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司从小到大最不缺的是钱,陪伴他最多的也是钱,和他最亲近的依旧是钱。
在别人眼里钱可能是万能的,在他这里却不是,最起码不能让改嫁的妈回头来找他,不能让另娶的爸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有钱依旧治不好他的晕血症。
纹身男转头冲过来的时候他其实是可以避开或者制止的,如果不是那一枪在纹身男肩膀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这一枪之后纹身男明显没余力再牵制住他,如果其他人想救完全可以找到机会。
但是没有,连他哥都走了,走之前连连回头看他,最后被傅恒峙强硬地拉走了。
他哥对自己的亲情也就值这点。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警察,为了怕伤到他,两方一直在耗,一方持枪闻风不动,一方持刀持续流血,最后把他给耗晕了。
温司再醒来是在医院,入眼白色的天花板,吸口气,满满的消毒水味。
“你回去吧,医生说小司可能是吓到了,醒了就可以出院了。”温书的声音。
“有事找小钱帮忙,我还有事。”另一个声音,这个人明显是傅恒峙。
温司完全清醒了,差点被温书那句“吓到了”逗笑了,刚想坐起来,又听温书问:“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这时候傅恒峙已经拉开了门,听闻一顿:“没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温书,当然也看到了已经睁开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温司。
傅恒峙只看过来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关上门离开了。
温司坐起身。
“你醒了。”温书走过来,“好点没有?”
“没事。”温司掀开被子,“前两天没睡好累到了。”原主没有晕血症,被人要挟了一下就晕倒,传出去就是笑料。
“那就好。”
出院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温书说怕温父温母知道了担心就没跟他们说今晚的事。
原来他晕倒之后傅恒峙把温书扔在车里又返回了酒吧,毕竟事情还没解决,他需要进去处理一下,出来的时候温书就看到钱恭华把温司背进了赶来的120,傅恒峙处理完里面的事情才出来送温书去了医院。
再后面的事就是温司醒来后了。
他们进屋的时候温父温母已经睡了,厨房的桌子上放了杯牛奶,那是温母每天晚上给温书准备的,说睡前喝牛奶助眠,她怕温书熬夜赶工作再睡不着对身体不好。
温书喝牛奶的时候温司洗完澡翘着二郎腿在房间里抽烟。
没开灯,他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漆黑的房间里就有一束光在晃,这是他的习惯。
以前他一个人住两层别墅,每天晚上带不同的人回家,有人的时候就开灯,没人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暗的。
抽了一根烟他就躺到了床上,翻了翻电话簿,只有零星几个号,傅恒峙占了一个,还有温父温母和温书的,加上前两天温司存进去的凌峰的号,总共就五个。
他点开第三个拨了过去。
许久后电话被接起,对面却没声。
温司也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在流动,两人谁也没开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挂断了,通话时间五个小时。
温司看了一眼,嘴角一勾,手机往床上一甩,进去洗漱去了。
下楼的时候温母在厨房里忙活,温父戴着手套在院子里修修剪剪,蹲门口的土狗一见到他就甩着脱了毛的尾巴跑过来咬住了他的裤腿。
温司踢了踢没踢走,就拖着它坐到了沙发上。
这时温母出来拿东西,见他坐着立即一瞪眼:“一回来就什么都不干,就知道坐,进来帮我洗菜!”
“去,洗菜。”温司踢了踢后退劈了叉都咬住他不放的土狗,从茶几上拿起一块糖扔到了门口。
土狗立即撒着欢跑了过去。
温司起身,走过去倚在厨房门口使劲吸了口气:“真香。”
温母在切菜,见他不动又朝他瞪眼:“还不快进来帮我洗菜!”
别说洗菜,吃菜都挑,过了二十几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生活,他怕把菜都洗没了。
“洗菜这种小事我就不插手了,一会儿我帮您吃。”温司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温母站了许久“啪”地放下菜刀:“反了天了他。”说完解下围裙追了出去。
温司这会儿已经出了门,正躺在温父放下的躺椅里晒太阳。
温母跑出来见到这情形更气了,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现在翅膀硬了,竟然连她的话都不听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让你洗个菜要你命了是不是,我是谁,我是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我?”温母掐着腰站在门口嚷嚷。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们做父母的就什么都不是了是不是,我们不是你的保姆,何况保姆都要钱呢,我们图你什么,图你学习不好,图你不听话啊?多学学你哥,懂得孝顺,懂得心疼我们。”
温母说得气喘吁吁的,温司掏了掏耳朵,睁开眼,发现温父已经过来了,他脱着手套说道:“又惹你妈生气了?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总惹她生气。”
“爸,我就说了句妈做的饭好吃,没惹她生气。”温司托着腮,打了个哈欠。
“你,你……”温母被气到了,“好啊,让你帮我洗菜不洗,现在倒成我的错了是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
温司:“没说不洗,我只是觉得妈洗的菜好吃。”
“你……”温母憋红了脸,大概是气急了,原地转了两圈没找到话去反驳,最后一跺脚,进屋了。
温司重新躺下来,看眼蹲在躺椅旁歪着脑袋找机会咬他裤腿的土狗,伸脚点了点它脑袋,土狗立即狂吠着跳了起来。
“鸡飞狗跳还真应景。”温书站在门口,似乎看了他许久,“你变了小司。”
“哦?”温司依旧逗着土狗,“变了不好吗?”
温书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默了默:“你不该惹妈生气,她在这个家是最辛苦的,能帮着做的我们就帮,没必要为这点小事闹起来。”
温司像是没听到,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看了他哥一眼:“听你的。”
温书又站了一会儿,“嗯”了一声进去了。
温司依旧在笑,旁边的土狗不知疲倦地跳来跳去,想咬住他的腿。
他踢开土狗看向把温父打理的那些花草围起来的栅栏,栅栏门开着,门口有些杂草,经过反复的踩踏之后已经直不起来了,快要被踩进土里,这些杂草就这样也没枯死,依旧顽强地活着。
原主就像那些栅栏门口的杂草,无人关心,却每天被人踩在脚下,踩多了头都抬不起来了,又无法挪动,挪了就枯了,只能天天忍着。
现在温司顶了他的位,依旧是被踩踏的命,不一样的是他能折能弯,就是不能被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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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有必修课,温司趁中间休息的时间出来抽烟,抽完烟进去的时候突然看到隔壁班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
温司从后门摸了进去,果然,最后一排两人桌上趴了一个人,他刚坐过去,那人就直起腰扭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就别过头,似乎根本不认识温司,手臂往桌上一放,又趴了下去。
温司看了眼他红起来的耳朵,用手撑着脑袋凑过去吹了口气,轻笑道:“害羞了?”
“滚。”凌峰立即直起腰,拿上书就要换位。
“滚去哪里?”温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那里吗?”
“有病。”凌峰扫他一眼,扭过头,“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