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怔怔的站在他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大概错在太清醒,又过于强势,压制世家无反抗之力,所有想象不到普通君王会被逼成如何模样,而百姓是愚昧的。天下一乱,谁给吃的,被掌握與论,轻轻松松洗脑。
此时秦国称霸天下,而天下世家贵族敢怒不敢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如今不敢,不是畏秦法,不是被秦制所压,是惧嬴政一人而已。
可是陛下他站的太高了,根本看不见这些在他看来软弱不堪的,只会欺压鱼肉百姓而毫不作为的贵族,他们手里的刀剑,不敢刺向王,不能刺向百姓。
待火积压成一定时候,只待那唯一所惧的人亡了,这火便成燎原之势,无人可挡。不短死后短短四年,秦便亡了。
书是掌握在世家手里,人是世家的,手中的笔自然是向着世家的。有了笔便能书写功德,引导與论,为何始皇帝是暴君,丑化辱骂两千余年。因为后世读书人皆是儒家子弟,他们要固权罢了,让君王知道,惹谁都不能惹儒家,不能杀世家,不然黑白都是错。
我知道,但我说出来,陛下不会理解,就如同我告诉一个巨大的猛虎,那狐狸很可怕,因为它很狡猾,它会灭了你家。
老虎如何理解?杀狐狸,肉那么少,长得却挺好看,装点一下森林,留他一命没什么问题。反正我是老大,生杀大权在握,理几个狐狸浪费心神作甚。
错在那猛虎命短与狐狸的狡猾,狐狸拥了别的老虎,宰杀了猛虎无力的幼儿,占山为王,从此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陛下,我认同秦法,秦人也爱法。乱世用重典,王道杀伐震慑无可厚非。但是乱世之后,休养生息之时……”
秦王皱了长眉,越来越不解,“秦还未荡平天下,百废俱兴,何来休养之说。北有匃奴,内有内乱,还有道路不通,蛮荒之地。统一土地而不统一文字思想,不过是将百姓又推向战乱。”
……
算了,我与有为之君谈什么无为而治,他心里怕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唉,听天由命,不管了,以后再说。
“您是对的。”
秦王长叹息虚抚上她头,自家的剑灵,再蠢也不能嫌弃。
“回去罢,外面雨停了,是该吃晚膳了。”
“嗯嗯。”
此时阴云层层下,仍有一抹晚霞,雨已经停了,青石板铺成的路有些湿。我跟在他后面,想着今日他的脸色。
在陛下看来,我今日的说词,是不是一种卖国的恶心之言呢?在秦法之下,却为儒说辞,为旧赵奴隶主说情。如果是别人,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世道就是如此,不知道该说陛下活得太成功,还是怪我知道得太多。
以后便不说了,徒惹事非而又无用,世上最难的,不过就是给思想家政治家洗脑,尤其是自己只有凡人的脑子,除了被洗毫无抵抗力外,没什么效果。
如果现在,我完全觉得他是对的,而认为他错了的一点,不过是因为知晓未来。
这就很无力了,未来是未知的,谁会因为未知的事而改变全权掌握的局面。
今晚洗漱时,吸食了两块玉石,运转灵力间发现我魂体在往外面排一种粉末,类似于灰尘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并不知道,但魂体并无不舒服的信号,也许这是一种排毒,长年压在身体里的凡尘俗物?
嘿,这个说法我喜欢,毕竟仙女谁都爱当。
在修炼上,我几乎每次都把灵力涨到不可涨时,才停止吸收那股磅礴壮阔的力量。因为如果那代表国运的话,这股力量,日后将攀升到顶点,然后断崖式跌落。
流转灵力与之熔合,初时修炼灵力涨得稳步向前,魂体也比以前那般轻飘飘的要好很多,起码站得更稳了。
洗完澡换一身中衣,跪坐在妆镜前,虽没有什么外貌上的大变化,但脸色明显越来越好了,反正自己的脸,再一般在自己看来也是,呀,镜子里的美人儿怎么这么好看!
扒拉了黑长的头发,乖乖出去躺到陛下榻上,“陛下,行宫有多少人过去?”
“三公九卿士大夫,半数以上都会过去。”他顿了顿,“还有扶苏。”
扶苏?我都忘了这倒霉孩子了。“公子多大了?”
秦王认真思考了会,“十岁?”
这个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大秦药丸的研制,是会成功的。
不过扶苏以后是站儒的,与他爹完全是两个德性,过于仁孝与良善,作为王子,显然是不合格的。
不过,若扶苏继位,世道也许大不一样?
突然发现了捷径,我真是把聪明的剑。
在浩浩荡荡去行宫的路上,我见到了公子扶苏,依偎在他生母郑妃身旁。
……
别人的孩子,我操什么心?果然还是太闲,还是飘回王驾内。
“你又晃哪去了?”
“四处看了看,陛下,这么慢吞吞的行路,得什么时候才到啊?”
“不过数十里之远,需多快的行程?”
您就是想装壕罢了,说得这么义正辞严。“陛下,燕太子已死,主将又降,燕国的事是不是定了?”
“王将军还未归来,待他凯旋便知,燕国本就是囊中之物,秦与魏楚将来才是一场恶战。”
我坐在马车内摇摇晃晃,趴在车窗撇了撇嘴,“为什么要一直打战?”
“大争之世,自然是为了存活。寡人亦厌倦了战争,他们打了六百年,如果不统一,各国有各国的思想与文字。周天子已倒,待真正分裂开来,战乱便是世世代代无穷已。”
“陛下,我在修炼的时候,想通了很多,天道昭昭,因果轮回。今日秦强而亡六国,又岂知他日六国不亡秦?”
我看着他的眼睛,窗外是烈日灼灼,阳光透过车窗映在他半边脸上,阴阳分裂得恰到好处。那眼底的光太深遂,我看不透,稍稍侧过了与他相交的目光。
“秦并不会亡,日后千年万年,这片土地盛世复兴或衰败,用的是秦制,写的是秦字,遵的是秦法,行的是秦轨,日后有长城相护,大秦,便千秋万世永存。”
秦王眼中有笑意的看着这个剑灵,秦宫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灵,白如一张纸,脑子里想什么脸上就表现什么。在这世上,蠢笨莫过于此,偏偏喜欢自作聪明。
“寡人觉得,是你批的奏疏太少,明日休得再堆积延后,等学会今日事今日毕,再言其他。”
????这是个什么大坑?
“陛下!您这是欺压劳动力,那堆折子全是民间案子与报告,平日里您挺多抽一两个看看,还非要我再看一遍!这么没必要又费时的事。”
一锤定音,“我不干!”
“秦宫近日取之锱铢,用之泥沙,开销甚大。珠钗首饰衣裳,烧之过于浪费,依寡人看来……”
“我干!”立马变了脸,“累不累无所谓,我就喜欢与陛下一起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嗯。”
暴君!连把剑都要压榨!
“陛下,行宫到了!”
我惊喜的望去,却并未见到豪华宫殿,不过是零散的房子结合在一块,依山傍水,倒像个庄园。
高山流水,远远看去,湖心还有亭,长长的板桥横至亭上,湖里夏日的荷花都开了花苞,接天莲叶无穷碧。
这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