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傻子

仿佛有火花在脑海中炸开,将原本就混沌的思绪搅得一片空白。

Alpha的信息素被强势注入敏感的腺体中,时愈甚至轻轻发起抖来,感到一阵热流触电般鞭入骨髓,直击脆弱的内里灵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又强势的诱引,迫使Omega更依赖地靠近身前人的怀中。

时愈的眼圈红了。

不是说AI不能标记Omega吗,不是说有那个……生殖隔离吗?

言淮91号这个骗子!

言淮松开他,瞥见怀里人的神情,莫名有些愧疚:“……很难受?”

时愈摇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言淮的信息素抚平了他因为腺体发育期而产生的燥热难受,连后脖颈也不那么疼了,却又出现了另一种难言的滋味——空虚和委屈感。

时愈揪了两下被子,对言淮把他咬了之后直接离开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想让言淮做点什么。

言淮观察了一会儿时愈的神色,确定他没有不适感了,才开口:“只是E级信息素。”

时愈:“?”

言淮蹙眉:“如果是S级的话,你难不成要晕过去?”

时愈一撇嘴:“反正你又没有S级。”

言淮:“……”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正巧医生从拿着抑制剂过来,一眼瞧见好端端坐着的时愈,诧异挑眉:“临时标记过了吗?”

时愈点点头。

医生把抑制剂放下,转身去柜子里找了个东西,递给时愈,说:“小伯爵拿着这个吧。”

时愈低头一看,是几张药用腺体贴,还是粉红猪猪形状的。

“……”时愈:“我不……”

医生温和道:“临时标记刚做完,痕迹会比较重,这几张药贴可以敷一下腺体。”

时愈把话头咽下去,默默对比了一下牙印和粉红猪猪哪个更丢人。

“今天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医生说,“小伯爵的腺体发育期已经彻底完成,生殖腔也已经成熟,之后每隔三个月会有一次情潮期,如果言上将陪你度过,会更方便一些。当然,没有备孕想法的话,也要注意安全措施。”

时愈:“啊……等等,啊?”

一旁的言淮表情微微裂开。

医生亲切又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一通注意事项,时愈直到走出医务处的门,还是懵的。

言淮举着那几张猪贴,淡淡道:“你确定要这样回去?”

时愈闻言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指尖触到浅浅的牙印,只好转过身来,走到言淮面前:“帮我贴一下。”

言淮心里有点别扭。

明明还没弄清楚时愈究竟与飞船失事有没有关系,就一时冲动标记了他。

太不像自己了,言淮心想。

面对不确定的、甚至是危险的“敌人”,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头脑发热,因为看时愈实在很可怜,就标记了他。

“不贴。”

言淮背过身,留给时愈一个冷漠的背影:“你自己手断了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接个义肢。”

时愈莫名其妙:“???”

“是你咬的我。”他抗议道:“作为一个有担当的Alpha,你应该把全套服务都完成。”

言淮:“……”

全套服务?这个Omega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言淮:“那是因为你身体不适,我好心帮了你。”

时愈:“呜呜,渣男。”

言淮:“闭嘴,扎头发。”

时愈乖乖转身,把自己落在肩头的浅金色卷发撩起来。

他的头发柔顺细软,尾端打着小卷儿,瞧起来颇有些俏皮,言淮扫过时愈把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头发,目光落在Omega的后颈上。

那里还泛着红,肌肤上明晃晃的一个牙印。

言淮咳了一声,把粉猪药贴撕开,不耐烦却动作轻柔地摁在时愈脖子上。

时愈站着任由他折腾,突然问:“大公爵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被我打断了。”

言淮眼神冷淡:“没有。”

根本不是大公爵找他。

言淮回想了一下先前的事情。

在时愈落水之前,元子岑还在假借大公爵的名义,明里暗里地试探自己,企图从他口中套出飞船失事的前因后果。

难道是想确定“自己”究竟死了没有吗?

元子岑那打量探究的视线,一分不落地被言淮尽收眼底。

言淮知道如今的自己和曾经有很大不同,无论是信息素还是外貌上的细微差别,都容易被亲近的人识破,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待在言家。

一个E级信息素的残废Alpha,是绝对不会像言上将那样能给家族带来权势的。

而元子岑试探的目的也着实令人疑惑。

其实对言淮来讲,他的确可以算作是“已死”,现在以AI的身份陪在时愈身边,不过是另一种生命的重现。

假若元子岑在飞船上动的手脚,是时愈指使。那如今时愈已确定言淮身死,甚至造出了一群傀儡来替代自己,掌控帝国军权,那——

元子岑还有什么必要,特地来试探自己呢?

言淮直觉自己先前的猜测有误。

但遗漏出现在哪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言淮还没思考清楚,他现在也不是很有精力去想这些问题。

时愈感觉到腺体贴已经被贴好,偏过脸看了看言淮,突然咦了一声:“你脸色有点白。”

言淮:“……因为花力气标记了你。”

时愈恍然大悟:“哦。”

原来Alpha和Omega都这样脆弱,一场临时标记下来,竟然让两个人都摇摇欲坠,像是大病未愈。

真是脆弱的人类。

*

元子岑把时愈和言淮安排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宽敞明亮,装饰典雅清淡,但时愈望着大房中间唯一的一张床,不由得又去看了看言淮的脸色。

言淮的脸色果然很差。

但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冷着脸,走过去把床上的枕头扯起来,扔到一边的沙发上。

“睡觉。”他下令。

时愈:“我其实不介意你和我一起睡。”

言淮简洁道:“我介意。”

时愈怀疑他担心自己半夜兽性大发,霸道强O硬上A。

“可是……”时愈瞥了眼那小沙发,上面的空间实在不太够一个成年Alpha舒服地躺下来。

言淮没好气道:“你要是喜欢睡这个沙发,我可以把它让给你。”

时愈:“……不了谢谢你睡吧晚安。”

时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把因为掉进水里而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出来的时候,就见言淮已经倚在小沙发上睡着了。

男人一手抵额,深深陷在黑色的沙发里。外套已经被他脱下,穿着整洁妥帖的白衬衣,虽然怠懒地斜倚着,衣服上也看不见太多褶皱痕迹。时愈看了一会儿他的样子,恍惚觉得像是一只别扭缩在沙发上的波斯猫。

只不过言淮似乎睡得不□□稳,脸色苍白,眉心紧紧蹙着,平日的凌厉冷漠尽数敛去,显出难得一见的脆弱来。

时愈心想,Alpha可真辛苦,临时标记一次Omega,像是要了他们的命。

他慢吞吞从床上抱了薄被子,轻手轻脚挪到言淮身边,想把被子盖上去。

结果因为动作太过僵硬,一不小心把被子蒙在了言淮脸上,时愈急忙一把扯了下来。

言淮其实没深眠,他隐约知道时愈从浴室里出来了,也知道这个不安分的Omega在床边走来走去,不知道做什么。

然后他闭着眼,突然感觉脸上被人蒙了一层什么,像是柔软的被子。

……时愈这是准备谋杀他?

言淮略显不耐地睁开眼睛,眼前初始有些朦胧,而后才清晰起来,就见昏昏的灯光下,时愈靠得极近的一抹平直精致的锁骨,以及没拢好的睡袍下,细腻柔白的肌肤。

言淮:“……”

言淮:“干什么?还想被咬?”

如果是平常情景下,一个Omega刚刚洗完澡,故意衣衫不整地在Alpha面前走来走去,八成是存心勾引。

但像时愈这样脑回路奇怪的……言淮还真猜不透他的目的。

时愈举着被子,神情非常委屈:“给你盖被子啊。”

言淮冷漠地说:“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就行了。”

“……”

时愈直接恶狠狠地把被子罩在了他头上,愤怒道:“不识好O心!”

言淮:“。”

他压抑地咳了两声,把被子从自己头上拿下来,万分无奈地开口:

“时愈,我真诚地建议,如果偏低的智商水平和记忆力已经影响到了正常生活,可以向帝国中心医院申请人体智能改造治疗。”

时愈叉腰:“?”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言淮抬起眼,纤长的睫毛下是墨黑的眼眸,在昏暗的房间里如曜石般吸人心神,“我一个E级信息素的Alpha,在某些Alpha的信息素压制下,能把你救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现在我很不舒服,”言淮说,“所以不要离我太近,让我缓一缓。”

他顿了顿,又叹息般补充了一句:“傻子,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