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梦娥穿过屏障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冰玉床上坐着的徒弟，而是在中心的水池里抓鱼的方桐桐。
龙奕君的洞窟很空，住了几乎二十年，除了冰玉床和旁边放着的一个桌子，没有添置任何东西，角落的法阵隔室也是刚来的时候被提前安置的，看那积尘的阵法图案，显然没有被用过几次。
唯一好的风景除了常年干净的冰玉床，就是往里走最显眼的穴天瀑布，辉光会从顶上的洞口顺着水星四处折射蜿蜒如虹，瀑布落下的水积蓄到中间的水池里，最后渗入底下的暗河。
方桐桐衣衫半湿站在水中，藕节似的小腿浸在水中，手上还努力抱着一只乱跳的鲤鱼。那双水漉漉的眼睛迷茫地望着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师父。”
龙奕君从冰玉床跃下上前行礼，不着痕迹地引开曲梦娥的视线，问，“是因为闭关的事情过来吗？”
曲梦娥看向他，衣袖下的手悄然捏紧，声音清冽沉静：“为什么她在这里？”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徒弟在师父这里玩并不是什么不该的事。但是龙奕君脸上没有异样，冷静地回答：“桐桐这段时间被师侄们烦扰，所以躲我这边待一下。”
“奕君，她显然不止十四了。”曲梦娥还不知道她到底多大。
方桐桐把鱼放回了水里，表情惴惴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实际好奇地往那边偷看。
可惜刚才没有和他玩，要是啃肿了龙奕君的嘴巴，被突然造访的曲梦娥看见，她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吧。
龙奕君神情淡定地回道：“桐桐刚入世，许多事情还没有了解，只是在这边玩一段时间而已。”
曲梦娥抿了抿唇，克制着自己不露出别的表情，眼角微红道：“我也会闭一个小关，大概在你出关不久后出来。奕君，你体质特殊，虽然只是黄阶升玄阶也有可能引来劫雷，不能将人留在身边，以免误伤。”
“我知道了，师父。”
曲梦娥就这样走了，方桐桐觉得自己还没看多久呢。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拎着湿哒哒的裙角站上地，转头问龙奕君：“师父要赶我走吗？师祖大人吃醋了呢。”
龙奕君目送曲梦娥最后一片裙角消失，眼神平静道：“不要乱说。”转身走回冰玉床，又说，“不需要离开，跟我一起闭关就好。”
方桐桐笑眯眯地走过去，坐到他腿上在他脸上亲来亲去。龙奕君抱着她的腰，安静地将美人恩一概消受。
当然，对龙奕君来说，闭关的正事不会是和他新收的魔修徒弟关在洞窟里玩悖伦游戏。他忙着突破，方桐桐这段时间就抱着放出来的小蛮在洞窟里玩。
“小蛮，要是以后我和郎君闹掰了，你跟我还是跟他？”
小蛮甩了甩耳朵懒得理她，后来被问得烦了，直接炸毛：“你们又不是我爹娘，问我这个干什么！”
方桐桐蹲在她旁边揉着她的尾巴和耳根，等她不那么生气了，笑眯眯道：“没有关系小蛮，我知道你最喜欢我了，回头有机会，我肯定会带走你的。”
“谁喜欢你了，老娘喜欢自由！”
方桐桐拎着她的后颈起来，毫无怜惜地丢到冰凉的水里去，嘴上喊着：“乖乖，小蛮要游泳咯~”
龙奕君突破的这段时候冰玉床周围摆满了聚灵阵，整个洞窟都成了灵气宝地，浓郁程度甚至快比得上她待了一百年的洞天。方桐桐待在这里什么也没做，也跟着涨了修为。
因为龙奕君进入深度冥想，只能盘坐在阵法中心一动不动，她每天趴到他旁边，没事就抱住啃这个人参果在他上身留满痕迹。清冽的气息让她感到很舒服，总是蹭来蹭去，幸福得仿佛浑身都要冒起粉红泡泡。龙奕君这样浑身僵硬地被她啃了那么多天，意志转移，果然还是不能继续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本能，沦落到被她玩弄的地步。
小蛮刚开始还会叫嚷着世风日下，愤怒地抗议她趁人之危，后来她发现这个魔女一点廉耻感都没有，为了避免辣瞎自己眼睛，她只好躲到洞窟的角落里。
龙奕君的突破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毕竟是天之骄子，很快周围的灵气运转速度加快，突破的那一霎近在眉睫。
方桐桐知道他到了关键的时候，不弄他了，安分地坐在水潭边抱着小蛮一起玩，一边用自己的歪理跟她聊天。
“小蛮，你要知道，阴阳相合是天之顺道，是不能去违逆扭曲的。”
小蛮拍开她的手，紫莹莹的眼珠子怀疑地盯着她：“你说的什么玩意？什么天之顺道？”
她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这些都是方桐桐现编的。
方桐桐笑吟吟地揉乱她的绒毛，转移话题问：“小蛮，你知道为什么没有修士称呼仙修大能为仙人或者仙主吗？”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因为此界有魔无仙啊，没有人有资格能称自己为仙。”
“所以说，是因为曾经此界有仙，或者仙曾来过，所以修士们才会踏上仙途？”
小蛮哼了一声，说：“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三千世界，只有一个仙，他主管万物生伦之道，所有的仙修最终的目的不过是化为仙人的一部分，合道永生而已。”
方桐桐听完她的话懵了，眼睛缓缓眨了一下，思索一会儿，然后更懵了。
这样听起来的话，成仙不就是去送死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要修仙？
“合道永生？那这样的话，仙修还会有自己的记忆吗？”
“记忆？当然有记忆啊，仙人是包容万物万生的，合道以后就是仙人了啊。”
方桐桐感觉哪里有点不对，“等等，如果有仙修不愿意合道呢？”
小蛮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不愿意就说明他没有悟道，自然就不会突破修为，不用合道成仙啊。”
方桐桐：“……”
噢，她懂了，所以其实整个世界中，“仙”才是规则制定者的存在，它定下的一切都是客观合理的，不以其他人的意志转移。但是这种规则好像带着些诡异的凶残，如果天道是有意识的，站在一个奇怪的角度来看，引导人修仙几乎等同在筛选自己的储备粮，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有过这样的思考吗？还是他们都受天道掌控，除了按照它的方法往上走，别无他路？
龙奕君已经完成凝气为液，突破到了玄阶下层，等阶的突破让他周身气息都产生了变化，原本总是环绕在身边的白色灵雾已经可以完全收敛在身体中。睁开清冷漆黑的双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水潭边一人一兽坐着聊天的情景。
方桐桐玩了小蛮一会儿，终于发现他醒过来了，把小蛮丢到一边，提起裙子跑过去，扑到他身上。
“郎君，人家好想你~”她坐上他的腿，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口咬在他的下巴。
龙奕君拧了拧眉，没有来得及推开她，身体却自然而然给出了本来不想要的反应，这个意外一下让他怔住了。他盯着方桐桐，她却只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弯成了狐狸般狡黠，好像一切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在我冥想的时候对我干了什么？”龙奕君危险地眯起眼。
方桐桐清澈的眼眸望着他，无辜地说：“我只是每天来亲了郎君几口而已。”
“你用了影魅宗的双修心法？”
方桐桐抱住他，脸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喟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郎君也觉得很舒服不是吗？”
龙奕君闭上眼喉结滚了滚，脖颈隐约暴起青筋。小蛮本来坐得远远的，突然察觉到什么，站起来像刺猬一样炸了毛。
“嗷嗷嗷！！”
这充满敌意的嚎叫声让方桐桐愣了愣，然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郎君？”她从龙奕君怀里坐起来，看着他阴沉的脸上隐隐的黑色，疑惑，“……生气了？”
小蛮弓起背疯狂挠地，气急地喊她：“笨蛋女人，还不快点跑远一点？他又要咬人了！”
煞气的味道一瞬间变得特别明显，方桐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僵了僵，下意识跳下来想逃跑。
龙奕君眼底透红，迅速抓住方桐桐的右手，扯回来面无表情地咬住了她柔软的脖子，禁锢住对方。
方桐桐冷汗直冒，脖子上的疼痛让她想打人，但是手被抓住根本动弹不了。
她握着拳头挣扎几下，肉已经被啃掉了，忍不住倒嘶一口气。
“龙奕君，你都不先用点什么给我止痛吗？这样咬我脖子上直接就一口肉没有了！”
龙奕君舔掉她脖子上的碎皮肉，咀嚼吞下。小蛮已经从水潭边跑了过来，变得像狼一样大小，嗷呜一声凶狠地扑向他。龙奕君没等她攻击到自己，直接打开灵府把她收了进去。
方桐桐这下是真痛得掉眼泪了，用脚蹬他，这个狗男人咬人实在太疼了！
她的血肉确实有效，龙奕君吃了半口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还在被方桐桐狂揍，倒是也不躲，眼底的红色完全褪去，扛着对方的攻击面容平静地给她上药包扎。
“为什么要咬我！”方桐桐拳头狂捶他的肩膀，嚷嚷，“你不是喜欢咬小蛮的吗？！”
龙奕君抿了一下自己鲜红的嘴唇，道：“我以为上一次因为我咬小蛮吃醋的人是你？而且我并不喜欢咬她，那次只是因为她近而已。”
“你这到底是什么怪毛病，为什么要咬人啊！”
“不是咬人，”龙奕君沉默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解释，“是嗜杀，如果一段时间内没有杀人，就会想念血的气味。”
这样不就和魔修一样血腥残忍了吗？！他怎么好意思整天一副魔修就是渣滓的嘴脸？
龙奕君手上的动作不重，但是方桐桐还是被痛得嘶嘶叫，报复性地用手指往他脸上和肩膀掐了好几道青紫色。
龙奕君额角直跳，终于忍不住想干脆把她整个人绑起来。
就在两人打成一团的时候，洞窟的洞口结界又被人开了。
这一次还是曲月娥，时机太巧，直接看见了两人缠在一起难分彼此的模样。
她蛾眉紧紧拧起，声音冷如冰峰积雪：“奕君，你答应过我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