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也不明白这位少女为什么会这样看她。
不过徐氏已经领着她要去给陆老太太拜寿了。
陆老太太是长辈,还是有诰命在身的人,今儿又是她七十寿辰的日子,所以哪怕徐氏是荣昌伯夫人,那也是要给她行礼的。
至于薛清宁她们这些小辈,是越发的要屈膝行礼了。
陆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一双眼睛却还是的十分清明。
看到薛清宁,目光打量了一打量,就问徐氏:“这是你女儿?”
徐氏笑着应了一声是。陆老太太就招手笑着叫薛清宁:“好孩子,过来我看看。”
薛清宁只得上前。
原是想再对陆老太太屈膝行个礼的,却被陆老太太弯腰过来拉住手,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看。随后抬起头跟徐氏说道:“早听说你生养了一个女儿,我是一直都想见一见的,可跟你说了好几次,总是不见你带出来。我原还以为是有什么缘故,可今儿一见,这孩子相貌生的这样的齐整,就跟画上画的玉女一般,你还只管藏在家里,不带出来做什么?”
徐氏还没有来得及答话,旁边就有一个梳着牡丹头的妇人笑着说道:“我却是能猜想得到这其中的缘故的。”
陆老太太便问是何缘故,那妇人就笑道:“定然是薛夫人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相貌生的太好了,虽然年纪还小,但若带出来,各家的夫人见了,那家里有儿子的,不得立刻就遣人上门提亲啊?到时荣昌伯府的门槛只怕都要被媒人给踏破啰。”
一番话说的陆老太太和屋里的一众女眷都笑了起来。
徐氏也掌不住的笑了。笑过之后就跟陆老太太解释:“这孩子是个怕生的,年纪又还小,所以以往我带她出来的少。”
虽然薛清宁懒散,觉得跟不熟悉的人寒暄打交道是件很麻烦的事,宁愿待在家里也是很大的一方面原因,但是这些徐氏是肯定不会对外说的。
说了外人会如何的看薛清宁?就等于是在给她抹黑了。
路老太太自然也听得出来这是徐氏的托词。
富贵人家的孩子,自小金尊玉贵的养着,除却近亲和十分熟悉的人家,一般都不会轻易带出来的。因为出来会见到许多不熟悉的人,总担心会被吓到。
就也没有说什么,只说道:“现在她大了,你多带她出来见见人,慢慢的自然就不会再怕生了。”
旁边早有丫鬟将刚备好的表礼递过来。一只锦匣装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看匣子就很精致。
是有这样的规矩,长辈头一次见小辈,会给一份表礼。这还是觉得亲近的人之间才会给,若不接,反倒会显得生分了。
于是薛清宁就双手接过,恭恭敬敬的又对陆老太太屈膝行了个礼,道了谢。
看得陆老太太越发的高兴起来,叫徐氏:“这孩子实在讨人喜欢,往后你多带她来我家走走。我的这个孙女儿,”
伸手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那个少女,“家里也没有几个姐妹,时常觉得孤单。我看她们两个倒好在一块玩儿。”
薛清宁这才知道这个少女就是陆老太太的孙女。嗯,看这相貌气质,应该就是孟锐的天命之人,陆琦玉了。
两相一厮见,彼此问过了闺名,果然是陆琦玉无疑。
除却中间有一段时日陆琦玉因爱生妒,为难陷害过薛清璇几次,薛清宁记得原书中的陆琦玉都是柔婉文雅的。
果然,现在陆琦玉就柔柔的对她微笑着,温声的叫她清宁妹妹。
不过薛清宁注意到她的目光会时常落到她腰间的白玉佩上。且往往这时候她面上的表情会怔一怔,随后又是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难道她认出这是孟锐的玉佩了?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靖国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靖国公的,他们孟家一开始的爵位其实也只是江夏伯。是平了单华晖的叛乱,扶持新帝上位之后才受封靖国公的。
以往孟家是江夏伯的时候,和平江伯府可谓是通家之好。即便后来因着长辈们政见不同,两家渐行渐远,没有以前那样的要好了,但至少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所以陆琦玉跟孟锐熟悉,甚至熟悉到连他身上佩戴的一块玉佩都很清楚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薛清宁心中狐疑,但也不好主动问的。便只做没有看到陆琦玉的异常,依然面带微笑的跟她说话。
这时就见有个小丫鬟跑进来,笑着对陆老太太禀道:“老太太,姑奶奶带着哥儿姐儿过来给您拜寿了。”
屋子原本还在说话的各位女眷闻言都停了下来,转头望向门口。
薛清宁也随之望了过去。
就看到几个丫鬟仆妇围着一个穿水红色缕金缎面夹袄的妇人走进来。
她梳的是高髻,正面戴了一支衔了三颗红宝石的赤金五尾凤钗步摇,脖子上挂了一串黑珍珠项链。细看相貌,眉眼间有几分像陆老太太。
薛清宁就知道,这位是陆老太太的女儿,永嘉侯爷嫡次子的正妻,也就是崔子骞的二婶。
陆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给陆老太太拜了寿,陆老太太高兴的叫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过去,将他们抱在怀里。
陆氏的女儿名叫崔莹华,十一二岁的年纪。穿一件大红色缕金百蝶纹样的夹袄,一看就知道是娇惯着长大的,身上自带一股傲气,都不怎么屋子里的女眷们说话。
陆氏的儿子名叫崔子安,约莫才五六岁。跟他的姐姐相反,看起来就是个温吞话少的人。陆老太太拿了糕点给他吃,他就乖乖的坐在旁边吃。
出嫁的女儿再回娘家就是客,而且陆老太太也有一两个月没有看到陆氏了,就叫她到罗汉床上坐。
厅里面虽然摆放了好些椅子和绣墩,但什么人坐在什么地方都是大有讲究的。
像这罗汉床,毫无疑问应该是厅立面身份最尊贵的人坐的。
陆老太太今儿是寿星,而且今儿来的这一众女眷里面,其实也多是跟平江伯府地位相近,甚至是差些的人家,那等地位较平江伯府高的,也就只会遣几个家里的仆妇送一份寿礼来,说上几句庆贺的话罢了。
而在厅里的这一众女眷里面,陆氏的身份可以说是最尊贵的。
且不说永嘉侯府的爵位原就比平江伯府要高,只说永嘉侯府的嫡长子娶的可是靖国公夫人的嫡长女,这就很不得了了。整个永嘉侯府跟着在京城中的地位都高了起来。
所以,就是陆氏的几位嫂嫂也都叫陆氏到罗汉床上面坐,旁人自然也没得话说。
陆氏笑着推辞了两句,随后也坐了下来,跟陆老太太说话。
就听到陆老太太在问她:“今儿你们府里,就你们母子三个来了?你婆婆和你的那几个妯娌没有来?”
“她们今儿都忙,没有空闲过来。”
见陆老太太唇角往下弯了弯,陆氏忙又笑着说道,“不过刚刚我出门的时候,婆婆叫了我过去,说让我转告您,她改日得闲了会过来跟您说话。再有,您女婿也说了,等下午他散值了,会过来跟您磕头拜寿的。”
陆老太太哦了一声,面上依然难掩失望之色。
若是永嘉侯夫人今儿能来就好了。特别若是陆氏的大嫂能过来就好了。
那位可是靖国公夫人的嫡长女。
不过她一开始就晓得这是不大可能的事,哪怕她前些日子就叫自己的长孙将帖子送到了永嘉侯府去。
陆氏这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的拍了拍手,说道:“我刚才出门的时候遇到骞哥儿,我问他到哪里去,他说昨儿城西的斗鸡行遣人过来告知他新来了几笼斗鸡,他要过去挑选两只合心意的。咱们家不是养了十几只斗鸡?有一只还在今年孙相国长子办的那场斗鸡比赛中夺了头名?骞哥儿曾经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我听他言语中是很想跟那只斗鸡赛一场的。既如此,您倒不如叫您的大孙子去斗鸡行找骞哥儿,邀他过来。您大孙子跟骞哥儿年岁相差不大,彼此也是熟识的。”
她口中的骞哥儿就是崔子骞,永嘉侯府的长房嫡长孙,也是靖国公的外孙。
若崔子骞今儿能过来那肯定是好的。稍后旁人说起平江伯府老太太的寿宴,提起永嘉侯府的嫡长孙也来了,肯定会高看他们平江伯府一眼的。
只是......
“他会过来吗?”
“会来的。”陆氏笑着安抚她,“那孩子素来就是个爱热闹的。今儿咱们家里不是叫了百戏玩耍?也一并告知他便是。”
陆老太太想了想,便叫了自己的一个大丫鬟来,如此轻声的吩咐了她一番。
“......告诉大公子,不要说这件事是我叫的。只让他去城西斗鸡行,作无意中撞见崔公子,以他自己的名义邀请他来家便是。”
若说她这件事是她叫的,无论崔子骞来或是不来,他们平江伯府的面子上都过不去。但若只让她大孙儿以自己的名义请崔子骞过来,来与不来,那都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扯不到平江伯府的面子上去。
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陆老太太就又和自己的女儿说起话来,不时的也笑着和厅里的其他女眷说几句话。
自然也有其他的女眷会不时的和陆氏说话。
有一个穿松柏绿色绣博古花卉纹缎面夹袄的妇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笑着跟陆氏说道:“听说尊府有一片梅花林,里面的梅花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往年尊府的正月初八都会办一场梅花宴,不晓得年后尊府还会不会办这梅花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