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君浅金色的虹膜中透光,他盯着她,这似阳光一般温暖的颜色,现在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倒是很善于利用谎言,就算与那个我苟且了又如何?你觉得你可以影响到我吗?”
他朝躲在树后面的方桐桐逼近,方桐桐将手里的符箓全部都砸到了他的脸上,噼里啪啦一阵爆炸。
“你这个笨蛋,我才没有跟你撒谎,你要是真的敢捅我,以后你两个都会没有!”
剑气一下突爆,直接将符箓中的术法尽数化解。
方桐桐又从镯子里掏出了一个五颜六色七彩玲珑的大球法器,往他的脑袋上一砸。龙奕君没有躲开,额头被砸中,眼前黑了一下。
龙奕君额角一跳,钳制住了她的手,方桐桐拼命推拒着他,往后一个趔趄,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龙奕君从上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凉凉地呵了一声,说:“你这样耗着又如何?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大的阻碍,只要有你在,我永远无法证道,所以你今天是死定了。”
方桐桐看着他,说:“你如果杀了我,才是真的无法证道。”
龙奕君看她表情,又想起了当天在仙兔族地时候,被她忽悠说完全不认识自己的场景。
他的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他被方桐桐忽悠了这么久,两人甚至已经双修,比师徒之间的关系还要更加亲密。
对方还有特殊的能力,可以压抑着自己不觉醒,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将他的无情剑道摧毁。
方桐桐察觉到对方的杀意突然暴增,肩膀打了一个冷战。
“你倒是提醒了我,”龙奕君手指用力地钳制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那天你那样戏耍于我,竟让我真正相信了。”
方桐桐被他掐得呛了几声,用力咳嗽。
“咳咳,放开我,你这条臭蛇!”
龙奕君阴沉着脸,手握剑柄。缓缓抬起,然后剑尖对准她的心脏。
方桐桐真的是怕死了,见已经刺开了自己的衣服,慌得不行,手上又没有趁手的东西,下意识就拿手去阻止。
冰冷锋锐的剑尖一下子就划破了她细嫩的手掌,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染红了她身前的衣服。
“痛!”
方桐桐痛苦地咳嗽着,泪珠子从眼角掉落下来。
龙奕君面无表情,握着剑往下缓缓的捅向她的心脏,毫无一点犹豫与颤抖。
“等等奕郎,奕郎,我好痛……!”
方桐桐眼泪掉得稀里哗啦,泪眼模糊地看着上方的男人,哀求道,“求你不要捅我了,好痛,求你不要再捅了好不好?”
她连声的求饶让龙奕君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方桐桐实在握不住那锋利的剑了,她的手被严重划伤,深可见骨,痛到麻木。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松开,虽然这柄剑没有继续深入,但是剧烈的疼痛一直在持续着,心脏像要被人剖开了一样。
“好痛,不要,不要杀我……呜呜。”
这一瞬,龙奕君忽然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钳制住了思维,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看着手中人不停淌落的眼泪,心脏像是和她一起被剑刺入一样,绞痛无比。
“桐桐……”
方桐桐不知道斩水剑已经刺到自己哪个位置,是不是已经抵达到了心脏的上方。
她不敢动作,但是因为抽噎,胸口还是在小幅度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被刺的更深。
因为要杀她的人是龙奕君,她也很想忍住眼泪,但是实在无法控制。明明可以继续反抗,却委屈到了极点。
好像被这个狗男人背叛以后就真的要天塌下来再也活不下去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应该的想法。
方桐桐一直在抽抽搭搭,肚子里也跟着钝钝的痛了起来,这种痛如影随形,跟着越来越强烈,而且像辐射一样扩散到四肢,甚至传递到了麻木的手指尖。
方桐桐一时没有办法辨清,到底是心脏上的剑伤更加让她难以忍受还是肚子的疼痛让她更痛苦。
“奕郎,肚子……”
明明痛的是肚子,但难过的心情让她快要窒息了,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将她杀死。】
冰冷而无情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将龙奕君的神智强行唤回。
他的声音很轻,缓缓重复:“将她杀死……”
“不,不要杀我……!”
方桐桐的眼泪拼命地掉,生气又难过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努力用伤得无比严重的手指,抠他的脖子。
【杀了她,她的存在只会阻碍你回归道的怀抱。】
【如果你不杀了她,那么她就会将你毁灭。】
龙奕君的眼底紧紧透起浅淡的红色,但仍然被金黄色占据着主要。
他的眉心紧紧锁着,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做出什么痛苦无比的决策。
“不要……杀了我的话,我们的孩子再也没有了。”
龙奕君重新握紧了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是往下,重新不容推拒地刺入她的心脏。
痛苦充盈了方桐桐的全身,像一张网一样把她紧紧包裹在内,力气像是茧一样,被什么一点点抽走。
“龙奕君,我讨厌你……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方桐桐突然觉得好生气,又好累。
脑子里奇妙冒出了一股任性的想法——就这样永远死掉,再也不要看见他,不要被他找到,要让他急到心慌,跪在地上痛苦知错。
莫名其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只要自己真的死了,龙奕君就会感到心慌痛苦,跪在地上认错。
反正方桐桐不想继续思考了,她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视线和大脑一起,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世界仿佛重新归于一团死寂的平静,空气中细微运动的粒子,随着时间一起,停顿了一刹那。
时间线从这一刻开始,好像突然被人为地扭曲,强行陷入了一种黑暗的循环之中,又好像一动不动,再也不继续向前。
方桐桐不知道自己死了没有,身上的疼痛从身体被一丝丝剥夺,她就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一时也跟着一起陷入沉睡。
后来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好像稍微动了一下。
方桐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能也只是在梦中梦见自己的手指动了一下。
后来她觉得手臂上有一点点微微的凉。
从手臂开始,然后便是四肢和自己的身体,那凉意像微风,又像流水,轻柔地拂过她的肌肤。
方桐桐愣了一下,她的手背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像是女人柔软的手指。
她察觉到这触感不是在睡梦中,而是真实的外界传来的。
有人在摸她,或者说在给她擦拭清洗身体,也可能是在帮她治愈伤口。
有人救了她。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从龙奕君的手里把我救下吗?他的修为已经很高了吧?”
在意识里这样自言自语完了以后,方桐桐忽然想到,可能那个救了他的人并不是直接从龙奕君手里把他捞回来的,也可能只是路过树林看见了一具尸体,就顺手捡了回来。
“那这样的话,龙奕君那个笨蛋没有把我完全杀死吗?”方桐桐喃喃自问。
也不知道是看她完全昏死过去后对方手下留情了,还是到最后红色眼睛的龙奕君占据了主要的意识。
不过她知道这也不太可能,如果红色眼睛的龙奕君占据了主要意识的话,现在她就应该就是醒着的。
意识恢复了一段时间后,方桐桐感到有些累了,脑海又陷入困顿之中。她没有强迫自己继续这样清醒思考下去,而是再次陷入了深度的睡眠里,继续修复自我。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它的运转。
清凉的液体始终包裹着周身,伤口渐渐被药液治愈,恢复。
不知道睡了多久,方桐桐被一阵大力的摇晃弄醒了。
“快醒来不要睡了,你都睡了几百天了,再睡下去都要发霉了。”
方桐桐脑袋昏昏沉沉的,又被人摇了几下,拧起眉毛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最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方桐桐睁开了迷茫的金色双眼,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上方的纱帐,发了一下呆。
“这是被人给捅傻了吗?”
一双白皙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两下。
方桐桐眨了眨眼,眼珠子转向旁边坐在床上的人。
几分熟悉的面容,干净利落的发髻,以及身上一身贴身的劲装长裙。
方桐桐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些眼熟,她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方桐桐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么沙哑,好像八百年没喝过水了一样。。
玄女冲她翻了一个白眼,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沉水宗玄女的名号都能忘记。”
方桐桐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自己离开族里,出门找龙奕君的路上遇见的那个倒在地上肚子疯狂掉内脏的女修。
“是玄女姐姐救了我?”
“不然呢?如果不是我刚好路过,你浑身是血那么美味的样子早就被妖兽们发现,叼回家里享用了。”
玄女给她端了一杯水,被清凉的水润过喉咙后,嗓子终于复苏,恢复了原来的声调。
方桐桐牵住她的手指,望着她哑哑地说:“谢谢玄女姐姐。”
玄女噎了下,清了清喉咙,哼了一声:“要不是你也救过我,我才不会管一个看起来就要死了的废兔子呢。”
各方面的触觉渐渐恢复,方桐桐察觉到异样,手摸到自己平坦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