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有些许醉意，便显得有些缠绵，她倚柱笑了声。“你们玩的是人鬼情未了吗？”
谁情未了了，呸，谁是鬼了。
“我并不是鬼。”
她盘腿坐直了身子，好奇的看了我许久，“你身上确实无鬼气，那你是什么？”
“我是剑灵。”
她不解，“剑能出灵体，可不是武艺高深便能让剑活的。剑虽锋利，却是死物，我从昆仑山走出来，还未见剑有灵的。我能看看你吗？”
我略思索了下，便点点头，让剑身飞去，放与她手上。
纪姮细看了剑，握住剑柄拔剑，剑光寒芒现，锋利异常。
纪姮抬眼看她，蹙眉道，“鹿卢剑？”
她收剑入鞘，抛了过来，盖聂抬手接住。她眼中兴味浓，“不愧是剑圣盖聂，居然从秦王手里拐走了鹿卢剑。”
盖聂无言，我摇摇头，“非也，我是王剑，谁也拐不走，只是出来游玩罢了。你为何能看见我？”
“昨晚天黑，未曾细看罢了。这与我自幼在昆仑山脉有关，你身上有灵气，我便能看到。你是灵体，是你修练的方式不对，所以才不能显现于人前。”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我遇见了什么神仙姐姐。
“不过我见到的大多是木系精灵或灵兽开智，倒是未见过剑灵。”
我凑她身旁坐着，“精灵？是什么样的？”
“有的是人的模样，有的是原形花草，但是会说话。是那处山脉有灵气的缘故，但是也极其危险，修练有自行修练，不沾染因果。也有吞噬修练，以吞其他灵体补全自己。”
我瞬间想到了行宫的那个东西，现在想想有些牙痒，管它什么妖魔鬼怪，等老子混出来了，第一个劈的就是它。
“吞噬修练？怎么个吞噬法？”
她饮了一口酒，看着眼前人笑道，“灵气稀薄的地方，想要保持灵体或人身，如果非你这样得天独厚，有国运加持相护的灵体。生存是很艰难的，万物皆有灵，人尚且有感应，你可知为什么你看不见？”
我摇摇头，又沉思了会，“难道是黑暗森林法则？”
“嗯？”美人不解，“这是什么？”
我想了想，组织了词语解释，“是他人即地狱的意思，如果被别人发现，就面临死亡与战斗。”
她点点头，“是，灵与人不同，人的发展在于国家，便是互相依存的。灵要么是自我修行，要么吞噬其他灵体。对于低等无攻击能力的灵体来说，被你发现就等于与死神相见。”
“可是在咸阳，我并没有受到伤害。”
“咸阳？”她看向远方，似想起过往，“曾听师言，咸阳有天子气，我并不是太明白，但秦得天道，国运浓厚，你的真身又锋利无比，自然无人敢犯事。”
我听得很是开心，咸阳当然有天子气，将出现统一的大秦帝国。
“那吞噬会有什么因果？”
“不知。”
我蹙了眉头，“不知？”
“嗯。所谓自行修练不沾因果，是由许多精灵自己宣传，善恶皆有报，但信这类的大多没有杀伤力。而剥削他人强大自己，所得利益是实实在在的。”
她将手中酒壶放下，“灵体像动物一般，是撕杀啃咬的融合。灵体是不死的，能毁灭你的，只有同类。弱肉强食是自然之道，万物相生相克，否则精灵在这世间岂不是泛滥成灾。”
我以前也有过疑问，万物有灵，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别的灵体，这么多年也只遇到一个老先生而已。“原来，灵体之间吞噬修练是天道。”
也对，大自然有食物链，人类有生老病死，有战争瘟疫天灾，凭什么其他物种活的比较轻松呢？存活本就是一个艰难的事。
“人人言天道，但无人知道天道是什么，你不知，我也不知，勿妄下定论。”
“那纪姑娘你呢，你来自昆仑山，为何于此处停留？”
她并未再言，起身离去，向身后挥了挥手。“我有些醉了，小剑灵，明日见。”
说好的对的修练方法呢？
看来方才的问题不对，日后还是别问了，久了就自然知道了。
盖聂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眼中神色不明。“江湖里最忌轻信他人，此人甚为怪异，你的情况特殊，不能依平常来论。”
我握紧了手中剑，“我知道，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总是一个突破口，邪教让人信崇都得说一半真话呢。不过，我的情况特殊？”
“灵体无肉身，草木既便有了灵，无脑也难生智。你是剑体，剑非生灵，便是知修练一途的人，只会觉得鹿卢有灵剑体会更锋利，也不会想到你会生智。”
我微微睁大了眼，回想方才的情形，她几乎是从一开始与我说理…
“可她说的都合乎情理与逻辑…”
盖聂看向她，少年的眼神是清澈的，“她说的全都合乎人的情理与认知。”
“……”
我张张了口，无言能对，似有冷风穿过，让我抖一激灵。
“她说的皆没有错，依人的想法来看。但灵体有灵无智，如何去思考善恶有报？一切许是本能罢了。”盖聂向前方踱步而行，“她将这些真假掺半难辨的告知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事，需得提防。”
作为一个异类，在这世上活着真难，旁的人会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自己也觉得，世界皆是恶人，心思各异。
我还没离开咸阳多久，便开始想念陛下，长长吁叹一口气，我得学会生存，若是在陛下的保护塔里待久了，怕真的就没了智。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不过我与盖聂想法不同，若是纪姮真有恶意，为何不步步为营引我入局，为何要开门见山让我起提防之心？
“昨晚她没看见我，是太黑了吗？”
盖聂行在山路，踩到一颗石子，“许是吧。”
这大约是个什么心情呢，有遇见新友的兴奋，还有未知的恐惧，与对之后的好奇。
这个世界，并不是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因为陛下只给我看了冰山一角，所以我只识那一角。突然完完整整入内，才知天宽地广，能人异士无数。
我想起离开咸阳宫时，陛下的言语又回到了耳边，“你慢慢的开智，如幼儿般尚走不稳便想着跑。”
我抬头见此处梧桐树茂盛枝叶，阳光被拆解得细碎，这个世界，确实不是内殿的山河图。陛下的声音在耳边似乎更清晰了。“你尚且有脑子，又有锋利如鹿卢，怕甚？”
我看着手中鹿卢，又思至山河沙丘图，图中的一个点，放大至现实，便形成眼前由近至远绵延不断的山丘，“我并不害怕，陛下。”
我会变强的，至少，能护住自己，不拖后腿。
“盖聂，你属于百家里的哪一家？”
他继续向前走着，拂开眼前挡着的枝条，“百家论的是思想，我学的只是剑术而已，哪一家皆不是。”
“那你觉得，纪姮是墨家人？”
“昨日我以为是，今日反倒疑惑了，听她言词，倒有些像阴阳家的弟子。”
“阴阳家？”
他点点头，“嗯，墨家通机关，但也以兼爱为主，秦国虽以法家为主，但对墨家向来礼让，故机关术，锻造术在秦国是发展最快的。”
陛下这是法治科技一手抓。
“她并不是墨家人，但也应师从名师，况且能知万物灵体之事，诸子百家内符合的，应也只有阴阳家了。”
对于这个，我简直一脸懵，“我不懂阴阳家，他们主要研究什么？”
“人与自然。”
“……”
……
这真是永恒不过时的话题，他们管环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