发给你了，求你放过我吧。”
技术团队的成员们，再三向白肖涂保证，就是系统出了点小bug，现在已经打了补丁进行修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会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这是目前最合乎情理的解释，白肖涂本来就有点偏向苏缨，自然选择相信自家员工。
“……如果你接下来有其他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唐队长语声低沉，顿了一会儿又提醒道，“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暂时不要告诉陆老大，过后我会亲自向他交代。”
白肖涂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去招惹陆老大？天天被他压迫已经很惨了，我得有多想不开，才会给他递上把柄，让自己变得更惨？”
“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该担心的是四哥。”
苏缨上龙牙直播的事，白肖涂没有立刻知会陆司寒，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苏缨被唐队长给盯上了，白肖涂哪里还敢说话。
他就像一只鸵鸟，将头死死埋在地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陆司寒揪出来的那天，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到时候要打要罚，他都乖乖地认了。
“小兔子，你除了给我发照片，还给老四发了？”
唐队长的情绪有点不对。白肖涂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一时没敢接话。
“算了，老四不是多嘴的人，你那边注意点就行。”事已至此，唐队长只能听天由命。
苏缨直播的事过去了五六天，易博士如果要联系陆司寒，肯定不会等到今天。看这些天风平浪静的样子，易博士十有八/九在专心搞他的研究，陆司寒大概率还不知情。
“那就这样，我先挂了啊，两个眼皮子直打架。从现在开始的二十四个小时，我要进入补眠状态，别再给我打电话，打了我也不会接。”
白肖涂暗松了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将这段话说完，不等唐队长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这小子！”
耳边传来一阵忙音，唐队长放下手机，笑骂了一声。
“老大，这是你要的卷宗，我帮你拿回来了。”
浅棕色的牛皮纸文件袋，被一双小麦色的手捧着，正面朝上轻轻地放到唐队长的面前。
“辛苦你了，小刘。”
唐队长抬头看了小刘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高大壮实，腰背挺得笔直，理着利落的板寸头，双目黑亮有神，面上带着一股憨气，听到唐队长的夸赞，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傻里傻气的。
唐队长摇头一笑，转而拿起眼前的文件袋，打开封口取出里面的资料。
上面是一叠照片，接下来是尸检报告、询问记录、结案报告，以及其他相关的文字和图片信息。如果苏缨、白肖涂站在这里，就会觉得照片上的脸很熟悉，属于直播后期出现的那个苍白女人。
唐队长草草扫过照片，视线落在验尸报告的结论上，口、鼻孔部蕈状泡沫，口唇和指尖发绀，眼结合膜有点片状出血，呼吸道内、胃肠道内有溺液等异物，水性肺气肿，心内膜和主动脉红染等，体表除符合溺亡产生的改变之外，无其他束缚性、器质性损伤。
死因毫无疑问是溺亡，结案报告上写的是自杀，家属已经接受这个结果，并领回了尸体。
“老大，这个张蔓蔓的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尸检没有问题，通过沿途的那些监控，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蔓蔓临死前的行踪，是她自己去的湖心公园。”
小刘在唐队长身后探出头，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张蔓蔓照片，眼底闪过一丝遗憾，“对张蔓蔓的室友、同事、前男友的询问，无一不表明她情绪有异，极可能有自杀倾向。小姑娘为了挽回前男友，借了果贷去整容，利滚利到期还不上钱，前男友又拒绝复合，加上果贷组织的逼迫，一时想不开干了傻事，确实有点可惜了。”
“还是老大英明，在您的带领之下，咱们顺着张蔓蔓这条线，一举捣毁了那个庞大的非法果贷组织，小姑娘在天有灵，也会感谢老大的。”
唐队长没有回小刘的话，只是拿着那些询问记录，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渐渐地眉头越皱越紧。
看完询问记录，唐队长又拿起监控截图，从张蔓蔓一个人出门开始，每一个路段的都有，直到她靠近湖心公园，进入没有监控的区域，很多都是高清摄像头，拍得非常清晰。
唐队长可以肯定，这一路张蔓蔓的确是独自一人，周围的样子也很正常，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不见任何被人跟踪的迹象。
“老大，你让我调查的人，我已经调出她活动范围的监控，得到了她的大致生活轨迹。”
唐队长正看着，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路过一张办公桌的时候，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凉水，看向唐队长大声汇报。
“看监控显示的情况，她的生活非常规律，基本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偶尔参加一两场宴会，都有明确的记录可查，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种种迹象表明，她应该不认识张蔓蔓，张蔓蔓出事的那段时间，两人也没有过交集。”
“老大，我还要继续查下去吗？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调取她的通话记录，社交平台的聊天记录，或许会存在隐藏的线索。”
“不用了，那个先放一放。”
唐队长皱着眉，接过年轻人递上来的调查报告，随手打开右边的抽屉，取出一张肖像画，然后将调查报告放了进去。
“你拿着这张画像，去资料库里做个脸部对比，看看能不能找到画像上的人。”
“好的，老大。”年轻人崇拜地看了唐队长一眼，恭敬地接过肖像画，“我马上开始对比，尽快给你结果。”
唐队长应了一声，转向小刘：“小刘，我这里没事了。”
“啊？”小刘一脸懵逼。
“啊什么啊？还不跟我走？”年轻人胳膊一探，直接勾住小刘的脖子，半推半拉地将人带走，“老大可是很忙的，别杵在那儿当木桩子，知道吗？”
“……”
小刘一阵无语，抬眼看向年轻人手里拿着的肖像画，不由自主地惊叹道，“咱们老大的这项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画的跟照片一模一样。任何跟他照过面的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用来破案抓人简直是绝了！”
肖像画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脸颊消瘦，五官平凡无奇，头发乱糟糟的，眉眼带着一股颓丧之气，看上去栩栩如生。
“要不怎么他是老大，咱们只是跑腿的小弟？”年轻人咧嘴一笑，重重地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能够跟在老大身边办案，时常接受他的教导，你就偷着乐吧！”
年轻人带着小刘走人，唐队长重新埋首在卷宗里，想到那份被他塞到抽屉里的调查报告，心里止不住一阵烦躁。
苏缨啊苏缨，希望这一切真的与你无关，否则就算有陆老大护着，也休想逃脱过去。
不要以为删除了直播视频，消除了证据他就没办法了。
那张肖像画，就是根据他看过的直播影像，回忆那个跟张蔓蔓拉扯的男人，尽可能地还原他的长相，仔细描画出来的。
唐队长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肖像画的完成度就算没有十成十，八/九成相似肯定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